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父親給她準(zhǔn)備了許多衣料和繡布。
她留下了部分繡布,剩下的都讓大表哥拿去賣了,換了現(xiàn)銀。
之后每一年,父親都會給她送一些布料過來,說是作為她辛苦掌家的獎勵。
她是代母掌家,當(dāng)然不能提她的月例銀子。
但她掌家后的表現(xiàn),早已獲得了全家全族的認(rèn)可。
而伯府在她執(zhí)掌之后, 每一樣變化都是向好的。
為此,父親給她獎勵也合適,旁人如何爭得?
只不過,她早已不差那點本錢了。
當(dāng)然,因她去年夏天和冬天不在家,入冬才回來。
以前在田莊住了那么久,他還得避嫌。
陸微雨想著庫房里就有那么多布料,也就沒推辭。
又想到他竟然一大早沐浴換了衣,留下這一身里外全是昨天穿過的。
她早起還練了拳、練了劍,重新沐浴梳妝,這才吃早飯。
那他換的又是哪兒來的?
陸微雨將他睡過的床收拾好,再拿著他換下的衣物回到清風(fēng)院,讓人打水來。
“原來,是想偷走我家大丫環(huán)吶!”陸微雨一本正經(jīng)地回憶起來。
“昨天真是嚇到我了,還以為要被人截胡了呢。”
陸微雨有些奇怪。
“……”丫環(huán)們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哼,嘴毒怎樣,以后還不是你管著他。”
這幾車布料,少說能摳出兩千兩現(xiàn)銀來。
她回府來,柳兒也跟著她進伯府。
“我也沒想到,以為他只是把咱們當(dāng)妹妹呢,畢竟他嘲笑起人來可真是嘴毒得很。”
陸微雨也將拿出來的布料,挑了以往凌風(fēng)公子常穿的那幾種顏色。
過去的婆子才回報。
“嘖~那個總跑來看我練武的家伙,上山摘了桃花往我這邊送、摘了蓮蓬也往我這邊送……”
昨天才提親,這就使喚起來了,想讓她給他洗衣吶!
“我還以為……他想偷師學(xué)藝呢。”
“若他不聽話,惹你生氣了,飯菜做難吃一點,看他怎么毒!”
一聽這話,陸微雨頓時紅了臉,明白老祖宗定然知曉昨晚在書樓外的事情。
他自己不能回去,不代表他的暗衛(wèi)不能在天亮?xí)r回去給他拿來替換衣物。
自然要梳洗清爽了才能好睡。
大殿下早就走了,交代他住過的屋子得小姐過去收拾,不讓別人收拾。
只有陸微雨忙著送客,忙著與蕭云璋說話又帶他去海棠院安置,回來得晚了。
今年的布料, 父親興許是早已預(yù)料到今天之事,因而,恰是在她剛回府的當(dāng)天,就給送了來。
他再怎樣也是身份尊貴、從小被人伺候的主子,怎么還不適應(yīng)別人伺候了?
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況,他身邊是帶著暗衛(wèi)的。
陸微雨也不想表露心虛,立刻埋怨起來。
既然回王府去拿替換衣物了,為何不直接回王府去洗?
就為了留下這一堆臟衣裳,給她洗?!
這廝,早有蓄謀吧!
陸微雨慫恿著柳兒。
而后和柳兒一起將那幾匹布先裁出來。
今天一早送他一塊隨身玉佩, 就是開始。
陸微雨說到最后,便看向柳兒,她說的“你們”,自然也包括如意吉祥。
“看來還是舍不得揍人。”
罷了。
媳婦為夫君洗衣裳,不是很正常?
雖然有些晚了,但今天忙了一天,又是這么熱的天氣。
正好曾家兄弟姐妹們來了,后來她就挑了許多作為禮物給他們帶回了陽城。
“以后你們的夫郎, 自然也都要跟著去王府,成為咱們家辦差的主力喲。”
見柳兒說起她的覓夫經(jīng)過,一群丫環(huán)們聽得津津有味、一臉驚奇。
吃完早飯,陸微雨就趕緊過去一趟。
“等小姐我嫁為人婦之后,就給你們作主。”
“小姐,我們可是你的一等丫環(huán),要帶我們?nèi)ヒ娨娛烂嫜健!?
父親的獎勵也是在她回來之后才送來,正是新出的冬布和少量上好的秋布。
四個主事婆子剛忙完,見小姐就為姑爺洗衣裳了,也不由笑了笑,卻沒人說道什么。
陸微雨回清風(fēng)院拿來了量尺,就拉著男人量好了裁衣的尺寸,順便還量了他的鞋碼。
回來退親之后又隨他躲進所謂的“找大殿下借來”的溫泉山莊,享清閑。
青蘿她們和梅蘭竹菊則是去準(zhǔn)備熱水。
看她過來,正與幾個族老們在一塊兒喝茶的老祖宗便笑了起來。
剩下的就用來做冬衣和春衣, 還打開來裁了幾身送給姐妹們。
這廝真的很欠揍!!!
陸微雨連罵了好幾句,還是乖乖收拾了起來。
她要洗衣裳了。
一群丫環(huán)們圍在旁邊,一時竟不知是要幫手,還是要袖手才正確。
忙完這才去抱山堂。
昨天若非凌風(fēng)公子先到自己身邊露了面,再去到隊伍里,若他不出面只讓王府長史提親。
“就是就是,以后我們可就是王府的丫環(huán)了呢,是不是升官兒了呀?”
“去年小姐去常山,我看家呢,大虎哥來送干貨,還托人把我叫出去見了一面。”
畢竟……
“或者你們幾個,是要在莊子上由父母作主?”
卻見屋里早已收拾干凈,地上還有些沐浴后留下的水漬……
陸微雨一見,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
“小時候總跑來廚房里偷吃的那家伙,前年就跟我爹娘說呢,怕我會許給別人。”
“老祖宗,為什么不早些告訴我,他就是大殿下呀。”
其他丫環(huán)們也早已輪流騰出時間來洗過了。
……第二天早上,陸微雨并未因頭一天的辛苦而晚起。
她們都是過來人,又是村子里來的。
“我還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樣的練拳呀,有啥好偷的?”
做一個如寒門素戶小夫婦一般的、普普通通的小媳婦、會做的事情。
而她作為長姐,得的當(dāng)然也是實利。
她能為他洗衣做飯、縫衣做鞋。
但在昨晚互訴了心意,明白對方的選擇之后, 她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她知道,父親只是在養(yǎng)成日常摳公帳的習(xí)慣。
陸微雨回到清風(fēng)院,就被一群丫環(huán)們給圍住了,一個個目光閃爍著好奇和興奮。
以前摳出來的錢都給錚兒留著,如今有了銘兒,自然也會給銘兒留些。
陸微雨看著她們竟然在那里看熱鬧,還美其名曰地同情自己,不由無奈地趕人。
這是小姐與姑爺之間的小甜蜜呢。
她自己的衣裳都是丫環(huán)們洗,如今她卻要為未來夫婿洗衣裳。
“小姐,你可是王妃了呢。”
她見到他換下的衣物都扔在床榻上。
看她們?nèi)绱藲g喜,陸微雨想到當(dāng)初的約定,不由笑了。
陸微雨也是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所以,不讓人收拾,非要等著她來,就是為了讓她給他收拾臟衣去洗?
這樣的交代,就是這個意思吧。
她之所以驚訝,當(dāng)然是因為柳兒與她從小一起長大。
“行啦,都趕緊去忙你們的,不就是幾件衣裳嘛,我在莊子上又不是沒洗過。”
她也想為這個男人做點什么。
“今年除夕,小姐不是帶我們都去了莊子上嘛,大虎哥還偷偷給我壓歲錢了。”
柳兒突然結(jié)巴起來,說到后面沒了聲音,小臉漲得通紅。
從那時起,他就對她存著小心思了吧,只是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
以前沒好意思,再說也名不正、言不順的。
當(dāng)然,父親送的,她也不會因不缺布也不缺錢就推拒了。
陸微雨將蕭云璋確實是故意留下的衣物都洗了,晾在往后院的道上。
在他不舍的灼灼目光里,最后給了他一記白眼,就轉(zhuǎn)身跑走了。
柳兒想起了過往許多事,也不禁露出忿忿的表情。
之后陸微雨要沐浴。
“小姐我明年要出閣了,你們年紀(jì)也到了,想想可有心悅之人?”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肯定想著這一天。
她的早飯都是清風(fēng)院小廚房里做出來的,當(dāng)她想起來要給海棠院送去一份時。
看她最后還不忘兇他一眼,蕭云璋無奈失笑。
老祖宗回府了,自然要過去請安了。
后來在常山,她專注于學(xué)醫(yī)弄藥,他也常住鎮(zhèn)上,不時去看她。
一群人在屋里說得哈哈直樂,好不熱鬧。
今年正月她隨他出游。
只有她們?nèi)齻€丫頭,是從莊子上來的,家人都在莊子上。
肯定會嚇到她。
今天一直太忙了,她們也沒能好好與小姐說說話的。
她忙著這兩天的事情,還不得空打開細(xì)看呢,只讓人放進了庫房里。
畢竟他們也沒瞞著藏著。
“是大虎哥。”柳兒想著遲早要說的,干脆把心一橫,就給說了。
“我、我、呃,莊子……”
這幾年她在莊子上住得不多,柳兒回莊子上也不多。
既不偏僻,也避人耳目。
這次就依他了。
后來她去常山,他在路上悄悄將生辰禮放在她房中。
“若是沒有,是想在伯府挑夫郎, 還是想去王府再挑呢?”
陸微雨卻是哈哈大笑,已經(jīng)明白紀(jì)爺爺?shù)膶O子紀(jì)虎是怎么回事兒了。
后來她離開常山,跟著他去東靈山,還拜訪了他的外祖父外祖母。
還是說有什么消息留給她?
“不會吧,這就已經(jīng)有人了呀。”
可在他以大殿下的身份出面提親,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一瞬間就感覺自己一直以來,就像個傻瓜。
“是你自己見面不相識,怪誰?”
老祖宗卻橫了她一眼,一點也不心虛,還有些埋怨。
“他救了你,你不認(rèn)得。你替他解了危機,你還是不認(rèn)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