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又到了幽園門口停下了,蘇月玲扶著杞子下了車,看到幽園的大門大開著。
三人進了幽園,原來是陳老爺派人在打掃,昔日的住客早已人去樓空了,推開綠蘿苑的大門,里面正有仆人在收拾。
蘇月玲叫來一打掃的人問:“這些屋子你們都收拾了嗎?”
仆人道:“房間是打掃了,還剩下書房未收拾,三位是上一堂住客吧,是不是有什么東西落下了?”
“沒你的事了,你去忙吧。”蘇月玲嫌他話多,有些生氣的說。
杞子早已起步走向書房,推開那層重重的雕花木門,仿佛聞到了玄毅的氣息,德福總是很會照顧人,如今的書房還是一塵不染,像是被收拾好過的。
杞子輕輕的捂著小腹,像是在告訴腹中的生命:孩子,看看吧,這就是你父親用的書房。
走進書案,臺上重疊著一張紙,杞子輕輕的攤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趙韻娘走進一看,說:“杞子,你現在準備怎么辦?”
杞子眼含水霧的看著趙韻娘,趙韻娘繼續說:“剛才在車上不止我一個人發現你不勁,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
淚水濕透了雙眼,杞子重新看著那兩句詩,苦澀的笑道:“我——懷孕了。”
“什么?”蘇月玲和趙韻娘異口同聲的訝然道。
“杞子,你沒有弄錯吧,這事兒可不能開玩笑?”趙韻娘緊張的說。
杞子拭了拭淚說:“我怎么會開玩笑。”
“你怎么能懷孕呢?你不是還要和柳仲文成親的嗎?”蘇月玲都快急哭了。
杞子輕輕的撫著小腹說:“現在我怎么還能跟他成親呢?”
“杞子,這可該怎么啊?”趙韻娘手足無措的說。
杞子卻顯得很平靜,她離開書案,走到窗前,推開了空子,望著即將消失的落日幽幽的說:“你們知道嗎?在我的生命里,有三個月消失了。”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三個月消失了,生命怎么能消失三個月呢?”蘇月玲摸不著頭腦,問道。
杞子輕輕的側過身說:“我的記憶消失了三個月。”
“上午你跳進檀月江里,是不是想起了你失憶的三個月?”趙韻娘說。
杞子點點頭,趙韻娘接著說:“想必那三個月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唉。”杞子嘆了口氣道:“回憶填補了腦海殘缺的空白,很多想不清楚的事情如今都能想通了,可如今一切都來不及了,老天爺又給我開了一個玩笑,好像我的人生就是一場玩笑似的。”
“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
“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辦,只知道這輩子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許柳仲文不會介意。”蘇月玲安慰著說。
杞子流著眼淚說:“可我會介意,仲文哥是一個好人,雖然曾經我是那樣的恨他,可當我知道那些都是誤解之后,我想過從今以后,好好對他,好好的跟他在一起,一起對現我們彼此的承諾。可如今變了,什么都變了,我不能心里想著別人去跟他在一起,那樣對他不公平,更何況,我還有了孩子。”
“我不在乎。”柳仲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他徑直的走到杞子身邊動情的說:“不管你心里想著誰,懷著誰的孩子,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不是準備永遠和我在一起。”
“仲文哥。”杞子撲倒在柳仲文的懷里,放心的大哭起來。
“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們成親之后就回鄉下住,你以前不是說要跟我過男耕女織的生活嗎?我們回到鄉下之后,再也不回京城了,我會讓你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活著,遠離那些悲哀和憂傷。”柳仲文的話讓杞子十分感動,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襟。
時間如流水般轉肯即逝,一晃半個月就過去了,杞子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再加上肚子里正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更讓她覺得了母親是多么的偉大和神圣,不由得思念起母親來。
幼時雖清苦,可與母親相依為命,再苦的日子也是溫馨的,腦子里閃過過去的點點滴,杞子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趙韻娘輕輕地走了進來,看到杞子依著窗望著天空微笑,她好奇的問:“有什么開心的事情嗎?”
聽到聲音,杞子緩緩回頭,笑道:“想起來我娘。”
“你現在也要當娘了,所以理解你的心情。”繡雨進來倒了兩杯茶,杞子也坐了下來。
“奴婢去拿些點心進來吧,你們慢聊。”繡雨笑著退出了屋子。
杞子與趙韻娘相視一笑,杞子說:“繡雨這丫頭真機靈,以后你這個大少奶奶可得給她找個好婆家才行。”
“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杞子端起茶杯,小飲了一口,趙韻娘說:“剛才在大廳,仲文他們商量著后天起程回京城的事呢。”
杞子臉色稍變,輕輕的放下杯子,心猛然有些酸痛。趙韻娘看在眼里說:“杞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你要做好這層心里準備才是。”
“韻娘,我……。”杞子欲言又止。
趙韻娘道:“杞子,我能看出你是真心想跟仲文過下半輩子的,可是在你心底深處仍彷徨不定,對嗎?”
杞子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怎么會彷徨不定呢,如今我什么也不想,只想把孩子生下來,好好的過日子。”
“可你也知道孩子不是仲文的,是鄭公子的。”這句話讓杞子有些喘不過氣來,徒然生起一陣悲慟。
“對不起,杞子,我知道你現在差不多平靜下來了,不應該跟你說這樣,可做為朋友,我只希望你堅定一些,認真的看清楚自己心里到底需要什么?”趙韻娘認真的說。
杞子看著她說:“你不用如此歉然,我并沒有怪你,我知道也是為我好。”杞子起身靜靜的走到一邊說:“我也不瞞你,這兩年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很多事情被我沉封起來,也許就像你說的我是在逃避,可我除了逃避還能做什么呢?如今我只能把復雜的事情簡單化,一切就順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