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將至,長安城已是熱鬧非凡。
那時候還沒有‘春’節一說,因為唐朝只有農歷歷法,大年初一叫做“元旦”“元日”“元正”或“歲日”。
朝廷規定全國百姓每年都可享受“除夕元正假”,加起來一共有七天,是除夕及之前三天,和初一、初二、初三。
因此而已,長安城的大街小巷、酒肆茶館都擠滿了喧囂的人群,不少在外的人士也返回了長安與家人團聚,熱鬧與喜慶隨處可見。
余長寧乘姨娘與大哥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摸’‘摸’地朝著賓朋樓走去,一問正在里面忙碌的老掌柜,這才得知今日陳若瑤并不在酒肆內。
老掌柜笑著說道:“好像是掌事的母親來到了長安,所以她這幾天都沒有前來酒肆。”
“你說什么?陳大娘來了?”乍聽這個消息,余長寧不禁有些吃驚,回想了一陣這才記得陳若瑤似乎給自己說過這件事情,只不過這段時間事情忙碌,他也將之拋到了九霄云外。
未來岳母到來,怎么也得去看看。
心念及此,余長寧急忙到東市購買了一些年貨,行‘色’匆匆地朝著陳若瑤居住的小院而去。
小院不大,卻給余長寧帶來了一股淡淡的溫馨感,在他認識的麗人之中,陳若瑤雖然不是最漂亮的一個,但卻是最貼心的一個,猶如影子一般默默守在他的身后,人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個偉大的‘女’人,余長寧雖然現在還算不上成功,但陳小姐已是讓他感嘆有妻如此,夫復何求了。
敲了敲‘門’,不消片刻便聽見陳若瑤的應‘門’之聲,大‘門’也是輕輕地打開了。
當看見余長寧正笑‘吟’‘吟’地站在外面,陳若瑤頓時一驚,‘花’容失‘色’道:“你怎么來了?我娘在里面。”
“我知道。”余長寧呵呵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年貨道,“你娘來到長安,我自然要來看看。”
陳若瑤俏臉一紅,白了他一眼輕笑道:“算你有心,不過你可不許‘亂’說話,知道嗎?”
余長寧笑著點了點頭,正‘欲’進‘門’,卻見一個少年急匆匆地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他便驚喜笑道:“呀,是余大哥來了,快請進。”
余長寧看了少年一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二郎,長安住得可還習慣?”
二郎驚嘆一聲道:“這長安城真是太大了,比巴縣不知大了多少倍,昨日阿姐帶我出去閑逛了一圈,我們遠遠地看了看皇宮,里面亭臺樓閣,宮殿巍峨,正是壯觀至極。”
言罷,他又興奮道:“余大哥,聽姐姐說你乃朝廷的大官,不知能否帶我去皇宮看看?”
擦,這臭小子當皇宮是旅游景點么,外人怎能隨意進去參觀?
余長寧邊想邊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頭,陳小姐在二郎頭上敲了一下,佯怒道:“天子見你這頑童模樣,說不定立即便將你抓起來斬首,你怕不怕?”
二郎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跑了。
望著他歡愉離去的背影,余長寧問道:“最近二郎沒闖什么禍吧?”
陳若瑤展顏笑道:“經過上次的事情后,二郎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余郎,謝謝你如此幫我。”
余長寧笑道:“我倆之間又何必客氣,不過……”
說到這里,余長寧收斂笑容正‘色’道:“我就擔心二郎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一定要多管教他才是。”
陳若瑤點頭道:“這我知道,現在他已經遠離了那些狐朋狗友,周邊的環境更好了一些,待到來‘春’,我便將他送去‘私’塾。”
余長寧頷首一笑,便跟隨她進了院中。
見到陳大娘,自然免不了一通寒暄,陳大娘對于余長寧的到來特別高興,拉著他問長問短,老臉滿是喜悅之‘色’。
余長寧走的時候,陳若瑤出來送他,剛剛走到‘門’邊,余長寧笑著低聲道:“現在既然陳大娘已經來了,你居住的這小院確是有些狹窄,不如換間大房子如何?”
陳若瑤有些幽怨地開口道:“房子大了住起來很是空曠,還是等你與長樂公主和離之后再說吧。”
聞言,余長寧知道陳若瑤是想等自己與公主和離后,兩人成親再一道同住,心頭不由咯噔了一下,想到與長樂公主的和離之約,他心頭竟有幾分不舍,勉力笑道:“那到時候再說吧,這幾天我很忙碌,或許沒多少時間過來陪你了。”
陳小姐笑容滿面道:“你來多了只怕會引起娘親的懷疑,只要你心里有我便可,何必經常見面。”
余長寧恍然笑道:“對,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陳若瑤聽得美目一亮,俏臉也是一陣泛紅,她突然身子前傾在他嘴‘唇’上猶如蜻蜓點水一般親了一口,猶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慌忙地關上了房‘門’。
余長寧‘摸’了‘摸’剛被她親‘吻’的嘴‘唇’,不由‘露’出了一個啼笑皆非的神‘色’,暗暗嘀咕道:“以前總是強‘吻’若瑤,沒想到今天卻反被她強‘吻’了,真是本末倒置啊!”
回到公主府,公主正在指點‘侍’‘女’們布置府邸裝飾,掛燈籠,貼窗‘花’,忙得是不亦樂乎。
眼見余長寧回來,長樂公主展顏笑道:“駙馬,你看這幅《頑童騎鯰》的窗‘花’如何?可是本宮親自挑選的。”
余長寧望著窗‘花’點頭道:“不錯不錯,年年有余,好兆頭。”
贊嘆完他又有些驚奇道:“公主乃金枝‘玉’葉,居然親自出去挑選年貨?這些小事讓仆役們去做便可。”
長樂公主皺了皺瑤鼻道:“此乃本宮在民間過的第一個新年,自然要好好‘操’持,今天一早本宮便帶著婉平出‘門’采購,順便還去了賓滿樓一趟,對了,怎么沒看見你?”
余長寧知道公主去的時候自己早已偷偷前去陳若瑤家中,聞言連忙轉移話題的笑道:“公主生得天生麗質,容貌絕代,走在大街上難道不怕那些登徒子?”
聽到余長寧的贊美之詞,長樂公主‘玉’臉掠過一絲紅霞,淡淡笑道:“本宮微服前去,況且有高侃他們保護,哪個登徒子不長眼會前來招惹?只要不遇到某人。”
言罷,公主美目幽幽地看著他,神情竟有一絲哀怨之‘色’。
余長寧知道她還在氣惱自己那晚的冒犯之舉,笑道:“對了,新年期間我們是否會去皇宮?”
長樂公主笑道:“初一祭天大典以及晚上的夜宴我們都需參加,你可得準備一下并熟悉禮儀,不要到時候除了差錯而貽笑大方。”
余長寧笑著點了點頭,提議道:“除夕晚上守歲就我們兩人,實在有些無聊,公主,咱們不如到余府,與姨娘他們一并同樂吧?”
公主思忖了一下,笑道:“好,就依照駙馬的意思。”
得到公主的允諾,余長寧大為高興,急忙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姨娘。
一聽除夕夜長樂公主會前來,羅凝自然不敢大意,連忙吩咐梁彩萍采購必要貨物,原本就熱鬧非凡的余家頓時更熱鬧了。
而余長寧心念薛仁貴與羅瑜在長安都是孤家寡人一個,索‘性’也將他們邀請了過來。
薛仁貴跟隨李靖修習兵法月余,難得有幾天假期休息,自然開口允諾,而羅瑜一聽到能夠見到畫眉,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初次之外,還叫上了余長致父子,除夕夜當天竟是熱熱鬧鬧地坐了幾桌。
坐在正廳望著天空中璀璨的煙‘花’,聽著到處‘蕩’漾著喜悅的歡呼聲,早已習慣大唐生活的余長寧不禁生出了恍然隔世的感覺。
而長樂公主以前除夕皆是在皇宮里過,今天第一次體會民間的除夕,不由大開眼界。
吃過團圓飯后便是守歲,須得終夜不睡,以迎候新年的到來。
男人們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要不就是博彩為樂,而‘女’子則是圍坐在一起玩葉子戲,孩童們則歡呼雀躍地放煙‘花’,點鞭炮,整個長安被新年的氛圍所掩蓋。
翌日一早,余長寧便與長樂公主一道朝著皇宮而去參加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乃是全年最為重要的禮儀,由天子率領群臣、嬪妃,皇子公主等前往祭臺祭天,而且都需要穿著專‘門’的禮服。
禮服俗稱為袞冕,主要由冠、上衣、下裳、舄(靴子)以及蔽膝、綬、佩等其他配件相構而成,如李世民則是頭戴十二旒(即十二排)‘玉’制冕冠,身著繪有日月星辰的袍服,玄‘色’上衣,朱‘色’下裳,端的是儀態威嚴。
而群臣們也是一改平日穿著的公服,跟在李世民后面肅然無語,儀態端莊。
余長寧作為駙馬都尉,品級雖然不高,然則身為天子帝婿,皇親國戚,也沒如同那些小官一般排在隊列末位,反倒站在了房玄齡等一干重臣之前。
他今日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身著一襲玄衣,而長樂公主則是身著朱紅‘色’的宮裝,下擺逶迤拖地猶如云端上的仙子,此刻站在余長寧一側當真一對如雙璧人。
祭天大典儀式冗長,光是李世民念誦祭天之文的時間都不亞于半個時辰,看著他全副袞冕站在祭臺上一動不動,余長寧不由惡趣味地對長樂公主道:“那副‘玉’制冕冠如此沉地壓在頭上,也不知你父皇明天會不會偏頭痛?”
長樂公主見他在祭天大典上還如此沒有正經,不由鳳顏大怒,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算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