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電05級畢業聚餐跟其他學生沒什么區別,有人端著酒杯到處找人喝酒,有人拿著相機與老師同學合影,有人拉著朋友,聊四年來的回憶,聊友情,聊初戀,聊過往的點點滴滴,不少男女都聊得淚流滿面。
張然也坐在座位上跟郭珍她們聊著:“這幾年我比較忙,根本就沒時間管班上的事,都是你們再管。你們管得很好,所以,等到下學期你們自己帶班的時候,肯定沒問題。我以后不在帶班,可能到北電的時間也很少了,要是你們遇到什么困難,還是隨時可以給我電話。”
“張老師,你以后不教書了啊?”聽到張然那么說,周圍的學生停下了各自的動作,詫異地看著他。
“是啊,以后不會再帶班了,你們就是我帶的最后一屆。”張然沖學生們笑了笑,道,“我現在除了電影,會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亞洲電影學院上。我現在是院長,你們看那個學院的院長還親自帶班嘛?”
“張老師教得這么好,要是不教得話好可惜哦!”
“是啊,張老師不叫教的話好可惜哦!”
“張老師,你不是答應過希爾夫人,要完成斯特拉學派和格洛托夫斯基的融合,創造出斯坦尼第三階段的訓練方法,那你怎么跟希爾夫人交代啊?”
張然沒有說話,起身向楊迷走去,就在與楊迷擦肩而過之時,他回頭看了楊迷右手一眼,隨即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又猛然回頭看了一眼。做完這個動作,他回到位置坐下,對楊迷道:“你把我剛才做得那個動作做一遍。”
楊迷沒有多問,起身有樣學樣的把張然剛才的動作做了一遍。她完成得很輕松,并沒有感覺到不適應,問道:“張老師,為什么讓我做這個動作啊?”
張然笑著解釋道:“梁天,你們知道吧?就是演《我愛我家》那個,他說他在《渴望》中看到李雪健做這個動作后,一直想學,但他學了十年,都沒有學會。這話肯定有夸張的成分,但足以說明這個動作難做。咱國內的演員有一個算一個,能夠輕松做出這個動作的演員,恐怕不到5%。”
學生們都吃了一驚:“不會吧,有這么難嗎?”楊迷也道:“可是我做起來很輕松啊!難道我是天才?”她頓時得意起來,挺了挺胸道:“對啊,我本來就是天才嘛!”
張然笑了笑繼續道:“連你們01級的師哥師姐做起了都很困難,但你們幾個都能夠輕松駕馭。你們演戲的方式跟別人有所不同,是通過形體帶動表演,這就是斯坦尼第三階段!我試驗的訓練方法到底怎么樣,就要看你們的了!你們作為演員越成功,就證明我的訓練方法越正確;要是你們被人罵成面癱沒演技,那就證明我的訓練方法是失敗的!”
學生們紛紛表示:“張老師,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們一定拿很多很多獎來證明,張老師的訓練方法是最先進,最有效的!”
“國外有很多表演訓練方法斯特拉、梅斯勒、鈴木忠志,好多哦,到時候我們也開宗立派,就叫張門!”
楊迷叫道:“叫然然派,我就是然然派的開派大師姐!”
張然聽到楊迷自稱大師姐,哈哈笑道:“張紀中當初沒找你演阿紫簡直是個大錯誤!這語氣,這動作簡直就是活脫脫的阿紫嘛!要是楊迷演阿紫就好玩了!拍攝現場,游坦之的演員一臉為難地問,導演,我一會兒真親啊?導演說,當然是真的,你可是專業演員!拍攝開始后,游坦之瘋狂地撲上去親阿紫的腳,剛親兩口突然一聲慘嚎,一口鮮血噴出,昏倒在地。導演趕緊把防毒面具摘了下來,看著張紀中無奈地道,制片,我給你說了,不能用楊迷演阿紫啊,你就是不聽,這下搞出人命了吧!”
眾人笑得前仰后合,黃軒一遍狂笑,一邊補充道:“楊迷不光不能演阿紫,也不能演趙敏,趙敏也有脫鞋的戲!”
楊迷氣壞了,雙手叉腰,瞪著張然他們兩個,怒道:“你們真的太過分了!我今天跟你們拼了!”說著她抬起了自己的腳。
黃軒尖叫一聲:“楊迷要脫鞋了,生化武器來了,大家趕緊逃命啊!”
其他班級都籠罩著離愁別緒,言語間都透著的淡淡憂傷。但張然班因為學生都留在北平,除了林曉璐留校外,其他人都簽了榮信達,隨時都能見面,跟沒畢業區別不大,所以畢業聚餐沒有傷感,沒有眼淚,反而非常歡樂,大家都準備幸福的,樂呵呵的,奔向未來。
晚上十點,張然回到家中。他跟張婧初在視頻中聊了一會兒,問了問劇組的情況,然后撥通了陸征的電話:“陸征,我是張然。”
陸征聽景田說過,等學生畢業的事忙完,會見自己,談捧景田的事。他早就等著一天了,笑呵呵地道:“張總,學生畢業的工作忙完了嗎?”
張然對陸征印象還不錯,這個人行事比較穩重,并沒有三天兩頭就問,景田的事怎么安排,甚至都很少跟張然打電話,只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問候下。張然道:“剛剛跟學生聚完餐,你明天有空嗎?當初答應你的事也到了兌現的時候了,有空的話和景田到世紀巔峰來一趟,我們討論一下怎么捧她的問題!”
“有空!有空!”陸征聽到張然的話,馬上道,“不知道明天什么時候?”
張然就道:“明天上午九點,你們到世紀巔峰來,我在辦公室等你們。”
陸征點頭道:“好,我記住了,明天早上九點我們一定準時到。”
張然道:“那就這樣。”
掛掉電話后,張然沉吟了幾秒鐘,撥通蔡藝儂的電話:“蔡總,我上次跟你說過景田的事,明天上午我要見景田,到時候你來一下,談談合作的問題。”
早上八點半,張然來到了世紀巔峰的辦公室。他泡了一杯茶,喝了兩口后,拿起電話,撥通了蔡藝儂的電話,把她叫了過來。蔡藝儂過來后,把策劃方案放到了張然面前,向張然詳細介紹整個節目的推進情況。
到了八點五十五分,前臺打來電話,告訴張然,景田他們到了。張然合上了策劃方案,讓前臺把景田他們帶了進來。
張然向景田和陸征介紹了蔡藝儂,接下來的合作,主要由他們進行,肯定得讓他們先認識。景田和陸征都知道蔡藝儂,最近兩年她制作了《天意》、《流星雨》、《仙劍》等大熱電視劇,是非常有名的制作人,因此對蔡藝儂相當客氣;而蔡藝儂知道這兩位來頭極大,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等他們寒暄完畢,張然端著茶杯,看著景田,微笑道:“我還沒看過你演戲呢,這樣,咱先試一段,我看看你的水平如何。你是個易碎孤獨的女孩,在平安夜里,你喝醉了,你不知道自己的未來,你孤獨無助,眼含熱淚。你把這段戲演一下,可以嗎?”
景田點頭道:“可以!”
張然道:“那行,你醞釀一下,醞釀好了直接開演。”
“好!”景田點頭,坐在沙發上思考自己改如何呈現這段戲。
張然也沒有再說話,很安靜的等著。
約莫過了三分鐘,只見景田起身道:“張老師,我準備好了!”
張然道:“直接開演是了!”
景田走到場中,身軀有些瑟縮,她伸出雙手,拉扯著衣服,用力緊了緊。緊接著,她抱住自己的胳膊,抬起起頭向天空看了眼,落寞的雙眼中已然滿是淚水。
表演結束,景田自己挺滿意的,大大的雙眼緊緊盯著張然,希望偶像能夠給出好評,然后告訴自己,景田,以后你就跟我一起拍戲!
張然有點意外,易碎孤獨這是很抽象的概念,是沒法直接演的,演員在拿到這個概念后必須組織相應的動作,通過動作來呈現。景田是通過瑟縮身子,緊衣服,抱胳膊幾個動作來呈現的。她的選擇相當不錯,因為人在感到自己孤獨時,同時會感覺冷。孤獨是什么感覺?孤獨就是冷。景田抓住了冷這一點,以此來呈現人物的孤獨,整個效果相當不錯。
在張然的印象里,景田是那種大大捏捏,沒心沒肺的姑娘,演這種孤獨易碎的狀態可能會有一點困難。沒想到她演出來了,而且演得還不錯。不過轉念一想,景田12歲就到北平舞蹈學院附中,從此遠離父母的獨立生活。在堅強的孩子,一個人在外地總會有孤獨的時候,所以她能夠找到那種感覺并不奇怪。
張然看著景田,微笑道:“演得挺好的,那種孤獨易碎感出來了,現在我們在這個表演上增加一個層次,你雖然看起來很脆弱,但你是堅強的,是有靈魂的,所以,你流淚過后開始微笑,像是在說我會挺過去的,能演出來嗎?”
景田嘴巴張了張,覺得有點難,不過一想到要是自己能夠演好,就可能參與張然的電影,振奮精神道:“我可以,不過我需要準備一下!”說完,她在沙發坐下,開始醞釀情緒。
兩分鐘后,景田開始表演。在重復了上一場的表演后,雙目含淚的她用力抹了抹自己的胳膊,振奮精神,用力笑了笑,然后微微揚起頭,看向天空,神情中帶著一絲驕傲。
張然心里微微搖了搖頭,景田這段戲的情緒轉換不夠自然,給人感覺有點緊繃,不松弛,不自然,給人的感覺有點演。他看著景田,道:“我們再加一個層次,笑過之后,你在內心問自己,我真的那么堅強嗎?所以你會變得很迷惘。眼淚、微笑、迷惘,三種狀態,三層情緒,你能夠演出來嗎?”
景田對自己剛才的表演也不是很滿意,現在張然又要加難度了,她心里直打鼓,覺得自己恐怕是演不好,但她還是咬牙道:“我能!”
張然見景田一副革命女青年的狀態,不由笑道:“你怎么給中國移動打起廣告來了,我能都來了!”他見景田笑了,安慰道:“別緊張,我們這不是考試,也不是試鏡,我只是想看看你一場戲能夠演到什么程度,然后根據你的能力,給你做相應的安排。”
景田聽到這話放松了不少,“嗯”了聲,坐在沙發上,思考該如何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