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任蓮盈蘸著彩菁草的精華液,一點點抹在白靜破損的皮膚上,隨即便可見著流血的地方迅速止血,一層薄薄透明的液體覆于其上。
白靜輕哼一聲,任蓮盈忙問情況。
白靜淡淡一笑,“沒什么不對,就是有點兒……癢癢的感覺。”
癢?!
傷口在快要長好的時候通常都會出現(xiàn)的情況。
任蓮盈在心中驚嘆,面上仍保持一片淡定,做了一番簡單的解釋。
白靜很是信任道,“小任你不用這么費心,我相信你是個好大夫。不然也不會攬我這個老婆子的麻煩事兒!我這毛病,年輕時就落下了,能撐到今天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任蓮盈一聽,便仔細安慰一番,又禁不住好奇問了一句,病的起因。
白靜想了想,道,“當(dāng)年我生瑞兒的時候,還沒跟他爸結(jié)婚。呵,不瞞你說,我的確不是個太盡職的好媽媽,當(dāng)年就顧著自己的情情愛愛。后來好不容易熬到他父親家族愿意接納我們母子,我就帶著瑞兒嫁到了孫家。因我生孩子時,身體就弱,估計是落下了些月子病,后來瑞兒他爸為了補償我,也特別寵我,給我好吃的好穿的,還讓我去做美容保養(yǎng),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身上就開始癢,起先我以為……咳,后來查了不是婦科病,就是皮膚炎。我想還是因為我免疫力差吧,看了不少醫(yī)生也那么說,同樣的護膚品,別人用了都沒事兒,就我會過敏,后來換了很多產(chǎn)品,越來越糟糕,就徹底斷了……”
美容保養(yǎng)?護膚品?
不知為何,任蓮盈覺得聽到這幾個詞兒,就有點兒不舒服似的。
正要問兩句時,孫瑞就在這時候來了,看任蓮盈正幫母親上藥,也要跟著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任蓮盈耐著性子,教導(dǎo)了一番哪些傷口可用,哪些不能用,用幾分,孫瑞便細心做來,還一邊跟母親和任蓮盈聊天說笑,使得病房內(nèi)的氣氛十分的愉悅輕松。
白靜看著兒子不斷找任蓮盈搭話兒的樣子,心下便不覺留意了幾分。其實她第一次見任蓮盈的模樣,就覺得特別得眼緣。這姑娘生得圓潤,不像時下那些以瘦為美的姑娘個個跟干柴棒子似的,她出自小村鎮(zhèn),就覺得女人還是豐腴些好生養(yǎng),身體也壯實。
而且聽說這姑娘是學(xué)制藥的,又懂醫(yī),說話做事兒都極有主見,未來要是兒子找這樣的伴侶,家世方面雙方都是醫(yī)藥世家,正好門當(dāng)護對,有主見的主母可比她這個什么都不懂,就只能被男人牽著鼻子走的小鎮(zhèn)姑娘強多了,更能幫助兒子。兒子也不會走他父親那樣的老路子……家庭也會更幸福。
這般越想越好,越看越是順眼,白靜便尋著機會給兩個孩子獨處。
孫瑞和任蓮盈一起去餐廳給白靜點養(yǎng)生菜,任蓮盈就白靜所說的得病的前因后果詢問了孫瑞,孫瑞的氣氛明顯沉了下去。
“我媽是這么說的?”
“哦?這里面,還有其他隱情嗎?”
“家丑不好外揚。”
“孫先生,話都說這份兒上了。那么,我任蓮盈對天發(fā)誓,聽了孫家的家丑絕對不會外傳于人,否則天打雷……”
男人的手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她一愣之下,立即退了開捂住嘴,兩人表情都尷尬了幾秒,紛紛別開眼各自掩飾一番,才繼續(xù)說了下去。
孫瑞目光拉遠,眉頭蹙起,“我爸介紹的那家美容院,恰巧就是他的一位相交極久的情婦開的。可惜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找不著證據(jù)。父親也一直偏幫著那女人,說若真是如此,必不輕饒。可母親這病來得蹊蹺,我無法相信任何人。當(dāng)年我們一起住在國外時,我母親雖體弱,但也沒有什么嚴(yán)重的水土不服的情況。但回了國卻遭此噩病……”
任蓮盈問,“那家美容院,叫什么名字啊?碧城這里有?”
孫瑞的目光緩緩拉回,帶著一抹特別的異色看著任蓮盈,“叫芳華館。”
真是顧水華的美容連鎖店?!
任蓮盈有一瞬間的震驚。
孫瑞敏銳地捕捉到,“蓮盈,你不會也是去了這家美容院?”
任蓮盈忙搖手,“不不不,我哪可能去美容院。我家世代浸淫中藥。開了自己的養(yǎng)身美容館,但也并不主張靠太多外力因素來獲益。”
孫瑞一笑,便將話題繞過了。
隨后,任蓮盈借口有事兒,便離開了。
孫瑞陪著母親用了午飯,白靜便打探起兒子的口風(fēng)。
孫瑞聽出母親的意思,反笑問,“媽,你不是又要給你兒子我亂搭紅線吧?”
白靜失笑,“這說的什么話!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生大事兒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要是有對你真心,你也上心的,我也不會阻攔。只是,那都是些什么女人啊?不是貪你錢材,就是貪你權(quán)勢,沒一個正經(jīng)的。我看小任這姑娘長得漂亮,身子骨看著也挺好,而且聽說她家也是中醫(yī)藥世家。周護士跟我說,她手上還有科研項目,這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哪!要是你娶她……”
孫瑞打斷了母親,好笑道,“媽,你說的這些都沒錯。只是,你知道她是誰家的女兒嗎?”
白靜詫異,“誰家?不就是任家的女兒。這怎么了?她家在北方,在咱們南方藥界也沒怎么聽說過,不過……”
孫瑞按下母親的手,“媽,她是任家的女兒,爺爺家姓顧。她雖不隨父親姓,但她父親卻是山城那有名的檢察長,陸盛喆。我想,你該聽說過這個名字。”
“陸盛喆?!”白靜一臉震驚地低呼出聲,她自然是從丈夫?qū)O子譽那得知此人大名,和諸多令人稱道的事跡。同時更知道,丈夫?qū)O子譽不喜陸盛喆,雖明面上是笑談的同窗,私底下卻不乏妒恨,暗中似還有不少懟數(shù)。
“小任是陸盛喆的女兒?”
“對,獨生女。而且,她的母親就是任菁芙,您還記得吧?”
這下白靜訝異之下,失了聲。她豈會不記得那女子,任青芙,那是個被丈夫放在心底里,只在深夜醉酒時才會喚出的名字。而且,她還意外地在丈夫的皮夾子里看到了那女子的照片,照片明顯被撕過,留下的是丈夫與那女子并肩而立的畫面。看那面容,兩人拍照時,都正當(dāng)是年少風(fēng)流、青春肆意之時。
雖然他們也是那時相識,她還為他早早懷了孩子,生下了孫瑞這個孫家唯一的長子,可任青芙的存在,一直是他們夫妻之間從來不會提起的一根隱隱的刺的存在。比起那個還養(yǎng)在外的顧水華,更讓人唏噓,但好在任青芙早就香消玉殞了,也沒啥好掂著不放的。
“媽,你想太多了。我很感謝她治療你的病,但她到底還是個學(xué)生,一個孩子。你要湊對兒,我覺得自己像是在摧殘祖國小花朵兒。以后還是別提了,免得讓人家姑娘尷尬。要是她不好意思再來幫忙治療的話,我們就虧大了。”
白靜苦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心里從此擱了些什么。
……
任蓮盈再來觀察白靜情況時,發(fā)現(xiàn)這婦人的話似乎一下變少了,也沒主動和自己攀談的意思了,而且看自己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莫名奇怪。
她也沒上心,只關(guān)注在了病情上。通過這些時日的治療,她愈發(fā)感覺白靜的病很有蹊蹺,也通過其回憶美容院做過的一些護理內(nèi)容,其中便有一種針劑注射抗衰老的方式,極為可疑。
然而,這一切的推測和猜想,還需要進行科學(xué)的驗證才能暴光。偏偏在碧城這方,沒有華協(xié)那個亞洲唯一的高倍顯微鏡。若一定要用,就得飛回帝都去。目前她的項目、實驗、病患都讓她根本抽不開身。
不僅如此,她還發(fā)現(xiàn)了那毒品仙人遙的第七個成份的問題,也需要用那種顯微鏡來做進一步的確認。
回到療養(yǎng)院,任蓮盈正好碰到了剛好回來的屠崢。
男人一身風(fēng)塵仆仆,但精神看起來還挺好,兩人一起去探望丁暢。
屠崢拉著姑娘的手,口氣中不乏感謝之意,“我聽他們說,你配的藥效果很好,丁暢的情況比起以往治療的效果都好,而且已經(jīng)開始能玩電腦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
任蓮盈道,“其實我也只是想辦法緩和他毒發(fā)時的痛苦,目前要找到根治的辦法,我覺得……”
“什么?”
“應(yīng)該是在那仙人遙的第七種成份的真相上?”
“你發(fā)現(xiàn)了?”
“只是有一些眉目和方向,目前就需要再確認一下。只不過這里的儀器受限制。”
“哦?需要什么儀器?西南軍總院那里沒有?”
任蓮盈搖搖頭,遂進了病房,跟丁暢打招呼聊天。
屠崢負手而立,看了看女子,心知她這里即有病人,又有兩個項目,確實抽不開身。而仙人遙目前又是他們組里的重點要案,也不能隨便假他人之手。
“嫂,嫂子,麻煩……你,你和隊長……我現(xiàn)在……”
任蓮盈笑著擺手,“其實伐,我最想把你這結(jié)巴的毛病治好了。不過我不是心理醫(yī)生,實在是沒辦法。”
男人們笑了起來。
任蓮盈看著丁暢微紅的面色,顯然氣血是恢復(fù)了不少,不過他藏在一側(cè)手卻是微微發(fā)著顫,在他們進門時就立即藏了起來。她知道那只手上有他自虐的太多痕跡,和無數(shù)針眼兒。
“隊,隊長,我這重新升級了那個程序,你……看看能不能用?要是能用的話……”
屠崢點頭,拍拍丁暢肩頭寬尉鼓勵道,“好,回頭我看看。不過,你現(xiàn)在還是要多休養(yǎng),不要過度勞累。”
“是,隊長!”丁暢笑著,舉起右手行了個軍禮。
任蓮盈覺得有些鼻酸,又陪著聊了一會兒,才在打點滴的護士來時和屠崢一起離開。
走到門外時,屠崢的臉色便慢慢沉了下去。
任蓮盈握住他的手,“別擔(dān)心,阿暢他會好起來的。他還年輕,未來要恢復(fù)成正常人的希望很大的。”
屠崢看著姑娘,心頭一軟,“我知道。你……我記得你提過,孫家有那種顯微鏡。”
任蓮盈目光微閃,“啊,那個啊?我之前都拒絕了,現(xiàn)在哪好意思去問人家要。”
屠崢嘆息,“其實我也不想你去借。回頭,不若我用用特權(quán),讓你們這邊的向家、顧家研究所去德國訂購一臺那樣的顯微鏡,也方便你使用。”
任蓮盈瞪了他一眼,“你以為那么簡單哦!再說了,那顯微鏡不是德國產(chǎn)的啦,是德國的技術(shù),但是卻只有日本那邊的生產(chǎn)工藝才生產(chǎn)得出來。而且,幾年才能生產(chǎn)一臺,你現(xiàn)在訂,也要等幾家咱們才能收貨。”
屠崢俊容有些緊繃,“如此說來,你是必須去求那個姓孫的了?”
任蓮盈覺得男人有些鉆牛角尖兒了,一笑,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崢哥,我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不是這樣子的。你說過,只要活著就有風(fēng)險。若是已經(jīng)生活在狼群之中,除了讓自己變得更強,沒別的好辦法。崢哥,當(dāng)年你帶我西行,不就是為了讓我變強嗎?!”
屠崢愣了下,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是,讓你成長,變強。所以你現(xiàn)在越來越會使用我的法子,來反駁我了。我這可是叫,作繭自縛。”
“才不是。這叫,教會了徒弟,沒了師傅。”
“任小姐,你確定你這是在安慰我,而不是在打擊我?”
“哎,安慰也要用智慧的方法,我知道你毅志力強,抗打耐摔,這點兒殘酷的真理,還是抗得住的。”
“還真是沒師傅了,這么戳心眼兒的話都說出來了。”
“哎,崢哥,我也是為了你們盡早破案著想啊!不過我很奇怪啊,你們特種兵什么時候管起緝毒警察的事兒了?”
“機密。”
“切,你不說,我自己分析也能知道。”
“任蓮盈!”
“好好好,我都不知道。這么說來,你是答應(yīng)我去孫家的實驗室了?”
“我們剛才談的主題是這個嗎?我怎么不知道?”
“討厭啦,崢哥,你故意的,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
她左右瞅瞅,嘟嘴兒就嘬了男人一口,“崢哥,我知道你最好最好了。”
一陣兒甜言蜜語,唇齒攻勢,男人最終只有敗下陣來。
看著高高興興離開的女子背景,屠崢心下一嘆,她還是沒有跟他求幫忙解決醫(yī)院臨床實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