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國章簡直氣得簡直要發瘋,一心想要鎮壓住柳氏,看了一眼龔氏之后,謝國章像是故意一般,朗聲對院中所有人說道:
“從今往后,柳氏再不是我定國公府的人,龔姨娘抬做夫人,還不過來見過夫人。”
謝國章一聲令下,龔氏與有榮焉,整張臉上都露出了光彩,昂著頭等待眾人的拜見,可除了謝國章帶過來的幾個小廝和護衛,擎蒼院伺候的諸人,別說跪了,就連一動都沒有動,院子里尷尬極了,言昭華已經和謝馨元一同扶著顧氏入內去了,自然不會響應謝國章在院子里發瘋的行徑。
桂嬤嬤走出回廊,對謝國章說道:“擎蒼院都是我家娘子的陪房,陪嫁,國公既然給了我家娘子休書,那咱們這里的人便再與國公府沒有關聯,國公要討新夫人歡心,咱們只怕是幫不上忙了。”說完這句話之后,不等謝國章反應,桂嬤嬤又跟院中擎蒼院眾人說道:“全都進來幫著盤點,庫房里的東西全都取出來,等賬房一來,就開始核對,核對好了,咱們就都收拾收拾包袱,跟著娘子離去吧,別占了國公府的地方,回頭礙著新夫人的眼。”
桂嬤嬤一口一句諷刺,聽得謝國章咬牙切齒,龔氏從前最看不慣桂嬤嬤了,明明是個奴婢,可卻偏偏把自己當個老夫人似的,見了她們這些妾侍,鼻孔都是朝天看的,從前龔氏不敢得罪她,可是今天卻不一樣,就連她的主子柳氏,都像個落水狗一樣,別說這些狗奴婢了。
上前陰陽怪氣的嘲諷道:
“既然桂嬤嬤稱我為一聲新夫人,那我倒是要說說清楚的,國公府賬房的東西,可不是你們想帶走就帶走的,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偷偷的拿走國公府的東西?別想在我面前搞什么花樣,國公和我斷不會讓人欺騙了去。若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只怕你們連這國公府都出不去吧。”
桂嬤嬤也不示弱,冷哼一聲:“新夫人放心好了,國公府不是小門小戶,每一筆帳都有出處,每一件東西都有記錄,若是新夫人不放心,自可派人來看著,咱們娘子既然承諾了不拿國公府一針一線,一分一毫,那就不怕人查,不怕人看,就怕新夫人出身太低,才疏學淺,不懂管賬,被下面的人三言兩語蒙蔽了,回頭再拖累了國公,到時候可不要怪誰喲。”
一番話既諷刺了龔氏出身低,沒文化,又冷嘲熱諷她沒能力管家,龔氏氣得不行,看了一眼謝國章,只見謝國章的臉色也不好,將自己貼上謝國章,摟住他的胳膊,依舊用從前姨娘的方式撒嬌道:
“國公,你看看她,就沒有把您放在眼里。”
謝國章還沒開口,桂嬤嬤就又說了:“新夫人這話說的,咱們都是敬重國公的,只不過如今咱們算是兩家人,總不能要求我跟個奴婢似的,見了你這還沒正名的夫人還得跪下請安吧?等國公去給您請了誥命,宴請眾府來賀之后,奴婢要是在外頭遇見了你,一定會給你請安的,只是現在嘛……畢竟休書可以當時生效,可再娶夫人就是大事了,不是一句話就能成的。”
龔如泉心里憋著氣,對桂嬤嬤叫囂道:“你個滿嘴胡吠的老嫗婆,都給人趕出家門了,還敢這么囂張,信不信等你出了這個家門,我讓人弄死你們!”
居然敢打他,龔如泉心里已經算計好了,等到柳氏她們出了國公府之后,一定要找些地痞去將這些曾經狗眼看他的老女人們收拾一頓,讓她們后悔得罪了他才行。
謝國章冷眼往旁邊瞪了一眼,龔氏就偷偷的撞了撞,對龔如泉警告的搖了搖頭,龔如泉才摸摸鼻子,硬生生的憋下了滿肚子的渾話。
桂嬤嬤被龔如泉的威脅給逗笑了,她在柳氏身邊伺候幾十年,從柳氏嫁進定國公府開始,就替柳氏覺得不平,直到這一刻,桂嬤嬤才真正的放松下來,對龔如泉說道:
“好哇,到時候我們這些老女人就等著你的人來,我們衡陽柳家還真不怕!”
謝國章聽桂嬤嬤提起了衡陽柳家,眉心一蹙,想起自己休妻的事情,被柳家知道了,定是要掀起一陣風波的,柳家是簪纓世家,錦江王一脈,朝中人脈通天,他當時還只是定國公府的世子,能娶到柳家的嫡女,也是費了不少功夫的,可這么些年過去了,謝國章早就忘記了當年的艱難,忘記了柳家對自己的幫助。
突然有點醒悟,他和柳氏的關系,不是普通家庭中丈夫和妻子的關系,他們倆牽著兩個家族,結合在一起是政治聯姻,他單方面破壞,那就是等同給了柳家瘋狂報復的理由,雖然謝國章也知道,柳家書香門第,不會真的做出什么來,可是這絕對會是一根刺,一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扎進他心里的刺!
柳氏是柳家的嫡長女,知書達理,容貌妍麗,就是因為她個性太強,謝國章才從一開始的喜愛,變成了如今的厭惡,他從來不會覺得是自己沒用,只會覺得是柳氏不給他面子,其他方面,這么多年,柳氏把謝家打理的井井有條,蒸蒸日上,因為衡陽柳家的名望在,定國公府有這樣一個主母,也是與有榮焉的,謝國章轉頭看了一眼龔氏,這個從教坊中走出來的女人,真的能頂替柳氏,做定國公夫人嗎?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出身,真的能帶的出去嗎?
這個念頭只不過一瞬間在謝國章的腦中回轉,當即又給氣憤給沖淡了,龔氏正因為出身不好,所以,她才不敢對自己橫眉怒目,一切都能被他掌控,并且又給他生下了四個孩子,柳氏不過生了兩個,論情分的話,龔氏還多些呢。
“你個刁奴,我真恨當年怎么沒收拾掉你們!”
柳氏身邊的忠仆太多,若是柳氏身邊心腹少一點,出身低一點,她就不會這么囂張,不會一輩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龔氏見謝國章替自己說話,跟龔如泉交流了個得意的眼神,龔如泉也是,看見國公這么給面子,看來龔氏說的對,她已經能夠完全掌控謝國章了,這樣的話,龔如泉還怕什么?
往前一步,指著桂嬤嬤叫道:“就是,一群刁奴!都不配給國公和我姐姐提鞋的。”
“還真是個不怕死的!”
突然一道冷硬的聲音只擎蒼院外傳來,謝國章往門口看去,只見言修攜一隊人馬走入,謝國章臉色自然不好看,他和柳氏怎么鬧都是定國公府的事情,可若這件事情被言修知道了,那他就再也沒有挽回的理由了,上前去對言修呵斥道:
“你來干什么?看笑話不成?趕緊走,這里不歡迎你!”
對于謝國章的呵斥,言修一笑而過,從容淡定的說道:“岳父大人何必如此,小婿哪里惹著您了?”
回廊上的桂嬤嬤立刻開口說道:“侯爺切莫叫錯了,國公大人已經給了我家娘子休書,并明日上書,要罷免世子之位,另立龔氏這位新夫人的兒子為世子,發生了如此這般的事情,侯爺還要叫國公岳父大人嗎?”
言修倒是沒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走到桂嬤嬤面前,眼神交流片刻,桂嬤嬤遞給言修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言修就反應過來,回過身對謝國章說道:
“哦,既然如此,那本侯就失禮國公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跟謝國章有牽連,在謝國章和柳氏之間,言修果斷的選擇了與柳氏站在一邊,言修把謝國章最后一點好感全都消磨殆盡,咬牙道:“既然你們都已經做好決定,并不想更改,那我就成全你們。收拾好了東西,立刻從我定國公府里滾出去。”
言修眸中閃過一道冷光,言昭華聽見言修的聲音,便走到門邊,看言修怎么應對,先前在屋里,柳氏已經親口和她保證了不會有事,還告訴言昭華,過一會兒,言修會過來,顯然有些事情,他們是有過商量的,只不過沒有告訴言昭華罷了,柳氏的話音落下沒多久,言修就真的過來了。
言修來干什么的?言昭華將目光落在跟著言修一同進來的那幾個人身上,有兩個穿著普通的老農老婦,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穿著似乎有點像沿邊牧民,旁邊幾個則是言修的護衛,言昭華不懂言修帶這兩個老農進來是做什么的。
只聽言修說道:“國公莫要動怒,我今日前來,原不知府中出了這樣大的變故,如今想來,有些事也許是我多此一舉了。有些話,我倒是真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說了吧,我怕國公埋怨我多管閑事,可不說吧,我又覺得對不起國公,真是兩相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啊。”
謝國章瞧著言修,又看了看他帶來的兩個沿邊老農老婦,不知道言修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咬牙呼出一口氣,忍著氣說道:“你想說什么,直接說便是,故弄什么玄虛?”
言修對謝國章話中‘故弄玄虛’一說感到好笑,對謝國章抱拳說道:“既然國公這么說了,那我便不隱瞞了。這件事,原是我偶然間托人調查的,當時我還是國公的女婿,查出問題之后,便不敢大意,繼續追查下去,沒想到,還果真讓我追查到了些不為人知的真相。”
言修邊說,邊把目光投向了謝國章身后的龔姨娘和龔如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