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里,是一串串顏色不明的棒子加圓球兒,還有些什么枝枝蔓蔓的東西。
六只眼睛都是一睜,橫看豎看,遠看近看,俱是一片糊涂。
陳風第一個捺不住了,“嫂子,這是……”
任蓮盈端著一副學術莊嚴臉,非常正經地答疑解惑,“細胞里的遺傳物質?!?
韓笑,“不會是da吧?”
任蓮盈點頭,“正是。”
胡子一臉大悟狀,“我說呢!怎么看著有幾分面熟,呃,眼熟。不過,嫂子,你給咱們看這個,是什么意思啊?”
任蓮盈說,“每種生物的da排組都不同,而人類有多少對染色體,你們知道吧?”
陳風急忙領功似地答,“知道,知道,就23對嘛,其中最后一對是一個叉加一個丫?!?
任蓮盈微微露出一絲贊賞的笑,“對。你們現在看到的圖片組,就是啦!”
韓笑沒有立即提問,擰眉的冷艷臉龐看著更添幾分凝重。
可男人們還沉浸在廣博的生物學知識里,當起了好奇寶寶,開始問東問西,渾似忘了初衰。
等到圖片看完了,男人們恍似上了一堂生動有趣的生物課,頗有些意猶未盡時,胡子突然發出一場低叫。
“唉,笑笑,你干嘛擰我啊?”問得傻氣,表情更傻。
韓笑只是瞪去一眼,將話題迅速導回,“嫂子,這就是第七種成份?你的意思是說,那第七種成份是從人體里提煉出來的?而非尋常世間藥物品類?”
“正是。”任蓮盈將圖片羅列于全屏,神色中添上幾分肅冷,“之前我一直搞不明白,這種模樣的物質到底是什么,一直都是往世間植物品類上想,完全沒關注到動物界。直到那日去孫家的研究院用他們的那個電子顯微鏡查看孫瑞母親的血樣時,突然覺得顯微畫面里的東西很有些像那第七種成份的初始放大畫面。當初做分析時,放大倍數沒有那么大,后來我仔細想了想,便讓崢哥再拿些樣品來?!?
她這話剛落,男人們算是終于回神,就是大驚小叫。
陳風最為激動,“嫂子,你不是說真的吧?這,這第七種成份真的是從動物的身體里提煉出來的?!我—……”
胡子表現最直接,捂住嘴,“這個……吸個毒,還把動物身上的東西給吸進肚子里了嗎?我的老天,這,這也太……”
一時間,眾人的臉色都一至地難看。
然而,任蓮盈這邊還沒有公布最驚人的答案,她回頭看看一直都表現得很冷靜的屠崢,屠崢遞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事先他已經全知道她的推測,并且一起獲得了相當切實的證實。
而尋找到第七種成份的真相的消息,也是他傳給自己隊員們前來確認的。
她深吸了口氣,“這個,不是什么動物的?!?
“那是?!”三人異口同聲,已經開始頭皮發麻了。
任蓮盈面色冷肅,口氣更嚴肅,“剛才風哥都說了,人類染色體是23對。有一對是xy組成的。你們看看這張圖,就該知道,那成份是從哪里提煉出來的?!?
“不會是……”
“人?”
“老天,真的是從人身上提煉出來,用到這個仙人遙里的?!”
三人驚呼一陣兒,瞬即變得死寂一片。
這個真相太驚人了,誰也想像不到。
他們這次的任務,讓他們對毒品有了比幼時書本上更多的了解,親身接觸之后更是恨之入骨。可是古往今來,從最初的鴉片開始,都是從植物上提煉怕,還從未聽說過有從動物或者……人體身上提煉加工做成原料的?!
光是想想那可能的光景,都讓人不寒而粟。
頓時,那天青色的小晶體,顏色如何炫爛,人間難有的東西,光色愈發顯得詭異莫辨。
是從人的身體里,哪個器官,還是哪種分泌液里,提煉的嗎?!
“那這成份,是怎么獲得的?怎么加工到這毒品里的?”陳風急急地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任蓮盈有些無奈地搖頭,“目前我還不知道,還需要進一步地取樣,分析,做化驗,才能推測出來。”
畢竟,人類有近四萬個基因,要尋找出來真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了。
“這,這太可怕了,這不成了人吃人嗎?我的老天!那些人,都吃得下去嗎?!”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吃胎盤的,不也是吃自己的嗎?!”
“那是。古時候稱什么紫合車!嘖,可是光想想,還是覺得好糝人??!”
“這都是些什么混帳東西弄出來的東西??!”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難掩憤慨。
屠崢突然開了口,“蓮盈,今天麻煩你了。你繼續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們先去開個會?!?
三人聞言,立即收聲立正站好,齊齊向任蓮盈行了個軍禮,以示敬意,先行離開了。
但這氣氛,還是有些壓抑。
屠崢上前,拍拍姑娘的肩頭,“辛苦了。這件事情……”
“我會保密的。再說,一般人也確實想不到這個方向來。你放心,這里所有資料你不都銷毀了,只留了兩份拷貝在你自己那里。”
他露出一絲苦笑,“好像,還是把你牽扯進來了?!?
她很明白,他說的是孫家這條線,遂寬慰道,“崢哥,能不能別那么見外。咱們即生在那樣的家庭,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也是難以避免的??傊?,你放心,現在我找到部分真相,那么治療丁暢的法子也有些眉目了。希望你們別太擔心,盡快想辦法把那制毒的源頭給找到,消毀掉,免得毒害更多無辜的人?!?
“好?!?
兩人抱了抱,這方各自忙去。
……
那個時候,孫家的實驗室里。
遲燁從電子顯微鏡的緩存里,恢復了任蓮盈那日在他們之前消除掉的最后一張照片的殘影。
一看之下,他神色大驚。
她竟然發現了這個東西?!
靜默良久,遲燁沖出了實驗室,迅速換了衣服,便駕車去了錦西醫大尋人。
在孫家的關系幫忙下,遲燁找到了任蓮盈的班級,但同學們都說任蓮盈去實驗室了,他又尋到實驗室??上嶒炇依镫m有人在,但卻沒有任蓮盈。
他那急吼吼的樣子很惹人注目,實驗組里的人都頗有幾分戒心,不愿意把任蓮盈的行蹤隨便透露給根本不認識的人,便都稱不知道。
遲燁等得急了,看著眾人做實驗又手癢癢,索性在一旁指三說四,肆意批評一些人的手法不對,或者方法不妥,等等,搞得整個實驗室的人手腳都不順當了。
最后,李思倫從醫院回來,看到遲燁,便把人請了出去。
“快,告訴我,那女人在哪兒?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她。”遲燁對李思倫印象還好,抓著人急問。
李思倫倒也沒隱瞞,只道,“蓮盈本來就有病,來的時間不長,這時候該是回家休息了。”
“她家在哪里?”
“遲少爺,蓮盈身子并沒好全,你這樣子上門叨擾恐怕不妥。”
“什么沒好全?你說她身上的皮膚病嗎?我可以幫她治好?!?
“你當真?”
“她那個毛病,跟孫瑞他媽差不多?!?
“所以……”
“我替大奶奶配藥制藥,已經好些年了,我可以幫她?!?
遲燁神色堅定固執,看樣子不像在說謊。這讓李思倫心下有些松動。但想到任蓮盈之前說另換了一位可靠的朋友陪她去了趟孫家實驗室,其中必有些蹊蹺。之前他陪蓮盈去過幾次,也不見這遲家小公子追來,這回任蓮盈換了個拍檔,他就立即追來了。
“這件事兒,還是等蓮盈來學校后,你們再當面商量吧!現在確實不合適,抱歉了?!?
“你……”
遲燁真是又急又氣,便沖出了實驗室,一時沒了影兒。
這事兒,眾人也當意外,沒有在意。
不過連著幾日,任蓮盈沒來學校,都在療養院那邊忙著分析那第七種成份的問題。
眾人卻發現,那位遲家少爺竟然開始在實驗室蹲點,說不等到人就不離開。那股了拗勁兒很是令人例深刻,無可奈何。
遲燁等得無聊時,就會跑進實驗室里指手劃腳一陣兒,開始眾人很是不喜。不過時間久了,眾人發現這小子的技術高超,且學識更是想像不到的豐富。又聽說他從來沒上過學,全憑著家里請私教,自學成這樣兒的,眾人更是驚訝又佩服不矣,漸漸的,竟然混熟了,不時還會打趣兩句兒。
等到某日任蓮盈終于想起學校還有自己一攤子事兒,忙忙地跑來,就看到遲燁儼然一派鳩占鵲巢的姿態,正指使著自己的組員們做一項相當關鍵的實驗,過程頗為有條不紊,眾人竟然都十分聽他的話。
成果還頗為喜人,為她的皮肝病治療成功又更進一步了。
“任蓮盈!”
遲燁剛做完實驗,看到等了幾日的人終于來了,完全不顧周人眼光,大叫一聲,滿臉欣喜地沖上前,攥著人就走。
“哎,你,你干嘛???!”
兩人沖到花園中,四下無人處。
遲燁問出,“任蓮盈,你是不是發現仙人遙里的第七種成份的秘密了?”
任蓮盈一聽這茬兒,心頭就狂跳,面上迅速收斂驚訝之色,佯似一臉疑惑,“什么仙人……什么第七種成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遲燁深深看著任蓮盈,不知想了什么,又換口道,“既然你不愿意承認,我也不逼你。不過,你要不要跟我比試看看,誰能先治好大奶奶的???”
任蓮盈癟嘴不悅,“遲燁,治病救人,不是比賽競技,有關人命的事,不可有這等爭勝功利之心,否則突然失去客觀正確的判斷力?!?
遲燁沒興趣聽這些大道理,一把扣住女子手臂,“任蓮盈,你是想治好自己,還有大奶奶的病的,對不對?我對這個研究了已經有十年了。我的確佩服你,竟然能發現仙人遙里的成份。毫無疑問,你肯定也懷疑過大奶奶的病,和你自己得的病是一樣的,對不對?”
任蓮盈沒有開口,只是看著遲燁難得興奮竟然說出這么多話的樣子,心道這小子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不會已經認出崢哥并不是二哥吧?會不會對自己和崢哥有什么危害呢?她也知道,這遲燁和那具危險的遲昊竟然是親兄弟。雖然感覺差距有點兒大,可還是不可掉以輕心呢!
“對不起,我對你的提議沒興趣。治病救人是我的責任,我不想跟一個不把人命當回事兒的,所謂的科學怪人合作。抱歉,我還有事兒,恕難奉陪?!?
任蓮盈說完,轉身就走。
遲燁哪里甘心,他可等了這么多天,為的可不是要得到這樣的答案,忙上前又要抓人。不料這次女子早有提防,他手剛伸上前,就被突然轉身的女人躲開,就著他的沖勢把住他伸來的手,矮身一躬。
一個過肩摔。
遲燁就被擺平在地上,一陣眼花繚亂小鳥叫。等他再起身時,女子已經不見了。
可要叫他就此罷休,可沒那么容易。連著數日,遲燁繼續守在學校實驗室這邊,持續糾纏著任蓮盈,要任蓮盈跟他一起做實驗。于是連著數日,遲燁都沒回家,惹得他母親都開始著急了,派人來尋吧人都被他固執地打發走了。左右沒得法子,遲母不得不讓長子來處理這事兒。
遲吳那時候剛好從邊境上回來,有些灰頭土臉不順氣兒,聽說弟弟被個不知什么學生妞兒給迷得神魂巔倒,夜不歸宿,還天天蹲點乞求青睞,就沒啥好氣兒。
他們遲家就遲燁這個制藥天才,是打小疼到大的寶貝疙瘩。幾時容得個女人如此欺負的?!遂親自跑到了錦西醫大,要替弟弟出氣兒。
誰知屬下一打聽回來的消息,聽說那妞兒叫“任蓮盈”,正是陸盛喆的女兒,更是任家的女兒,一時有些傻眼。
待看到遲燁和任蓮盈交手,輕輕松地就將遲燁給撇下了,一股無名火就往頭上冒。
“任蓮盈,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敢這么欺負我弟弟?!”
突然冒出來的光頭男人,眼神陰戾,態度強橫。
任蓮盈嚇了一跳,好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又在學校眾目睽睽之中,不怕他當眾對她如何不敬。
“我怎么欺負你弟弟了?你這人眼睛是長在頭頂,只瞧得見幾片小樹葉兒嗎?你沒看到是他自己愿意待在這里的,我們又沒捆著他?!?
“你還敢嘴硬!你以為在學校,我就不敢怎么你了?!”
“哥,別這樣。我和蓮盈在商量事情,你別打岔!”
“小燁,你給我過來?!?
兄弟兩這就橫上了,遲燁很固執,完全不給哥哥面子。遲吳氣得咬牙切齒,兇相畢露,卻又被弟弟攔著不準對任蓮盈有動作。
恰時,一個下屬急匆匆趕來,在遲吳耳邊一陣耳語之后,他臉色大變,匆匆離開。
遲燁似乎也覺得今天被哥哥攪了局,道了聲歉,也跟著離開了。
遲昊上了車后,又問,“你說那批貨,全被繳了?一點兒都沒剩下?我不是說過,分三路嗎?怎么會全部被繳?該死的,那可是七個億的單子!媽的,那群該死的特種部隊!給我查出來,是誰干的,我要滅他祖孫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