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氏見言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先是厭惡的瞪了他一眼,心道這言修可真是糊涂,柳氏如今已經被國公休了,他卻不知道和柳氏避嫌,上趕著巴結國公爺,居然這么輕易的就追隨了柳氏,真不知道他這個侯爺是怎么做的。
眼睛瞥見言修身后的老農和老婦正疑惑的看著自己,龔姨娘的目光才轉過去瞥了他們一眼,上下打量幾下后,剛開始還沒注意,可以在看見那個老婦右臉頰上的黑痣時,龔姨娘心頭忽的一緊,然后眼睛咻的瞪大,緊接著就慌忙避開了目光,連帶身子都嚇得往旁邊轉了轉,似乎不太想讓那對老農夫婦看見她的臉。
言修從龔氏的表情就知道,裴宣的人是找對了,單手虛握拳在唇邊輕咳一聲,對龔氏問道:
“龔姨娘,這兩個人你可認得?”
龔氏眼神恍惚,咻的瞪向了言修,故作鎮定道:“什么認得不認得?兩個不知道從哪個地里挖出來的土貨,我怎么會認得?”
言修冷哼一聲,對那兩個老農老婦問道:“那你們呢?可認識她呀?”
老農老婦對看一眼,老婦點頭說道:“認識,認識。”
龔氏一聽那老婦開口,當即就暴怒,指著老婦說道:“哪里來的老嫗婆,胡說八道什么?瞧著誰都說認識,你知道我是誰嗎?說錯了話,可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老農和老婦被她嚇得瑟縮了一下,言修上前一步,對龔姨娘說道:“龔姨娘這是干什么,莫不是急著向人承認你心里有鬼嗎?若你真不認識他們,又何必這樣緊張?還是說,其實你心里已經認出他們,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龔氏神色越發慌張,龔如泉見狀,過來助陣龔氏,對言修說道:“侯爺今日是專門來替里面那個女人出氣的嗎?哼,我告訴你,這里可不是你的長寧候府,國公還在這里,哪里輪得到你來說話?”
言修盯著龔如泉看了好一會兒,龔氏心虛,被言修看的趕忙將龔如泉拉到了身后,龔如泉見龔氏神色有些不對,心中有些納悶,卻是沒敢再說什么。
謝國章不懂言修在故弄什么玄虛,又見龔氏神色不對,冷嗤一聲:“到底怎么回事?這兩個是什么人?”
言修對那對老夫婦使了個眼色:“你們自己告訴國公爺,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先前說話的老婦上前,拉著老農跪下,雖然低著頭,但說話的聲音卻能令院中所有人都聽見,只聽她道:
“老奴夫婦是沿邊放牧的,二十年前曾在京里做些小本生意,老婦會一門手藝,專替人接生,帶做產婆,二十多年前,老婦曾替這位龔小姐接生過一個孩子,龔小姐是大戶人家的外室,說是老爺長久不去,她卻與旁人懷了身孕,孩子見不得光,找了我去替她接生,產下一個男孩兒。”
謝國章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只疑惑的看了看言修,又看了看龔氏,猛地回神:“這龔小姐是誰?”
目光驚愕的看向了面如死灰的龔氏,謝國章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對了,龔氏在外產子……龔氏一開始的確是謝國章的外室,可那陣子柳氏給他生了兩個孩子,跟他的感情還算不錯,所以,那一兩年他就沒去過龔氏那里,也就是說,龔氏與旁人私通懷了孩子,并且把那個孩子給生了下來,還是個男孩兒!
龔姨娘像是瘋了似的撲向了那個老婦,厲聲叫道:“胡說八道!這是污蔑!這是污蔑!你一定是收了別人的錢,故意在這里污蔑我!說,是誰讓你來害我?是言侯爺嗎?是你嗎?”
龔氏沒想到剛才還覺得置身天堂,可還沒過半日的功夫,就被言修從天堂打入了地獄。
“國公,你不要相信他,我根本不認識這兩個人,是言修,言修故意找來人冤枉我的!我這幾十年來,在府中安分守己,他找不到錯漏,就想用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來混淆視聽。”
謝國章對龔氏的澄清有點疑惑,看了看言修,覺得言修為了給柳氏出氣,完全可能做出找人冤枉龔氏的事情,一時猶疑,不確定該怎么做。
龔氏沖上前去指著那老農夫婦,惡狠狠地叫囂道:“來人吶,給我將他們拿下,居然敢誣陷本夫人,亂棍打死!”
龔氏迫不及待行駛她國公夫人的權利,院子里的守衛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聽從這個還沒辦手續的國公夫人的話,誰知龔氏的兇惡行徑,不僅沒有嚇退那夫婦,反而讓那老婦大聲反駁:
“可不是胡說的,當年龔小姐住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生產,生產完之后,又給了我們好大一筆銀子,讓我們離開京城,這些細節,我都可以說出來的。”
龔氏不想給她開口的機會,怒極反笑:“哼,這些算什么?只要調查過我當年住在什么地方,你就可以胡亂說了吧?真是好笑,連我差點都被你們給騙了,什么生產,什么給你們銀子,這府里誰不知道,我入國公府之前,生活困苦,哪里來的大筆銀子給你們?分明就是胡說八道,蓄意冤枉,污蔑我!你們定是受人指使。說,到底是誰?若是不說的話,我便將你們關押起來,仔細審問,褪掉一層皮之后,總能叫你們開口的。”
那老婦看了一眼言修,見言修并不想站出來替他們說話,那老婦又看了看周圍林立的守衛,生怕自己和老頭子真的被抓起來拷打,把心一橫就站起來說道:
“我,我不是胡說八道。那個孩子是我接生的,六斤七兩,屁股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腋下還有一顆黑痣,你當時給了我一千兩銀子,讓我把這孩子給你送到你老家去,然后就拿著錢離開京城,不要再回來。我老頭子的姐姐在邊城生活,我們拿了錢之后,也守規矩,就去了邊城,一直生活到了今天,可不敢有一句瞎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