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硯卿三人在舒易的帶領下朝外面走去,當年為了離開這里,四人另外打通了一條墓道避開尸鱉的攻擊,只是,那條墓道的盡頭卻是被堵得嚴嚴實實,見吳老六用力地推了好幾下,那個地方還是紋絲不動,舒易苦笑道:“看來是被堵上了。”
這口子未必是被人堵上的,這里畢竟是山間,磅礴的雨勢會讓山上的沙石土落下來,若是運氣好,就是現在的情況了——預留的生命通道被堵得嚴嚴實實!
楊硯卿和齊石齊唰唰地看著吳老六,吳老六立刻掏出自己的火藥箱,表情卻很凝重:“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大哥,我只能試試了。”
吳老六的火藥配劑不敢太大,當引線點燃以后,四人齊唰唰地往后跑,然后只趴在地上,雙手抱頭,身后“砰”地一聲,塵土飛濺過來,打得全身都是,卻沒有預想的空氣涌進來, 楊硯卿扭頭一看,塵土落下來后,那上面依然有一層:“這么厚實。”
吳老六長久未出手,此番出手,居然大受挫折,也不禁心中忐忑起來:“前輩,當年出去的盜洞打了多深?”
舒易說道:“大約六米。”
六米!吳老六抹了一把汗,胸口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現在只有一點點來了,先把這落下來的土刨開,再炸。”
“就和愚公移山一般?”齊石笑道。
“總比回去遇上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大哥不是說了么,現在最重要的是活著離開這里,路還長著呢。”吳老六立刻反攻道:“只有這么一個法子,除非你能想到更好的。”
齊石語塞,卷起了袖子:“得,用最笨的方法吧。”
四人合力將落下來的土刨到一邊,又炸一次,如此往返了好幾回,終于累到疲累不堪,四人靠在高高落下來的塵土上,楊硯卿抬頭看了一眼:“再繼續,連退回去的余地都沒有了,老六,只能再炸一次了。”
吳老六的臉已經雪白,如果再炸一次,逃生的通道仍沒有打開,正如楊硯卿所說,后退的余地都沒有,再炸就是把自己也給埋進去,他的手開始抖動起來,齊石見狀,匆忙用手按吳老六的手背:“老六,你的手可不能抖啊,四條人命全在你手里了。”
吳老六立刻靠在那堆泥上,粗重地喘著氣,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手,舒易見狀說道:“小伙子,不要在乎人命不人命的,放手一搏吧,人若要死,無論如何也是要死的。”
楊硯卿掏出身上的古錢幣,這一回,這錢幣與平時看到的不同,邊緣部分微紅,看上去戾氣相當重:“老六,知道這是什么嗎?”
地下的空氣十分沉悶, 空間狹小,空氣不流通,楊硯卿的聲音轟轟響在耳邊,吳老六突然覺得腦袋暈沉沉地,好像要喘不過氣來一般,楊硯卿見吳老六越發緊張,不再賣關子:“這東西是我爺爺給我的,小的時候就給我了,可惜從未用過,這東西是血光刃。所謂血光刃,也就是古時征戰沙場用過的兵器,這些兵器取過無數人的性命,沾的血光無數,殺氣也重,用這兵器鑄造成的錢幣才能稱為血光刃,它的殺氣重,可是占卜也最靈驗了,如果,如果我占的是吉,老六,你就大膽地一試,不用擔心。”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占卜是最原始的辨吉兇的方法,古時以蓍草占卦,后有鬼谷子仙師改蓍草為銅錢。
楊硯卿將三枚血光刃握在手里,雙手執成斗狀,三枚血光刃就在其中搖晃著,摩擦有聲,終于,從掌心落下,三枚血光刃居然落在一條直線上!
“大哥,這是什么意思?”吳老六問道。
“自然是有生路了。”楊硯卿說道:“老天爺都說我們有希望,所以不要擔心,盡管一試吧,三爺爺,你們先退后。”
說是退后,其實不過是往邊上退退而已,避不了多遠,土已經堆到腳下了,楊硯卿并沒有退后的意思,盯著吳老六的眼睛說道:“就算是最后一次,也要拼盡全力,生路是自己闖出來的,大哥陪你就是了,來吧!”
吳老六心中一暖,頭腦突然清楚了不少,剛才的暈暈沉沉徹底消失了,他看著楊硯卿的眼睛,堅定地點頭:“好,再來一次。”
整理好了思緒,吳老六伸手推壓著頭上的泥層,隨著手指上的松動感覺,吳老六的表情也輕松了不少:“大哥,你試試看,好像有些松動了,你試試看。”
楊硯卿雙手撐在頭頂,初開始還不覺得,后來用力地往上推,果然有塵土落下來,只是一點點而已,楊硯卿面露欣喜:“齊石,洛陽鏟!”
齊石立刻將洛陽鏟遞過去,楊硯卿拿在手里,用力地往下挖,不管塵土落了自己一頭一臉,楊硯卿連番十幾下過去,終于,“撲”地一聲,一大片土落下來,新鮮的空氣一股腦地涌進來,楊硯卿伸手扒開臉上的土,倏地一下站了起來,頭直接露出地面,雖然只是小半個腦袋,楊硯卿卻是樂不可支:“出來了,出來了。”
吳老六扶了楊硯卿一把,楊硯卿率先爬出地面,然后轉身拉老六上來,兩人又幫著下面的舒易和齊石回到地面,地面新鮮的空氣讓他們沉醉,又疲又累的四人終于一下子癱倒在地上,雙手雙腳張開,盡情地吸著氣,齊石的身子蜷縮起來:“活過來了。”
舒易看著楊硯卿:“硯卿,剛才的卦象真是大吉?”
“不,不是。”楊硯卿說道:“和錢幣不落下直立一樣,是吉兇莫辨,不過,我們需要一點積極的東西,所以,順勢說了慌,老六,你救了大家。”
吳老六若有所思,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果然,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東西,大哥,你這回又教了我了。”
齊石收攏腿,一骨碌地坐起來,看著楊硯卿的臉,也樂了:“大哥,要是那幫子票友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哪里認得出來,這灰頭土臉地,頭發都變顏色了,哪里還是臺上那個俊俏的花旦,說是乞丐還差不多。”
楊硯卿抹了一把臉,臉上已經干皺皺地,哪里還有皮膚的感覺?這是灰塵面具,他苦笑著,先往地上吐了好幾口:“甭管是皇帝還是乞丐,總之是活下來了,三爺爺,這地方要重新填上嗎?”
“自然,你們說的那幫東瀛人狡猾得很,雖然這地方對他們也沒有價值,但是難保不找到這里來。”舒易說道:“還是填埋上吧。”
“我倒是覺得,他們真找到這里來就好了。”齊石說道:“里頭深不可測,要不是有三爺爺他們來過帶路,我們東摸西摸,性命都要賠在里面了,對了,要不然就放風讓刺青連的人找過來,進去后自然有東西收拾他們。”
楊硯卿淡淡地說道:“他們中間或許有鐵男的親弟弟。”
齊石一下子閉了嘴,又覺得不甘心,說道:“刺青連的人數眾多,活下來的更是少,弄不好鐵男的弟弟早就沒熬過去……”
楊硯卿瞪了齊石一眼,齊石閉上了嘴巴:“不排除這種可能嘛。”
是鐵男的事情,舒易自然十分關心:“他弟弟的事情我也聽說過,鐵男認為是自己的過錯才讓弟弟被帶走,是他多年來的心結,想不到現在依然如此。”
“總之,還是填埋上吧。”楊硯卿說道:“不過,休息一會再說。”
四人都已經疲累不堪,現在哪里有重新填埋的力氣,休息了一個小時以后,才打起精神填埋盜洞,直到那地方看不出痕跡,才松了一口氣,此時,他們不知道身處何方,要重新找回到溪流處又是難題一件,靠著楊硯卿的羅盤才回到了原來的方向,耳邊聽到了溪水的聲音,齊石正要雀躍出聲,楊硯卿伸手捂上了他的嘴,搖搖頭,示意他閉嘴。
透過樹叢看過去,溪流的旁邊多了幾個人,鈴木香織正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手里握著水壺,時不時地喝一口,清水像一只處于戒備當中的獵狗,四處張望著,四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但悄然朝另一個方向過去,此時,不管是人數還是體力,或是裝備,他們都不是刺青連的對手,知時務者為俊杰,四人果斷轉移,待將那條溪流拋在身后,吳老六突然想起來他們的車了:“糟了,這下子麻煩了,我們要怎么回十里洋場?”
“別掛念那車了,能活著出來就不錯了。”齊石說道:“這群人怎么跟獵犬似的,聞著味兒就跟過來了,就像我們中間有人通風報信了一般。”
齊石此話一說,氣氛突然僵住了,“不可能,不可能,三爺爺首先不可能,我和老六也沒道理啊,大哥就更不可能了,我胡說,全是我胡說。”齊石自知失言,匆忙擺手道:“大哥,你們不要放在心上。”
楊硯卿沉聲道:“以前是我們追蹤無名,現在卻是他們尾隨我們,齊石,你沒有說錯,事情不太對勁,肯定有人走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