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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掌櫃方回過神來,上來取了自己帶來的樣品和帳目躬身退下。
“管家,代我送送馮掌櫃?!?
“是老夫人,馮掌櫃這邊請?!惫芗艺泻糁T掌櫃的出了門,張嬸上前兩步笑著道:“家裡女眷過問生意上的事,這可是府裡開天闢地頭一回,老夫人有福了,能得老爺這樣重視。”
風月臉上淡淡的,沒有說話。
張嬸獨自站了一會,也覺訕訕的,於是轉身告退,“那,老夫人歇著,奴婢還得回去服侍老爺。”
她卻在這時開了口,“老爺這幾天病雖下去,但身子骨還得養兩天,你多盡點心照顧罷?!?
“是老夫人,奴婢一定盡心盡力?!?
風月擺擺手,“下去罷?!?
娟兒打開簾子送張嬸走了,進來道:“老夫人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娟兒臉上十分歡喜,風月擡起頭,鳳眸微微瞇起,笑著道:“怎見得是好事?”
娟兒被她問得怔住,怯懦的道:“難道不是嗎?這下……家裡乃至府裡都會知道老爺已經準許老夫人放手去管生意上的事了,人家肯定會對老夫人另眼相看的。”
風月仰起身哈哈笑著,她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這兩日老爺寵得太過了,未免遭人恨,前兒纔剛換了房裡的傢俱,現在又讓她看帳目管生意,只是有一件她不懂……
老爺爲什麼要讓她過去睡,卻不碰……
難道他只是想讓人家覺的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嗎?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風月想了一會,垂下眸。
或許他只是想讓南宮明斷了念頭罷。
這樣想的時候,心中不禁多了幾分煩燥,擡起頭道:“算了,管它是不是好事,這些日子沒有去看秋喜,你收拾幾樣衣料首飾給她送過去,就說我這幾天身上不好,過些時再去看她。”交待完,她沉默了一會又道:“還有,讓她放寬心,二少爺只是對老爺賭氣,並不是針對她。”
娟兒站在那裡扭捏著不去,遲疑的道:“老夫人,秋喜姐姐心裡什麼都明白,其實,這次的事若不是老爺的主意她是不會去的?!?
風月轉頭看著她,眉梢挑出幾絲冷意,“哦?爲什麼?”
娟兒十分爲難的看著她,吱吱唔唔的道:“秋喜姐心裡有人,雖然她不說出是誰,可是有時候我們一起去廟裡進香,也聽見她偷偷替那人祈福,所以……”
聽了這話,風月哦了一聲,漸漸明白了。
娟兒道:“那奴婢就去了。”
風月擺擺手,兀自低頭想著心事。淡藍色梨花襖,如意裙,斜斜的倚靠在那兒,舉手投足間一種庸懶的美人態不自覺得流露出來,屋子裡擺著一面琉璃屏風,那原是老爺房裡的東西,前幾日給了她,就擺在鸞榻一側。
風月睜開眸,看到鏡面裡反射出來的自己的影子,凌亂的衣衫與蒼白的臉孔,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也覺得太瘦了些,上次京城那場病,已經讓她瘦了不少
了,自從她上次絕情走後,那個人……不知道會怎麼想她。
他一定覺得她太無情了,呵!
她有什麼辦法呢,既嫁了人,就要守婦道人家的本份,別說她現在對他還沒有什麼心思,就是有,也一定不會讓他隨願的,佟佳碧蕓口口聲聲說她搶了她的男人,說她活得寂寞幹苦所以要搶別人的男人,呵,她這麼說,她就偏要活出個樣來給她瞧瞧,就算嫁了南宮老爺,她佟佳風月也一樣比她要過得好。
想到此,她的臉色黯了黯,起身走出門外,迎著太陽伸了個懶腰。
院裡的傭人停下手裡的活計給她請安,“老夫人好?!?
“恩,忙你們的罷?!憋L月笑著道,目光在人羣裡看了一眼,最後鎖定牆角的一個人,走過去站在她身後。
春紅察覺到背後有動靜,連忙停下手裡的活轉過身,看到是她,臉上立刻現出驚恐的表情,“老,老夫人。”
見她對自己表現得這麼恐懼,風月心中微痛,盯著她看了一會道:“你從前說你有一個女兒對嗎?”
春紅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問,怯懦的道:“是?!?
“幾歲了?!?
“五歲多。”
“現在跟著誰?”
問到這,春紅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捂著嘴哽咽的道:“她爹不成氣候,吃酒賭錢,我就是因爲他沒錢才被賣進來沖喜的,後來我走了,他把賣我的銀子輸得精光,最後……把,把女兒也賣了?!?
說完,泣不成聲。
風月看著她,嘆口氣道:“這樣的男人就該被亂棍打死,明知道他這個嗜好,你還跟著他做什麼?”
春紅擡起頭,怔怔的看著她……“老,老夫人?!?
風月長嘆一聲,心中的衝動與怒火漸漸平息下來,是呀,任何一個女人嫁了男人,不管他是什麼樣都不能再改變,她說這話,難怪她會驚訝,想到這裡不覺苦笑,“算了,你去幹活罷!”
“是?!贝杭t小聲應道,繼續去做自己事去。
風月在院子裡站了一會,餵了點魚食給檐下青瓷缸裡養的金魚,又逗了一會鳥才轉身進房,身子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身後傭人急呼,“老夫人,老夫人,京城王府送了東西來了?!?
風月一怔,轉過身,看到管家亟亟跑進來,身後幾個小廝擡著箱籠等物跟在身後,他走到跟前道:“老夫人,王妃給老夫人送來了好多東西,說是過年的禮,在路上耽擱了,所以來遲了。”
“禮?”風月在心中冷笑,例來王府給東西都說是“賞”,哪有“禮”這一說。
管家被她這一笑弄得不知所措,“老夫人,這……”
“都是些什麼?”風月道,慢慢走下臺階,管家跟在身後一一解說,“這是各色布匹八十匹,一年四季的衣服一百二十套,頭面首飾八套,另外還有各式金銀飾物一百零八件,上等的皮毛四件,另外還有一對大明朝官窯燒製的玉鏡瓶,老夫人……你看?!?
他小心翼翼盯著她的臉色,風月漠然看著那些東西,婉如秋水般的眸子裡情緒一閃而過,像是冷笑,又像是淚光。
她垂了眸,笑道:“王妃的恩典,那就收下罷?!?
“老夫人,那這些我讓人擡到後面去了?!?
“去罷。”她道,有些疲憊的樣子,轉身進了房。
管家在院子裡招呼著人擡東西,一刻停當之後進去覆命,風月拿出準備好的銀子交給娟兒,“麻煩你了,這些收下罷?!?
管家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奴才聽老夫人差譴,怎麼好收銀子呢?”
“拿去罷,你也辛苦半天了?!憋L月道,背對著他站在架子前,眼睛只管盯著那上面幾擺設玩意兒,也看不出是在想什麼。
管家只好收下,謝了恩出去,“那奴才謝老夫人賞。”
娟兒默默的站在旁邊,看著她獨自在那裡站半天也不說一句話,不禁開口道:“老夫人,您怎麼一點都不高興呀?”
她冷笑,“高興什麼?”
“老夫人跟王妃姐妹情深,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聞言,風月索性笑出聲來,娟兒也有些疑惑自己是否說錯話了,低下頭不敢再哼聲了,風月轉身看著她道:“少爺回來沒?”
“還沒呢?”
她走到一旁坐下,沉吟了一會道:“春紅的男人是什麼底細,府裡可有人知道嗎?”
娟兒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這樣問,笑著道:“老夫人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當初她是張嬸找的人,她是最清楚的,餘下的,我們也不十分清楚,老夫人要問的話,我去找張嬸過來?!?
風月點點頭,“恩,你去叫她過來,我有事問她。”
娟兒朝她行了個禮,轉身退下。
過了一會,張嬸趕到,進門笑著道:“老夫人叫奴婢什麼吩咐?”
風月坐在椅上喝茶,見她進來,放下茶盞道:“春紅的家在哪你知道嗎?”
見是問這個,張嬸臉上神色頓了頓,有些尷尬的笑著道:“哪裡還有家呀,她那個男人早把家裡輸個精光了。”
“那你能找到他嗎?”
“老夫人找他做什麼?他整日混在賭場,說不定早被人打死了?!?
“死了也要找到屍體。”風月道,這話瘮得張嬸身子一震,顫抖的道:“老,老夫人……”
風月一笑,瞧著她驚嚇的模樣道:“你怕什麼?”
“沒有……不是……”
“好了,不管用什麼方法找到他,問清楚他女兒賣到哪了?!彼淅涞姆愿?,站起身朝裡間去了。
張嬸站在廳裡暗暗乍舌,朝一旁的小聲娟兒道:“老夫人這是怎麼了?”
娟兒搖搖頭不敢哼聲,送她出了門。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南宮明才從外回來,帶了打回的一頭鹿並幾隻野味,晚上吩咐廚房加菜,風月坐等在屋子裡,去叫的傭人已經去了好半天了,仍不見他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