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皓萬萬沒有想到潛伏的敵人竟然是先天頂峰之境,自己若正面中了此拳,恐怕會立刻身死。
好在他早有準備。在沙黃色的烈風一拳即將命中他的時候,三張寒冰符籙炸啓於蘇皓腳下,洶涌的寒潮化作堅冰瞬間填滿了整個洞道。
震耳欲聾的重擊聲衝撞著每個人的耳膜,冰牆上的蛛網裂紋咔咔擴散,最後整塊冰牆徹底坍塌下來。
漫天霜氣散開消失,但蘇皓和水朧月已經不知所蹤,旁邊的洞壁則上多了個一人高的破洞。
他們已經逃走了。
兩方的戰鬥終於告一段落,那個被沙黃色小風暴包裹的人型黑影也露出真容——一個魁梧壯碩,渾身強肌的古銅皮膚男人。
他髮色淡褐,右眼上掛在一條猙獰的刀疤,面向也是偏兇的。比之兇悍普通的外表,他的衣略顯特殊:沙黃色的精緻皮甲,右肩左臂的虎頭鎧,戰裙束脛上皆有流風繪圖。
“拜見沙虎嵐團長!”夏騫第一個半跪行禮,周圍的人也反應過來,一個個行禮。
“拜見團長!——”
沙虎嵐掃視了七人一眼,古井不波的目光最終停留在兇惡男手上的玉簡上。他略一擡手,一股黃沙色的旋風就遊向兇惡男的雙手,將玉簡攝了過來。
神識掃描後,沙虎嵐嘴角才閃過一絲微笑。
“你們做得很好,這就是貨真價實的《百血卷》。我沙虎嵐一言九鼎,此本秘法,我們黃虎傭兵團所有成員共有。有了它,此番秘境探險必可一舉成名!”
“多謝團長!——”底下是一大片喜悅的迴應聲。
緊接著沙虎嵐清了清嗓子,指著夏騫道:“尤其是你,夏騫。你雖是準團員但立下了赫赫功勞,無論是謀算佈局還是過人膽識都十分出色。我沙虎嵐信任你,也會器重你,從今往後,你就與我等兄弟們一起做事,一起享樂吧。”
夏騫聽聞熱淚盈眶地道:“夏騫惶恐,團長不嫌棄小人小人已經無比感激了。此番團長還予以小人信任,小人我定爲團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沙虎嵐親自上前託他起身:“都是兄弟,工作時叫團長,私底下叫虎哥就成。你也不是小人,你是我們的阿騫。”
“這......”他看上去已經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旁邊的人雖然剛剛被夏騫隱瞞情報坑了一手,但看到團長很是喜歡他,也一個個附和團長與夏騫搞好關係,歡迎夏騫正式入團。
打了一手感情牌後,沙虎嵐不動聲色地翻手收好玉簡,對所有人道:“一天後就是將軍交代的秘境開啓時間,二三四隊已經抵達了目的地。今晚,我們找個地方暫時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屆時還要與各路英豪博弈爭寶呢。”
“是,團長。”
......
蘇皓這邊。
蘇皓雙手橫託著水朧月的身子在叢林裡飛速奔逃,待跑出去三四公里,確定敵人沒有追上來後,他纔在一棵五人合抱的參天大樹下站定,將水朧月穩穩地放下來。
水朧月面色潮紅,剛纔一路顛簸她都是以手腳被縛任蘇皓託著的姿態過來,此番終於落地,喘起來比蘇皓這個耗體能的正主都強烈。
兩人的視線,終於再一次安心地交匯。
“蘇......皓。呼,呼,呼——”
“你慢點說,是不是很難受?”蘇皓去摸水朧月的額頭,發現有些微燙。她的秀髮溼漉漉的,渾身上下的衣衫也都被淋漓香汗浸溼,透明地顯出少許春色。
“廢,廢話。你被綁著......被抱著顛簸這麼遠試試,話說回來,你倒是快給我解開鎖鏈啊!”她真的好氣。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給自己綁的鎖鏈,綁得真叫一個“繩藝”。豐滿的本錢恰到好處地露出,還被給蘇皓打量了這麼長時間。
但蘇皓也摸不著頭腦,拿月銀劍朝鎖鏈磕了兩下連一點痕跡都沒有,恐怕短時間是解不開了。
“這個,我也不會解啊......”
“啊?——”水朧月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你要今晚我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在你面前!?那我還是去跳河吧!”她將毛毛蟲似的挪動妄圖起身,最後被蘇皓一把抓著裙子扯回了地上。
“你冷靜!什麼叫這個狀......態,你不是應該首先考慮怎麼恢復你的法力嗎?”蘇皓說著說著眼神往下瞟了一眼,兩耳朵變得微紅。
水朧月當時就炸毛了:“你,你眼睛撇開,別往我身上看!”
“哦哦哦,好......”
於是,兩人就這樣並肩斜靠在參天巨樹腳下,在月夜裡一分一秒地等待朝陽升起。他們約法三章:第一,蘇皓不能亂碰她;第二,蘇皓不能看她;第三,蘇皓負責監視周邊環境。
蘇皓當然沒辦法反駁這些條件了。水朧月要聊天,他就側著頭跟她談天說地緩解她的緊張;水朧月要睡覺,他就做水朧月的侍衛替她警戒。
不知不覺,旭日東昇。東方的魚肚白照醒了蘇皓,上下眼皮眨巴眨巴,一雙純黑的眸子又將這片綠林收入眼底。
意外的是,醒來時右肩上有著小小的承重感。果不其然,水朧月嬌小的臉蛋正倒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也垂在他懷中,撓得他皮膚癢癢的。
蘇皓懷著小心思輕輕撩開她的額前發,去看她的表情。恬靜的一幕令他心中一動,看來她是真的很安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衣服的窸窸窣窣讓水朧月轉醒了,她一醒來,蘇皓立馬就把頭偏到另一邊裝睡。水朧月還迷糊著呢,突然就發現自己毫無防備地倒在蘇皓的肩膀上睡,頓時心跳不止。
“哎,看來真是睡迷糊了......蘇皓,蘇皓你快醒醒。”
“啊......怎麼,早上了麼?”蘇皓也“迷迷糊糊”地醒來。
“當然早上了,還有你竟然睡著了,萬一被我們野獸吞了怎麼辦?”水朧月哼哼。
“安心啦,早就設下結界了。”蘇皓擡手肆意地揉了揉水朧月的頭髮,以示安慰。
預料的反抗遲了三四秒纔來,水朧月頂開了蘇皓的大手,對他道:“繼續想辦法,我總不能一直被捆著吧,一晚上還好,久了我怕你控制不住你的獸性。”
蘇皓乾笑都笑不出來,他尷尬道:“怎麼可能,我這麼彬彬有禮的。經過一晚上你應該更加信任我纔對。”
也許吧。但是水朧月心中實在不願意承認自己連正常生活都依賴蘇皓了。
他算什麼啊,老是調戲我來著......可如果真的一直解不開,我該怎麼辦啊......
想著想著,水朧月的臉陷入了陰影之中。
不過幸運的事情總是來得很突然,蘇皓小時候找不到東西時母親常對他說一句話,“等到明天早上,它自己會出來的。”雖然這話聽起來毫無道理可言,但卻應了不要焦躁、船到橋頭自然直的真理。沒成想鎖鏈問題也是一樣,明明是能封印金丹妖怪道行的鎖鏈,早上醒來封印力竟然鬆了不少。
蘇皓嘗試性地拿月銀劍一劈,火花四射下鎖鏈竟然被劈開了!
水朧月目瞪口呆。蘇皓一邊將鏈條一圈圈從水朧月身上取下來,一邊笑道:“看來這條鎖鏈也是有限制的法器,到今早便失去了功效,真是天祝我們也。”
能順利解開封印水朧月當然很高興了,不過她總有種被老天爺玩弄了的感覺。什麼“毫無防備與蘇皓在野外貼身睡了一覺還枕著他的肩膀”,簡直虧大發了。
“恭迎我的月兒大人歸來。”蘇皓滿面笑容地牽起水朧月的手,水朧月雖然表情上抗拒,身體卻很老實地接受了蘇皓的謝意。
“既然你已經恢復了,那我們現在......”蘇皓想要去追那夥變態報仇了。
“等等,”水朧月突然豎掌阻止,“我要先洗個澡。”
“......”
“放心很快,你到樹背後等著。”她邊指揮起蘇皓邊由不得他地將他推到另一側。
等蘇皓終於看不到她了,她纔在樹的另一側立起冰幕。汗溼的衣衫被她輕輕褪下,露出雪白的香肩鎖骨以及曼妙誘人的柳腰長腿。她將空氣中的水元素凝聚在頭頂,像花灑一樣淋過光滑白嫩的身軀,滑過她美麗傲人的曲線。
當然,這一切都被冰幕周圍的漫漫白霧遮擋住了,任何人都別想窺視到。而位於她僅三米遠的蘇皓當屬最悲慘的人:明明能聽見嘩啦啦的流水滑過的美麗嬌軀時的流水聲,明明能聽見熱蒸氣中她延綿悠長的喘息聲,明明能聽見絲薄衣物貼上身體時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可就是——看不到!
這個玩笑開得就有點過分了吧!
在水朧月抱怨老天爺的安排的數分鐘後,蘇皓也心有靈犀地抱怨了起來。
這就是修行水法術的壞處!湖呢?福利呢?當場解決,虧她做得出來!
蘇皓絕望棄療,開始用食指交戰並在心裡數起質數。
當然了,並不能說蘇皓是好色之徒,他只是有男性的本能,更何況背面的某人完全就是在誘惑他啊!
“月......月兒,你好了沒。”蘇皓尷尬地問了句。
“好了啊,你過來吧。”水朧月慵懶地迴應。
腳步開始挪動,雖然明知不會有什麼福利,但他還是想要去邁動沉如鉛鐵的雙腳。最終,水朧月沐浴的冰幕映入眼簾,她站在冰幕外,已是穿戴整齊重新煥發了她的絕色容光。
對上她清澈如鏡的雙眸,蘇皓突然感覺爲她所做的事,經歷的困難都是值得的;也許他想要的不是什麼茍活就行,不是什麼睥睨天下,不是什麼報仇雪恨,而是跟自己喜歡的女子相伴一生。爲她進步修爲,爲她磨練智謀,爲了自己和她明天去勇敢地戰鬥。
他生出一股勇氣,想要對面前美麗的她說些什麼,不過她已經蓮步輕移至他的身前,抓住了他的一隻手,並把一件衣服摁在他的胸前。
“去裡面換上,我等你出來。”她巧笑倩焉,蘇皓無法拒絕地走進了仍有水朧月體香的冰幕中,感受著漫漫的白霧撫摸身體的微熱感。
攤開衣服一看,竟然是同制式的天藍衣袍,上面的紋路是流雲輕水,與水朧月剛纔穿的一樣。
蘇皓一時間有點呆住了,他發聲道:“月兒,這是......”
水朧月生怕他誤會了什麼,她斷斷續續地說道:“這就是一件衣服啊,本姑娘看你可憐,也不知道你以前受過什麼刺激,不是黑袍就是黑衫,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陽光。所以,所以.......”
“所以?”蘇皓刨根問底道。
“所以......所以就想讓你的穿著順眼一點。可別誤會,樣式一樣是因爲本姑娘身上只有這種衣服,如果你不喜歡,就還給我好了。”她心虛地撇過頭,臉上的緋紅煞是可愛。
“可是這是男款的啊,難道不是早就準備好打算送給未來的某個人的嗎?”蘇皓心道,臉上盡是喜出望外之色。
片刻後,蘇皓束好腰帶,揮袖振袍,正式穿上了這身華美的古服。他輕噙微笑地緩步走到水朧月的背後,拍拍她的肩膀。
轉頭,相視。
“嗯,嗯,還不錯。”水朧月躲閃著某人熾熱的眼神——衣服效果好得讓她有點後悔。
“月兒,我回來了。”蘇皓則溫柔輕聲地迴應,直聽得水朧月耳廓發赤。
“什麼叫‘回來了’?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
是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