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婷挑起的眼眸流光晃動,清麗的面容掠過一絲譏諷:“以前的我?以前的我是什么樣子,跟現(xiàn)在有區(qū)別嗎?”
在溫婷面前耿直得像小孩的陸子奕,說話根本不會拐彎抹角,一向擅長的甜言蜜語也被他拋之腦后。
“以前你像只溫馴乖巧的小貓,就算偶爾會張牙舞爪,但看上去更像是在撒嬌。而現(xiàn)在的你像只刺猬,孤僻強勢,說話帶刺,一點都不可愛。”
被陸子奕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溫婷死死瞪著他:“你錯了,陸子奕,我沒有變,只是有一句話,你應(yīng)該知道。任何想要傷害自己孩子的人都是一個母親的敵人,現(xiàn)在你就是我的敵人,不管你說什么,都別想動我肚子里的寶寶。”
“孩子對你來說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陸子奕無奈地嘆息,一絲倦意爬上他細長的眼尾,他再次用單手控制住溫婷的手腕,而空出的另一只手則朝著她的肚子探去。
陸子奕的問句讓溫婷心寒,也讓她徹底意識到了,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這個孩子。
感覺到他的指尖觸碰到了自己的肚子,溫婷的額頭滴下冷汗,整個人不寒而栗,她冷下臉,眸光變得犀利。
在他掀開她衣服的時候,她抓準(zhǔn)了機會,用盡恢復(fù)的一絲力氣掙脫開他的手,摸到了她擱在床頭的針頭,抬手對準(zhǔn)了陸子奕的眼睛,只是在一瞬間。
針頭僅僅是在距離自己眼睛的一厘米處,陸子奕深邃的眼眸掠過冷意,冷意過后,剩下的是失望和譏諷。
“是不是我現(xiàn)在傷害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就會立刻刺瞎我的眼睛。”
陸子奕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他松開攥住她手腕的手,唇邊上揚的弧度夾雜著森冷和落寞。
原本只是想要感受孩子的存在,可是她居然如此戒備,哪怕前一秒,他已經(jīng)有了動搖,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孩子和她。
對上陸子奕一雙如深潭般幽暗不見底的眼睛,她捏著針管的手顫了顫,答案她也不知道。
“回答我,會不會?”
陸子奕突然神情激動起來,他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怒吼,聲音大得幾乎要震碎她的耳膜。
“陸子奕,你放過我吧!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傷害我,我只是想要留下孩子而已。就算我有錯,孩子也沒有錯呀!”
這一刻,溫婷也跟著歇斯底里了,她渾身都在叫囂著疼痛,尤其是傷口未痊愈的腿,腿部被修復(fù)的神經(jīng)尤其敏感,容不得一絲的傷害。
她強忍的淚水也在這一刻決堤,伴隨著她壓抑的抽泣聲。
針頭落地,這次輪到陸子奕愣住了,他望著她脆弱的表情,不知所措。
過了許久,他緩緩離開了病床,站在她面前,看了她許久抬起手停留在半空,那一段距離,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傷。
抽出紙巾放在她的枕邊,他背過身:“別哭了,孩子你要留下便留下,我不會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眼淚糊住了眼睛,連聽到的聲音都有些不真切,溫婷捂著臉放肆哭著,積壓許久的情緒也終于發(fā)泄出來。
她知道陸子奕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是細微的,
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平息,他才沉默地離開了病房。
溫婷將自己埋在被子里,手指上仍然留著握著針頭的刺痛感,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可能傷了陸子奕,但是她別無選擇。
“看來你是被溫小姐說服了?”
等陸子奕出來的時候,李杰抱著胳膊站在廊道里,他摘下口罩,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似笑非笑。
陸子奕帥氣的五官糾結(jié)在一起,頗為頹廢地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只香煙,只是他還沒拿出打火機,煙已經(jīng)被李杰拿過去,塞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醫(yī)院不準(zhǔn)抽煙。”
無奈聳聳肩,陸子奕依舊皺著眉頭:“她拿針頭對著老子的眼睛,你覺得老子能不妥協(xié)?”
沒想到溫婷會這么做,更沒想到會看見陸子奕吃癟的樣子,李杰竟一時無言以對。
“我走了,好好照顧她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等等,雨夕要搬到我這里來的事情你知道嗎?”
李杰叫住了陸子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而陸子奕則淡漠地點頭。
“她跟我說過了,不過她搬過來也好,我方便照顧到她和溫婷兩個,不用跑來跑去。”
一絲猶豫在李杰眼中閃過,他故作平靜地開口:“不過我想這件事情可能要等一段時間,因為診所暫時沒有足夠的醫(yī)療設(shè)備,部分房間我也需要整改,所以需要耽誤一段時間。”
“既然是這樣,我會跟雨夕說的。”
陸子奕想起他還將溫小浩丟在老宅,需要將他接回別墅,趕忙匆匆離開醫(yī)院。
心事重重地開車前往老宅,陸子奕將車停在了院子外面,發(fā)現(xiàn)了一向關(guān)上的銅門居然是開著的,從各處透出的燈光中,他嗅出了一絲不平常的意味。
等他踏入大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坐著的眾人神色凝重,除了陸夫人之外,還有一對氣質(zhì)不凡的夫婦。
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們是顧雪菲的父母。
“我家子奕回來了,這孩子跟陸北一向感情好,你們拜托我的事情還是跟他說吧!”
陸夫人原本坐立不安,見到陸子奕過來,頓時松了一口氣,起身迎他。
而一直掩面抽泣的顧夫人則趕忙擦干了眼淚,神色哀戚不安地看向陸子奕。
陸子奕將脫下的外套遞給趙管家,走到了沙發(fā)前,在顧氏夫婦的對面坐下,有些不解:“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顧雪菲的父親顧田華將手上的煙掐滅,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面容一夜之間似乎蒼老了幾歲,他聲音沙啞的開口:“是為了小女才過來的,小女也是一時糊涂,陸北他怎么能這么不念舊情,雪菲這丫頭就算千錯萬錯,他也不能那么狠心呀!”
“我看陸北他就是喜新厭舊,可憐我的女兒。”顧夫人原本顧及陸家人,但此刻終于忍不住埋怨起陸北來。
陸子奕聽得一頭霧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顧氏夫婦長嘆一口氣,而陸夫人則有些同情地看向他們,替他們告訴陸子奕事情的始末。
“雪菲這丫頭因為氣不過陸北跟一個女人關(guān)系曖昧,所以找人教訓(xùn)那女人,誰知道找的人下手太重,那女人受到重傷昏迷不醒,今后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陸北知
道了這件事情不依不撓,居然報了警,事情現(xiàn)在越鬧越大。”
“我們顧家愿意不惜一切代價擺平這件事情,但是陸北他就是不肯放過我家雪菲,你說原本感情那么好的兩個人怎么突然之間就成了仇人?”
顧夫人一時間還難以接受這個結(jié)果,哽咽著眼淚再次流出來。雪菲年紀(jì)輕輕,這次要真坐了牢,就算以后放出來,后半輩子可怎么過。
陸子奕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臉上寫滿了詫異,而且他不相信,以陸北的個性會將顧雪菲送進監(jiān)獄:“那現(xiàn)在雪菲在哪里?”
“我跟他爸費了很多功夫才將雪菲保釋出來,那丫頭現(xiàn)在狀況很不好,整天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渾渾噩噩的,瘦得都快脫相了。”提到女兒,顧夫人捂著嘴再次泣不成聲。
陸子奕抿唇,狹長的眼眸垂下,他沉默了半響,神色凝重:“這件事情我會找陸北談?wù)?他的個性我了解,顧雪菲不會有事。”
“那太謝謝你了!”顧氏夫婦感激地望向陸子奕,眼底瞬間恢復(fù)了希望。
陸子奕輕輕搖頭,指尖夾了的香煙始終未點燃:“不用謝我,我并不是幫你們,只是為了陸北而已。”
顧氏夫婦面面相覷,心中有些震驚,畢竟雪菲跟陸子奕是從小到大一塊長大的,他怎么也這么個性涼薄,這就是陸家人的本性嗎?
心里有些發(fā)涼,顧氏夫婦離開陸家,懸著的心卻遲遲不能放下。
陸子奕點燃了香煙,神色倦怠地吸了一口,單薄的眼皮下,有兩道淡淡的淤青。
“子奕,顧家怎么說在H市也是名門望族,而且在京也非常有勢力,我們沒必要得罪他們。陸北這孩子怎么想的,為了一個不入流的女人對付雪菲,雖然雪菲那丫頭我也不喜歡,但事情適可而止,你好好勸勸他。”
“嗯。”陸子奕輕聲應(yīng)下,“媽,小浩呢?”
“那小子鬧騰著要去醫(yī)院,我想一個小小年紀(jì)的孩子,總?cè)メt(yī)院那種地方不好,沒讓他去,他折騰了一會兒,累了我就讓貴嫂哄他睡著了。”
“媽,這幾天事情太多了,小浩就暫時放在你這里,麻煩你幫我們照顧一下他。”
“跟媽這么客氣做什么,小浩是我的孫子,我巴不得他呆在我這里,要我說,以后就讓小浩住在老宅,媽會提供給他最好的成長條件,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把他培養(yǎng)成我們陸家的驕傲。”
不去看陸夫人一臉期待的神情,陸子奕將只抽了一口的香煙掐滅在水晶煙灰缸里:“這件事情以后再說吧!如果媽真的想要培養(yǎng)小浩,也要等他再長大一點,現(xiàn)在這個小鬼根本離不開溫婷半步。”
“男孩子早點獨立是好事,小浩他要學(xué)會……”
“媽,顧家的事情要盡快解決,我先去找陸北了。”陸子奕看了一下手表,打斷了陸夫人的話,徑直起身要離開。
陸夫人蹙著眉頭,有些不悅地跟著起身:“你這孩子怎么越來越不懂禮貌了,跟我媽媽說話說到一半就走。”
“夫人,喬設(shè)計師打電話過來了,您要接聽嗎?”恰在此時,女傭握著電話,指了指話筒,詢問她。
“給我吧!”見陸子奕已經(jīng)出了門,陸夫人嘆了一口氣,目送著他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