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下,門被敞開,伴隨著我們八個人的驚呼“哇!”
迎面是一望無際的江面,江的對岸被層層白霧遮掩,江面映著皎潔的月光,波光粼粼。我們八人逐漸向前挪移,絲毫沒有注意背后慢慢合攏的門。我低下頭,發現自己踩在浮板上,隨著水勢一上一下,我一個踉蹌摔在了無節操身上。
“這個餐館居然臨江?”小清新著實嚇了一跳,她右手捂著左胸口,穩定著自己的呼吸。
“我不知道哎。”無節操也是一頭黑線,他迅速環顧四周,發現在我們右邊不遠處,由浮板連接著一艘船。他拍了拍大家,示意讓我們一起過去。
“好有味道的船啊!”余好命上蹦下跳,像個孩子一樣的。他玩了無數關于海盜船的app手游,今天總算見到真貨了。深棕色的木甲板以及船身,像黑洞一樣能把人吸進去的船兩側的炮孔,帆布船帆,以及像蛛網一般的連接桅桿頂端和夾板的繩網,白色的瞭望臺,半個人大的在加班最前端的方向盤,半個頭沒入水中的船槳。雖然是一艘十分古風的帆船,但是船上的一切,小到一個螺絲釘,都一塵不染,整舊如新。站在船上,看著江面上緩緩駛過的其他的船只,和我們的一模一樣,猛然間,歷史中的另外一段時光的氣息滲透四肢百骸。
忽然,霧散了,整個江面一覽無余,江對面是連綿不絕的山脈,山頂被白色的云霧縈繞。
“大家快來看!”小清新大聲召喚我們,我們迅速圍過去,在她的身旁形成銅墻鐵壁。
小清新在甲板上找到了一個布告牌,上面的內容和海報上面的大同小異,只是多了一些類似于歡迎您的句子,最下端則寫著“請駕駛船只到達江下游的目的地,開啟你們的冒險之旅吧!”
剩飯抬起頭,再次眺望江面,發現和我們一樣的船只越來越多,不足百米便有一只,都在朝著江下游奮進。
“這么多人,不科學啊。”還沒等剩飯說完,好奇心十足的無節操就已經把錨拉了起來,連接江岸柱子的繩子解開來,駕駛著船朝著江下流進發了。
“哎!你會開船嗎?!”小清新一個箭步就飛到了無節操面前,他自戀的沉浸在做船長的各種美好幻想里,朝著小清新吹了一臉的氣“好命會就行啦,對吧好命?”
還沒有徹底從酒精暈眩里走出來的余浩明,在一旁神神叨叨的,敷衍的點了點頭,一嘴的傻笑。小清新心里更沒底了,一屁股坐在了我旁邊。
江風越來越冷,江下游的目的地仿佛遙遙無期,周圍的船只越來越少,我們逐漸顯得形單影只。霧氣更加濃了,空氣中氤氳著一種駭人的香味,分不清是血香還是花香。撲面而來的風越發凌冽,氣氛也越發陰森。不知不覺,大家就已經抱團坐在了甲板正中央,這艘船沒有船艙,上面也沒有房間。又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無節操也加入了我們的抱團組合,人民幣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小清新身上,她渾身上下顫抖著,仿佛倒不是因為溫度的關系。
我們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已經徹底放棄控制穿的走向,期望老天眷顧,帶著我們順流而下吧!
“不會真的是走鬼屋一樣的走恐怖路線吧。”小清新一向膽子小,死死拽著我的手。
“疼!”我用了點力,甩開了小清新。
我們陷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里,仿佛隨時都有窒息的危險,就連指甲都是濕漉漉的,濃霧像無法驅散的陰魂,纏繞著茫然無措的我們。我們的抱團更加緊湊了,也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八個人形成了一個肉球。大家都倦了,估計過不了一會兒就要開始抱怨起來,我卻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暴風雨前的平靜里,我顯得格外清醒。
緊接著,我在白的發灰的濃霧里,看見了一個黑點。起初,我以為我犯困了,當幾個黑點同時出現時我也并不在意。可是后來,黑點像是一株株幼苗一樣,開始飛速成長,成形,成一個個人的輪廓,朝我們緩緩走來。
我趕緊搖醒了已經半夢半醒的小清新,大家立即警惕的站起來,此刻,我們的耳畔傳來了金屬碰撞的聲音。起初只是像釘子掉落那樣微弱,后來密密麻麻的像一把鐵筷子嘩啦一下全部摔在地上。大家本能的向后退,卻發現四周仿佛都被圍住了。
我趕緊抄出了別在腰間那把****,小清新也拿出了她的那把。剛開始在盒子里找到這個,我的驚呼也只是故意的浮夸的表演,可現在我卻是渾身冒冷汗,緊緊捏住它,像捏住救命稻草一般。
“這是什么鬼游戲啊,我們要不找他們談談,我們不玩了。”余浩明火冒三丈,正要超黑影走去,忽然周邊白霧中傳來紅光,他便定住了。才站住一會兒,霧就統統散了,像是打了放學鈴聲的學校一般,嗖嗖的立馬空空如也。周圍的天空閃著各式各樣的光芒,我認得出來,大部分都是小型煙花,而襯托著他們的都是血紅的火光。轟隆隆的炮聲響起,忽然水花四濺,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我們的船猛地向右傾斜,險些全部栽到水里去。
大家狼狽不堪的爬起,渾身濕透像落湯雞,船仍舊在劇烈的搖晃,小清新已經倒在地上,開始做嘔吐狀。
“小清新!”人民幣趕緊趴到她旁邊,拍著她的背焦急地說“撐住啊!”
水霧已經散干凈了,我們的身邊被許多巨大的船只包圍,相比之下,我們只是一葉扁舟。把我們當肉夾饃的大船正向彼此進行著猛烈的炮火攻擊,火炮從我們的頭頂射過,拖著火紅的耀眼的尾巴,讓原本璀璨的星光一下黯然失色。我本來想趕緊捂住耳朵,卻反而將握著刀的手伸向前方做防御姿勢。我們七個人背靠背圍成一個保護圈,中間是幾乎要暈過去的小清新。
“堅持!”我超前大吼,不知道是對我自己說,還是對其余六個人說,還是對小清新說。
原本神秘的黑影此刻已經十分的明了,他們是穿著古代盔甲的士兵,衣衫襤褸的海盜,雖然是形形**的人物,但是清一色是壯年的男子,最矮的也至少比我高一個頭。他們倒是不緊不慢,一步一步朝我們逼近,眼角泛著猙獰的兇光,齜牙咧嘴著,手中的兵器也是我們的兩三倍不止。
我們看不清楚身遭兩艘大船上甲板的情況,但肯定也是岌岌可危,忽然慶幸,我們人少船小。
“歐陽香郎,你和小清新在這里呆著,實在不行就跳到水里去,聽到沒有!”還沒等我要沖鋒前去,杜子美就擋在了我身前,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這個文弱書生的背影,是那么的高大,像一座保護我的堡壘,屹立在我身前,我抬頭,卻并沒有應答。
小清新吐得更厲害了,不過她卻在拼命地抑制,勉強自己,我用盡全力還是按不住她,她使勁站了起來,后來我也站了起來,可是我發現,我們根本幫不了什么,只能呆呆的注視著前方發生的一切。
無節操他們男生早就沖到了前面,抵擋起了那些不明來侵者。
無節操和剩飯作為沖鋒,人民幣、李yy、杜子美在中間廝打著,站立都有些搖晃的余好命作為我們最后一道防線。余好命站在原地,輕微搖晃著,可是我看得到他的眼睛,如火般燃燒的目光,他的神志已然清醒,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命!”我拼了命跑了過去,這才趕上用刀身擋住朝他劈過來的一根長矛。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子,坦胸露乳,長發卷曲,一身打扮像是幾百年前的干苦力的,大汗淋漓。余好命轉過身來,驚呆了,見我雙腿不停地發抖,他趕緊用力撐住我。
時間就這樣凝固了,我的反應也隨之遲鈍,我老早就看見小清新匍匐在地上拼命地喊我的名字,潸然淚下,撕心裂肺,然而我現在才聽到。我看著她拿起刀,想走過來,忽然又吐出來,倒了下去,抽泣著,恐慌著,不知道為什么,忽然眼前一白。
“好命....我....撐不住了。”強大的壓力朝我的雙臂襲來,半醉不醒的好命幾乎沒有給我什么力氣供給,我一個弱女子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
“喲呵,都一分半了,現在的女人也都這么能撐?”那個壯漢說話了,他居然說話了!
“呵呵.....”我幾乎虛脫,手上砭骨的酸痛,勉強咬出幾個字眼“長矛哪里....哪里是用來劈的.....你根本不會用兵器!”
“你撐不了多久的。”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原本在我們左邊和天一樣高的船,沉了下去,不到一會,這座大山就無影無蹤了。其間我摔了下去,大家都摔了,于是我拼命爬了起來,拼命跑了過去,趁略顯笨重的壯漢沒有反應過來搶了他的長矛,在他直起腰板的瞬間,未經思考,刺了下去,正中心臟,正當我驚慌的時候,他就忽然化成了一縷煙,消失了。
船身仍舊劇烈的搖晃著,我驚魂未定,倒退四步,腿一軟,就倒了下去。好命趕緊接住了我。我仰望著他被斜劉海遮了半邊的蒼白的臉,眼睛里噙滿了淚水,狠狠地咬著的嘴角滴下一滴血。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我們兩個。
他把我抱了起來,像是力氣恢復了,酒徹底醒了,把我安放在了小清新那個位置。周圍的戰斗仍舊激烈的進行著。我才被放下,就反射性的蹦了起來。
“別去!”小清新哭著喊著拉著我的褲腳“求求你了。”她哽咽著,忽然又要吐,不過只是干嘔,她估計也吐不出來東西了。我回頭,抓起小清新的手,輕輕放下“他們會撐不住的,敵人太多了。”不知不覺,我的鼻子一酸,眼淚竟然也要滴落。我終于懂了那些上戰場的戰士的心情,與親人朋友做最后的話別的心情,也不是定然回不來,只是萬一呢,這便是最后一別了。
看著余浩明遠去的身影,我趕緊跟上,現在我也要挑起這份責任-----保護小清新。
如果我是個男生那該多好。
沒有時間多想,背著余好命,我離開了我們的“最終防線”朝著中間走去。
我抄著我剛剛擒獲的長矛,一次一個準,身周裊裊炊煙升起,像是為我開了一條道。忽然,一把刀從我身后劈了過來,不知為何,我竟然感覺到了寒氣,一回頭,才發現是一把冰刀。
藍色的冰刀發著幽蘭的光芒,我方才一個趔趄差點趴到地上這才躲過了,我根本不會近身格斗,方才只是仗著長矛能夠較遠距離攻擊。我渾身上下直冒冷汗,天靈蓋發麻,一股電流一直穿透到我的腳尖。
四面八方的入侵者看見藍光都圍了過來,我心想這下慘了。奇怪的是,持冰刀的家伙,并沒有立刻進攻,而是朝后退,像是看戲一樣的,果然,立馬就有三個穿著鎧甲的士兵也拿著長矛向我腰刺過來,我趕緊蹲下,后立刻從長矛下爬了出來,利用他們拿起長矛的瞬間,拿自己的長矛戳向了一個士兵的肚子,一縷煙再次升起,正放松,不光另外兩個士兵攻擊了過來,我的背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打了下,起初有些麻木,后來開始火辣辣的疼。我一邊沒命的往我們的“最后防線”奔跑,一邊感受著像是在油鍋里過一樣的熾熱的疼痛,擴散到四肢百骸,同時一股陰風竄入我的脊背,我知道傷口正在撕裂,而且不小。
一路上無數的各式各樣的兵器朝我襲來,有的被擋掉了,有的被我逃掉了,有的被我刺死了,有的則正中我這弱不禁風的身體,由于奔跑的速度關系,許多都在我胳膊,腰,腿上劃開我無法想象有多大的口子。我怕極了,我覺得自己距離死神只有一步之遙了,路過杜子美他們,也無暇顧忌我,男女果然有別,他們身上并未見到傷痕。或許由于恐懼的關系,我也并沒有覺得十分的痛,順便還刺死了一個背朝我正在對著杜子美進攻的家伙。
我一路跑下來,心中歡呼著,入侵者已然少了大半,大家應該能堅持到最后。
終于,終于我來到了小清新身旁,我看的見她了,看得見了......忽然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等我醒來,渾身上下每一寸肉都在哭喊著,引發劇烈的疼痛,我喊了出來,嚎啕大哭了起來,渾身上下白花花全是繃帶,白里透紅。大家趕緊圍了過來,不到半晌,我就哭的沒力氣了。疼,往死里的疼,卻無法傾瀉,我感覺到疼痛折磨著我,吞噬著我。我閉上眼,卻根本無法入眠,哪怕紋絲不動,也感覺有一只蟲子在我的皮下面,啃著我的骨肉。
天已經涼了,藍上鋪了一層閃閃發光的黃,倒是多了幾份溫暖。
我勉強坐了起來,余好命給我端來了一碗粥,我想說話,嗓子卻沙啞的發不出一星半點兒除了哼哼以外的聲音。
“今天早上我們才醒來甲板上就有許多吃食和藥物,你的傷口我們昨晚只是零時處理了,今早才弄得這些。”好命坐在我身旁,小心翼翼的給我喂粥,我吞了下去,發現自己好像動了動肚子,忽然像是有千萬根針又扎進了我的傷口,一下子又淚奔了,眼淚刷刷往下。好命沒再給我喂,我看了看大家,除了小清新以外,身上都有傷,淤青,不過比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好多了,我反倒欣慰,找到了嘴角上揚的力量。
“對不起。”我努力發出了微弱的聲音“都怪我,都怪我大家才會......”我正要說下去,余好命把食指放在我嘴上,堵住我。“大家患難與共,我們都是兄弟。”我望著好命,斜劉海遮住的半邊臉,光滑如玉的肌膚,深邃如潭水的眼眸,在睫毛后微波蕩漾,精致的唇像是兩瓣花,不知是張是合。
“誰tm跟你是兄弟!”已經停止嘔吐,嘴唇卻依舊發白的小清新,用手使勁撐起身子,笑著對大家說,那語氣就好像在說“大家只要都還好好的就好。”
船繼續向前走著,過了大約四五個鐘頭,我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神奇的好了,于是我囫圇吞棗的吃起了上午剩下的一大堆菜。
“這也太不科學了。”杜子美揉著自己酸脹的胳膊,發現早就健壯如初,硬邦邦的。
“哎哎哎!”無節操一聲大喊差點沒把我們的魂嚇破“我有八塊腹肌了!八塊了!你們看!”無節操欣喜若狂,把自己的襯衫扯起來滿船展覽,我也是醉了。四周異常寂靜,船上的甲板被他踩的咯吱咯吱作響,甚是惱人,我瞧瞧看了一眼我的肚子,居然也有了馬甲線,所有的贅肉一瞬間灰飛煙滅,無影無蹤。再看腿和胳膊,都細了好幾圈,頓時硬朗了許多。小清新也發現了這個差別,只是她昨晚并沒有參加搏斗,所以只是瘦削了許多,并沒有長什么肌肉。
正當整艘船的氣氛稍稍升溫時,忽然,我們發現了周圍的其他船只。
身邊忽然出現的船讓我們陷入了一剎那的驚慌,船只有大有小。這時候瞭望臺上的剩飯用喇叭朝我們大喊起來“看到了!看到終點了!看到了!”
“終于要結束了嗎?”我朝著余好命激動地說,也不知道是對他還是對自己。
“我一定要去法院起訴他們的!這是違法的!”余好命晃過神,是的,現在在我們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是不科學的。
話雖如此,但是面臨即將接近的目的地,我心中還是按耐不住一絲小小的激動。
終于,要結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