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西平靜地躺在牀上,身上蓋著白色的薄毯。她大睜著雙眼,但是一動都不動。
她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懼。
在她的牀頭上坐著一個一身黑衣的天族人。
看到這個天族人的臉,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相信任何人看到這張臉都會打個裡冷戰。
也許他本來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但是現在,這張臉的四分之三都被一塊可怖的疤痕覆蓋著,只有右眼附近的一塊完好無損。他的左眼暴突出來,完全沒有嘴脣,牙牀和牙齒直接露在外面。
在他原本是鼻子的地方,只有兩個黑洞。
他右手中有一把手槍,槍口頂著盧克西的喉嚨。
“啊哈。”看到我們進來,這天族人毫不驚惶地笑笑,笑容宛若活鬼:“看起來,拉澤爾那個笨蛋失敗了嘛。”
我深深吸氣,然後緩緩吐出,強行壓抑住撲上去的衝動,沉聲問道:“你是誰?”
那天族人笑著道:“你管我是誰。”
然後他用槍口用力戳了一下盧克西,盧克西發出一聲痛苦的**。
“都給我把武器放下。”他微笑著,用槍口挑起盧克西身上的薄毯。
我的心沉下去。但還是乖乖地把長劍丟到地板上。然後吉格也把他的長刀一起丟下。
盧克西的胸口上,放著一塊手掌大小的暗灰色方塊。天族人冷笑:“看起來,這個小姑娘就是你們敢於向巴卡爾大人挑戰的本錢呢——叫那個女人把狙擊步槍放下。”他舉起左手,手中緊握著一個金屬機械物。
“你們都應該認得這是什麼吧。”他得意地笑:“這是一個鬆髮式的****,只要我的手鬆開……”他用槍口指了指盧克西胸前的那東西,然後又把槍口抵在盧克西的喉嚨上:“這枚小型定向爆破的**就會炸穿這女孩的心臟哦。”
“我認得你。“沙葬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認得你。”
“啊,呵呵。”那天族人又笑了,他很愛笑,每次他一笑,我都感到心裡一冷。
他那張沒有嘴脣的嘴巴笑起來令人膽寒,而且不管他怎麼笑,雙眼都中一直髮出麻木而兇殘的神情。
“我來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如果說還有一個人能認出我這個樣子,那就一定是你了,沙葬。”
暝忽然也高聲叫了起來:“啊!你是海德倫!”
天族人咧開嘴巴,露出兩排雪白牙齒之間的黑洞:“呵呵,海德倫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我的代號是‘狗’。怎麼樣,巴卡爾大人的狗,這是個不錯的名字吧?”
沙葬痛心地搖搖頭,道:“海德倫,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海德倫,或者說,狗,低聲道:“我會變成這個樣子,還不是拜你所賜嘛。說起來我真的要感謝你呢。本來我是打算讓你也嚐嚐我當年所受的一切痛苦,可惜啊可惜,我沒能親手殺了你妻子修月,這真是最大的遺憾。”
“閉嘴!你這個叛徒!”暝低吼,握緊雙拳。
斑鳩基地裡的人此時都已經被驚動了,門外的人越來越多,但是沒人敢跨進盧克西的房間一步。
看上去,這個叫狗的傢伙與沙葬他們從前有過很深的積怨,不過這種時候我也沒法多問。
“叛徒?我是叛徒?”狗沉聲笑道:“我是叛徒,原來我是叛徒!”他又狠狠用手槍戳了盧克西的喉嚨一下:“我叫你們把槍都他媽的放下,我數到三!一!二!”
一片槍械落地的聲音。狗滿意地點點頭:“呵呵,這就對了。我警告你們,別惹我火大哦。”
“你究竟想做什麼?”沙葬問道。
“我嘛,我得到的命令,只是殺掉你和暝,順便把這個小姑娘也一起幹掉。不過看來拉澤爾那個花崗巖腦袋還真是沒用啊。”狗笑笑:“現在我只要殺了這個小姑娘就好。當然,我不會在這裡殺掉她,我要你們安全地把我和她送出去,然後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她送命……”
一直默不作聲的吉格忽然開口道:“你想都別想。”
“嘿嘿,你算那顆蔥!”狗冷笑:“看來你是人界來的,不瞭解我的可怕啊。你想讓這小姑娘就這麼死在你面前嗎……爲什麼你們都這麼看著我?”
從吉格開口說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條可憐的狗已經死定了。一股氤氳的紫氣慢慢從他腳下升起,他的肌膚從下到上緩緩地變成了青紫色,可是他自己卻完全沒有察覺。
鮮血開始從他的嘴巴,從他的鼻孔,從他的耳朵和眼角滲出,可是他自己卻完全沒有感覺一樣。
然後,紫色的妖氣覆蓋上了他的雙目。
“啊!”狗驚叫了一聲:“燈!把燈打開!這麼黑你們要做什麼?我警告你們,只要我的手一鬆開……”
“能鬆開的話,你儘管鬆開好了。”吉格不緊不慢地說道,俯身拾起流光星隕刀。
鮮血大股大股地從狗的兩排牙齒之間涌出,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可是我們都能看見,半透明紫灰色的猙獰鬼神就纏繞在他身上,鬼神的雙手牢牢地抓緊了他的雙手。
他握著槍的右手痙攣性地張開,手槍掉到地上。而拿著鬆髮式引爆器的左手一直緊握,手背上青筋暴突,血管破裂,但就是鬆不開。
“真是個失敗的暗殺者。”吉格提刀走向狗:“你的廢話太多了。”
然後他一刀斬斷了狗的脖子,讓那顆醜陋的頭顱滾落在地上。
“叫機械師來,把***弄走。”吉格甩掉刀鋒上的污血,輕蔑地看著腳下那雙已經失神的眼睛。紫色的鬼神正俯下身去,貪婪地舔舐著地上的血跡。
***很快被排除掉,盧克西受了不小的驚嚇——任何女孩子半夜醒來時看到狗那張臉,都會嚇得不輕——或許帕麗絲是個例外,她肯定毫不猶豫地就一拳砸過去了。
基地裡的醫生爲盧克西注射了鎮定劑,讓她再次沉沉睡去。暝、沙葬、夜歌和我就坐在她的牀邊守護著她。
“說說吧。”我說:“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人?你們之前認識?”
暝和沙葬都低頭看著腳下。地板上的血跡已經被清洗,屍體已經被處理掉。最後,暝開口道:
“他……海德倫,是我們以前的上級,永夜之歌的上一任船長,修月之前最優秀的機械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