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德薩羅先生,你命名這條人魚為…阿伽雷斯?”莎卡拉爾詫異的睜大了金絲眼睛后的眸子,不可思議打量著玻璃艙門前的阿伽雷斯:“并且它居然能夠回應你的呼喚,我的老天!它竟然聽從你的訓導?你是怎樣做到的?”
“不,不不!您弄錯了博士!”我忽然意識到我竟又重蹈覆轍,急忙快步從艙門前走開,直到離開阿伽雷斯的視線,才擺擺手向莎卡拉爾解釋道:“那個單詞不是人魚的名字,僅僅是一個呼喚它最有效的代稱,并且達文希與我討論過,這個詞的含義很可能…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莎卡拉爾跟著走了過來,她扶了扶眼鏡,滿懷期待的看著我。而接下來的句子卻一下堵在我的嗓子眼,仿佛連呼吸也就此塞住,使得我漲得雙頰發-熱。
我知道自己臉紅了,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如何用科學術語無比淡然的詮釋出我想表達的意思。
求愛?發-情?求偶?表達交-配意愿?
似乎怎樣說聽上去都充滿難以言喻的曖昧之意。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假如此刻是在解說一只猩猩或者猴子這樣同樣與人類具有相似基因的動物,我一定不會感到一丁點尷尬,就算這只猩猩在我面前展示它的生-殖器官也一樣。
可是換作阿伽雷斯,并且在他在場的情況下,說出這個詞的含義對我而已簡直成了一種精神折磨,足以難堪的叫我鉆進地縫里去。
也許我在潛意識里把阿伽雷斯當作了一個人類看待?
不不,這樣是絕不行的!
腦子里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就這樣直愣愣的注視著莎卡拉爾,連鼻尖上也沁出了汗。莎卡拉爾抓-住了我的雙手,等待著我的回答,這讓我更不知所措,只好使眼色向萊茵求助,他卻一幅冷眼看戲的模樣,似乎是在等我自討苦吃得到教訓才好。
可惡。
莎卡拉爾向我重新遞了只電子香煙,我咬在嘴里,咽了口唾沫:“是…表達我是你的同伴的含義。”我在心中發誓我不是故意違背了科學求實的精神撒謊,嘴上卻大放厥詞:“也許正因為這樣,人魚才會立刻被這串單詞吸引,這一定是人魚種群中具有特殊含義的信號。至于具體是什么意思,我和達文希尚持保留意見,還需日后觀察才行。”
莎卡拉爾對我的回答顯然有些失望,她轉頭看向阿伽雷斯,遺憾的嘆了口氣:“莉莉絲是我們千辛萬苦培育出的□□種,沒想到就這么付之一炬…真不知道,這條雄性人魚怎么會突然發狂,竟然將她當作了食物……”
這句話我的心臟也跟著縮緊,我甚至不敢側頭去看水庫里莉莉絲的慘狀,從剛才開始便隱隱作祟的負罪感在此時變得沉重起來,壓抑著我的心跳。
我不自禁的按了按胸口的一顆鈕扣:“我也搞不明白這點,達文希說人魚自從來到這里一直是絕-食狀態,連同在一個水庫的海豚都與他相安無事……”
“所以,德薩羅,我們需要你全心全意的協助,只有你能與人魚溝通。”莎卡拉爾打斷了我的話,將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手指隔著衣服輕輕掐著我的骨頭,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確實如達文希所說是個生物學天才,我鄭重的請求你,接受我們研究院的聘用,專程負責人魚研究項目。我想,這個研究的成果也是你畢業考察的關鍵,對嗎?而這個成果,對俄羅斯政-府的一個生物技術研究項目,也同樣重要。”
“您的意思是…讓我為政-府工作?”我深吸了一口氣,感到壓力從天而降,卻無從拒絕她的請求。我直覺認為,莎卡拉爾與我說這句話的語氣仿佛不像是以博士的身份說的,而是以上校的權威在要求,假如我拒絕,我可能會就此與研究人魚的大好機會失之交臂,僅僅是考慮到這一點,就足以令我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我點了點頭:“我接受。”
“那么,作為導師,我將會全程輔導德薩羅完成這個項目研究。他沒有經驗,也不是研究院的人,博士。”
一旁的萊茵迅速接口道,他的語氣透出些許掩飾不住的緊張,好像話中有話似的,我從未見過萊茵這樣謹慎小心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奇怪。
莎卡拉爾意味深長的掃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抱起雙臂,背過身去:“很可惜,我的意思是需要德薩羅獨-立完成研究,萊茵,你應該相信自己的學-生,他如你所說過的一般出色,作為導師,你應盡的義務已經完成了。”
“不!獨-立完成?您了解這種人魚是怎樣的可怕生物嗎?我必須對我學-生的安危負責!”
萊茵抗-議道,他一只手擋住我的身-體,仿佛莎卡拉爾會將我強行綁走似的,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不尋常的戒備氣息。這使我實在感到無法-理解,萊茵并非我的監護人,有什么理由這樣限-制我的決定,他不僅想侵犯我的身-體,現在倒連思想都想控-制了?
我絕不能讓他得逞。
“我想我能夠完成獨-立自主的研究,莎卡拉爾博士!”我執意與萊茵唱反調,退到莎卡拉爾身邊,面朝著萊茵,他的眼神不知什么時候變得非常復雜,我甚至從他的瞳仁里讀出了濃濃的后悔意味。
“回來,德薩羅,你現在還有選擇的余地。”
他看著我,眼神如利箭一樣,卻說出了一句令人費解的話,我還來不及細細琢磨這幾個字的含義,就看見身旁的莎卡拉爾忽然抬起手指摸了摸-胸前的鋼筆,似乎想將它抽-出來寫點什么,萊茵的表情卻在此刻唰地變了,像是看見了什么極度可怕的東西,然后如同遭到電擊一樣猛地抽-搐了一下,整個人撲倒在了地上。
我錯愕的愣了一兩秒,莎卡拉爾則驚叫了一聲,蹲下去推搡萊茵的身-體:“天啊,他暈過去了?我們快將他送到醫院去!”
她這樣叫著,外面很快沖進來跟隨我們一同進來的幾個軍裝警衛,我還沒來得及湊上去察看,萊茵就被他們迅速抬了出去。
“喂,等等,他怎么了?”我奇怪的跟上去,卻被莎卡拉爾拽住了衣服,“沒什么,不用擔心。萊茵以前與我共事過,他患有癲癇,情緒激動時就容易這樣,放心,他會得到即時的救治,實驗室上面就是冰島最好的醫院。”
“噢,這真讓人吃驚!”我放下心來,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萊茵看上去就像個軍人一樣健康,沒想到居然有癲癇癥,難怪他有時候給我感覺就像個瘋-子一樣善變。
……
當天晚上,在莎卡拉爾的安排下,三樓的觀察室里布置好了我的書桌,床鋪,甚至還有簡易的沐浴臺,儼然是我的起居室,我對此十分滿意,這樣我可以心無旁騖的進行紀錄研究,從透-明的玻璃地板往下去便一目了然。
只是,盡管有高科技的阻隔設備,與人魚共處一室還是不免讓我有些懼怕,莎卡拉爾卻告知我警衛就在門口,只要我在書桌上電腦上呼叫,他們隨時能夠進來保衛我的安全,并且,在臨走前她還留給我了一把能夠連續發射的麻-醉槍,這有效的打消了我的顧慮。
我想今夜,大概是一個難以入眠的夜晚。
因為我竟然擁有了完全屬于自己的一間實驗室,并且是在海面之下。而明天,我就可以開始進行這項令我期待多年的人魚研究項目了。
真令人激動。
我合上雙眼,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靜的入眠,不久就沉入了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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