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太子消失那夜,已經過了兩日,皇宮也漸漸變得安靜了。皇帝不在,太子不在,只剩下一羣女人以及一些男侍衛。那些女性,自然是妃嬪、公主以及宮女等了,此處是皇宮,想必餘下的男子,亦不敢借此機會僭越,而去侵犯她們。
日子慢慢地過去,皇宮中的安靜,其中所瀰漫的哀愁亦愈發濃郁。不先說國家罹難,單是太子一夜之間不見了,就讓人痛苦不堪了。因此這皇宮裡,整天都暗藏著一股悲傷與淒涼。
有一個湖,每天都會有一個少女佇立湖畔,望著蔚藍湖水出神。偶爾也會有其他人來湖邊散心,但少女卻仿若未見一樣,依舊凝神於湖中。
“已經兩天了……”少女似是在說著話,“不知道有沒有事……唉……都怪我,爲什麼要睡覺呢!有這種事發生,肯定是……唉,如果我沒睡覺,就能掩住他的氣息了……”
“冰兒——”正嘆息間,忽地遠遠地聽到有人叫,少女隨即回首,見得來人後,心下也舒暢了點,勉強展出一個笑容。
“唉——你這是什麼表情。”
“小可!你以爲我能開心嗎?我也不想這樣子的嘛……”
小可苦笑一下,走過去牽起冰兒白皙的皓腕,輕笑道:“你莫是真喜歡上殿下了吧?”聞言,臉皮本就不厚的冰兒霎時浮上一抹殷紅,眼簾低垂著,輕輕頓頓光潔的下巴。
搖搖頭,小可伸起左手,揉了揉冰兒的秀髮,油順的髮絲惹人憐愛,“冰兒,我知道你,你真的很漂亮,我也是知道,殿下也喜歡你,但是……這樣還是不夠啊,最重要的是,要皇室喜歡你才行啊!”講完這番話,似是覺得不大好,小可又將冰兒拉過來,一把摟進懷裡,輕拍著她的後背。
感受到好友親切的關懷,縱使是現在的冰兒,也不由得心頭一陣溫暖。
“這裡的湖水,好清涼哦,看著就舒服了。”深吸一口空氣,冰兒伏在一條欄桿上,對著小可說。
“嘻嘻,柔風輕輕吹,綠水細細遊,明鏡天鵝舞,吾誰與共?對不對啊,我的綾姑娘?”見到冰兒心情有所好轉,小可也是輕快,當即取笑道。
火燒雲般的臉頰,帶著嗔怪的笑容,冰兒撲上小可身上,胡亂撓了一番,“這麼大的人了,還沒正經!讓你笑,讓你笑!”
“沙沙”翠綠的樹葉一陣抖動,彷彿壓抑了許久的大樹,伴隨著此處的輕靈歡笑聲,亦傳出一聲暢快。
半日時間就這樣又過去了,有小可這等好友,冰兒也慢慢適應了這種生活,但那種擔憂與思念,卻更是濃郁。林玄與綾冰,算起來,認識了也有三年。這三年,兩人恰好是處於某個奇怪的年齡段,因此在某一特定因素下,便產生了某種特定的情感。雖然不想承認,但畢竟是真實存在的,在近段時間裡,兩人都已意識到了。
室內已無其他人,都說外出散心,以期尋到在現今這個皇宮中所失卻的東西。偌大的小宮殿裡,只得冰兒一人;身前,一壺一杯,清淡的茶香繚繞而上,令得人心曠神怡。整個屋子,只得大門開了口,四周窗櫺緊閉,阻了陽光,隔了靈氣。大白天的,這裡還顯得有點昏暗,咋看之下,果真相當壓抑,彷彿直叫人胸口發悶。冰兒託著香腮,眼神看似深邃,卻不怎麼靈動,明顯六神無主;杯中的茶水仍舊泛起白霧,溫熱溫熱的,總算是打破了屋裡的冷意,不過可惜,那杯子自從斟滿茶後,便未被碰過了。還好門口外面有著一片翡綠,柔和的綠意,充滿著生氣,緩和著此處壓抑的氛圍。
“咻”伴隨著一道絢麗而細小的光影降至門口,一個渾身被藍光包裹的人出現在冰兒面前。察覺到有人闖入,冰兒緩緩地從茫然中退出,望著門口的人,眉頭微微一皺,冷冷地道:“五護法?怎麼是你來了?怎麼這麼快就來?我怎麼沒收到信息?”
藍光變幻了一陣,緩緩散去,露出其中的人影,一個白髮老者滿面肅然,恭敬地立於門外。老者一身藍衫,有點佝僂;滿臉皺紋,眼眶深陷,眉毛被歲月拔去了,這樣一個老人,卻顯得精神滿面,眼光閃爍間,有著年輕人都比不上的精神。老人站在門口,欠身道:“小姐,族長讓老夫來接您回家。”
“族長?當初他不是要逐我出門,永遠不得歸家的嗎!”冰兒滿含冰冷的眼神望著五護法,毫不客氣的回答,使得他眉頭隱隱皺了皺,但沒反駁,只是在心裡嘆息。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子,終是冰兒率先開口說話。“既然是父親要我回去,也罷,我就隨你走。先等等,我要留書信給姐妹們。”見得冰兒終於鬆口,五護法頓時滿心歡喜,心情大好,隨即恭敬地應了一聲。只要小姐能跟他一起回家,要他做什麼事都行,只要能回家就行了。
環視宮殿一圈,明眸中藏有深深的不捨,偷偷抹了抹眼角,冰兒轉向五護法,再度說:“不用很久,你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免得被人發現。”說完也不管了,緩步踱向房間。
入到房間,冰兒默默地坐到牀上,輕輕撫摸牀上的一切,憶起當夜自己去到林玄那裡,與他相擁的事,不禁呆呆地看著天花出神。似乎是感覺到現在的情況,正發呆著的冰兒眨眨眼,逐漸回過神來,輕拍了拍疊得相當整齊的被子。無力地轉過頭來,望著梳妝檯,好半晌,輕輕咬咬嘴脣,仿是下定了決心。走到臺前,輕輕拉出椅子坐下來,從抽屜中拿出筆和紙,思量片刻,徐徐落筆。筆尖觸於紙上,沙沙作響,房間安靜得只有這絲聲音在跳動。約莫五分鐘,筆停,思止。摺好信,輕吐一口氣,“走了……”將椅子擺好,認認真真地梳了次頭,整好衣衫,走向房外,一路柔和地撫著房內的一切。到了門口,握著門閂,突然伸出頭去,嗅了口房內的空氣,這才退出房間。隨著一聲清脆的嘎吱聲響起,那扇連接著冰兒過去與未來的門,結束了它的宿命,緊緊地將曩昔的氣味隔絕而去。
“五護法,走吧。”
話音方落,門外光芒閃動,那五護法的聲音也隨之飄來,“既如此,小姐,就隨老夫走吧。”
將信放到桌上,抓來一個杯子,放在上面。掩上木門,站在門口,心裡默唸一聲再見,便朝五護法點點頭。五護法笑笑,分出一股氣籠罩在冰兒身體周圍,“啾”的一聲,飛出了皇宮。 wWW? тTkan? c○
一時之間,剛纔還有點生氣的小宮殿已經一片寂靜,懷著離傷候著主人。
在皇宮裡遊逛了半天,這些個小姑娘都疲累不堪,一路打打鬧鬧,向著一處宮殿走去。歡笑聲撒了一地,來到了這裡的家,仍在不停地鬧騰著。一人見大門緊鎖,正覺著疑惑。小可從一人懷中脫出,飛地躥到門前,雖然不解爲何有人還要鎖門,但也沒怎麼猶豫,伸手去開門時,卻發現並沒上鎖,心中的不解更濃了幾分,推推門,清涼的空氣以及溫暖的陽光猛然涌進屋裡。“咦,沒有人?——冰兒——”
外面三人聽得她的話,忙止住打鬧,亦探身入屋。
“這是什麼?”眼尖的見到桌上的信,心裡的疑惑連忙脫口而出。
“像是信。看看。”小可也是發現了,忙走過去,拿起信便念道。
“幾位姐妹,雖然有不少話想要說,但想說的又說不出來。有族人來宮裡了,要帶我回家,所以,我要走了。”唸到這裡,氣氛亦漸漸沉悶下來了。
“關於我回家的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我們都是好姐妹,沒什麼不信任之類的。在這裡生活了三年多,現在突然就要離開,當真是不捨。這裡的一切,每一縷空氣,每一棵草木,每一個人,我都會銘記於心;在這裡的幾年,是我這麼久以來最幸福的日子。謝謝你們了。我離開的事只有你們幾個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等下你們可以去告訴總管,說我走了,免得因爲我,連累了你們。一直以來,有你們,真好!今日無奈別離,異日重聚有時,希望你們過得好。珍重。”“嗚嗚……”
不待這信念完,四人已經淚流滿面了,低啜之聲綿綿不絕,盤旋在這個屋子裡。事已至此,幾人亦只得在悲傷之餘,爲好姐妹作無聲的告別,祈禱她,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