如雲(yún)殿的書房裡,燕恆剛剛低聲仔細交待完影衛(wèi)要查的事項,門外就傳來了慶吉的稟報:“殿下,陳大人已經(jīng)帶著易大人離開東宮,上了馬車了。廣殿那邊宴席還沒散……”
“記著務必要查清楚!”燕恆沉聲叮囑了一句,示意影衛(wèi)退下,這才起身走了出來,看了一眼慶吉,“走吧,去廣殿。”
慶吉垂首跟在了燕恆身後,默默走了一段路,還是低低開了口:“殿下,奴才瞧著陳大人對易大人他……”
燕恆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嚴厲地看了慶吉一眼:“慶吉,此事孤自有分寸,你不必再多言!”
慶吉心裡一跳,連忙應了聲“是”,見燕恆繼續(xù)走向前面去了,連忙跟了上去,忽然聽到燕恆淡淡地又吩咐了一句:“以後易長安若有事,你記著要即刻跟孤報來,不得拖延!”
慶吉將頭垂得更低了些:“殿下放心!”心裡已經(jīng)忖定殿下是實實在在對易長安上了心,眼睛轉了轉,很快就想到了先前易長安纔拿著請?zhí)M正殿的那一幕,連忙低聲稟報了,“殿下,之前易大人過來赴宴的時候,他有一位族兄跟著武九爺一起來的,奴才瞧著兩人似是不睦,他那位族兄口氣很是不好……”
燕恆的眉頭皺了皺:“宣州河間易家的人?跟武九能混做一路……哼,回頭你查查那人是誰!”
原來他也看過易長安的資料,宣州河間易家嫡宗的庶子出身,並不得家族重視,後來過繼給了隔房的一位堂叔承嗣,就此脫離了嫡宗,算是宣州河間易家的偏支了。
只是現(xiàn)在易長安竟然是女子,燕恆也不敢肯定其中到底有些什麼事情,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地方小族的族人就敢對易長安刁難,燕恆心裡很是不爽。
易長安,可容不得這些人來欺辱!
有了燕恆的發(fā)話,等到宴席散了後,慶吉回頭立即就找了徒弟楊平過來:“先前易大人過來赴宴的時候,他那位族人是怎麼回事?”
楊平連忙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那人是武九爺帶進來的,自稱是宣州河間易家嫡宗子弟,行三,叫易惟敦……”又把那幾個小太監(jiān)找了過來。
慶吉聽了事情的始末,知道易惟敦被那幾位大人的長隨擠兌得羞憤交加,奪路走了,輕輕嗤了一聲,點了點帶易惟敦去那處偏殿的小興子:“不錯,這事兒你做得很好!楊平,回頭你給我重重地賞這小猴子。”
小興子先前還有些忐忑,聽到有賞,知道慶公公這是喜歡自己那做法,連忙歡喜地跪下磕了幾個頭:“小的謝公公賞!”
慶吉呵呵笑了一聲,揮退了幾個小太監(jiān)下去,把楊平叫到了手邊上來:“易大人是殿下看中的人,得知他今天被不懂規(guī)矩的族人爲難,殿下很是生氣——”
能被慶吉看中當徒弟的人,腦袋瓜子自然轉得快,楊平眼珠子一轉,就接上了話:“師父,我一會兒就去問問人,看看這個易惟敦住在哪裡!”
不懂規(guī)矩,就教他懂懂規(guī)矩!
慶吉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件事,儘快去辦,辦好了就即刻回來回稟我。”
楊平急忙應了,一溜煙兒地下去了。
易惟敦今天是跟著武筠來的,楊平帶了兩個有身手的小太監(jiān),換了一身尋常的衣服就直奔武府去了。
也不用找被關在祠堂的武筠,小太監(jiān)裝作宣州過來尋同鄉(xiāng)的人,直接使了點銀子就從武筠的小廝嘴裡問到了易惟敦的住處:銅雀街的順興客棧。
楊平帶著人就去了銅雀街,就在順興客棧對面的酒樓二樓點了個雅間,並不親自出面,只是叫了慣在街面上混的一個小潑皮頭頭叫黃二的,跟他耳語了幾句,等那小潑皮帶著幾個兄弟往順興客棧裡去了,楊平這才慢悠悠地坐下來,透過窗戶往那邊看著。
燕京城裡混的小潑皮,收人銀錢後辦事都是很有一套,更何況楊平還計劃的是連環(huán)套,打算先鬧個民事紛爭出來,然後再官府出面,不管哪一層,總歸教易惟敦吃不了兜著走,而且一步比一步難走!
沒想到楊平面前的花生米兒才吃了幾粒,就看到黃二帶著人從順興客棧裡出來了,匆匆忙忙地往這邊走來。
楊平皺了皺眉,“啪”的一聲把筷子給拍到了桌子上,這個黃二,不過有些時日沒找過他辦事了,怎麼現(xiàn)在越來越不靠譜兒了!
片刻之後,黃二叩響了雅間的門,聽到裡面叫了聲“進來”,連忙推開門走了進來,一眼瞧見楊平臉色沉沉地看著自己,連忙先開了口:
“平爺,小的剛纔去客棧裡一問,也不知道那個姓易的是不是嗅到了什麼風,聽說打一大早出去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剛剛又使了個人過來,讓他留在客棧的長隨結了賬拎了行李走了。”
“易惟敦已經(jīng)結賬走人了?”楊平驚訝地挑了挑眉,見黃二用力點著頭,也知道他根本沒必要爲著一個不認識的人來騙自己,心裡不由納悶起來,“這兔崽子的,這是膽兒小呢還是鼻子靈呢,溜得也太快了吧!”
易惟敦的長隨春源此刻正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馬車車轅上:“我們爺……他沒什麼事吧?”
“沒事,就是喝醉了而已,我們九爺想著你是慣常服侍你們爺?shù)模在s急讓我把你叫過來。”
正在駕著馬車的小廝漫不經(jīng)心地答了話,斜睨了春源一眼,見他面色忐忑,這才又補了一句:“我們九爺說了,你們遠來是客,先前是考慮不周,這才由著你們住了客棧。
今兒你們?nèi)隣攷土司艩敳簧伲艩斦f怎麼也不好意思再讓你們住客棧了,正好你們?nèi)隣敽茸砹耍艩斁蛶亓思摇D闶请S身侍候易三爺?shù)娜耍匀坏泌s緊著把你帶過去。”
武筠早前在宣州河間的時候,因爲臭味相投,所以跟易惟敦混在了一起,春源也不是沒有接觸過;這人怎麼說呢?
要說吃喝玩樂,這位武九爺自然是無一不精,可要說他突然就待客有道了,這還真是讓春源小嚇了一跳;所以先前他纔有那些擔心,早前他們進了燕京城找到武九爺?shù)臅r候,武九爺可是半聲都沒吱過讓他們住到武府去呢!
眼瞧著小廝馬鞭一揚,拐進了另外一條街道,春源忍不住問了一聲:“兄弟,這是去哪兒?武府不是在朝南路嗎,這路可不是去——”
“不是府裡,九爺說去了府裡進出都不自由,所以把你們安排在他買的一間私宅裡去。”
聽到小廝的解釋,春源“哦”了一聲也釋然了;那也是,武府可是太子妃殿下的孃家,只怕規(guī)矩大,依武九爺和自家三爺那性子,哪裡喜歡受那般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