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姝知道今日自己絕對討不到好去,卻也不能就此回去。
“娘娘,奴妾是向娘娘認錯來了。”段玉姝艱難的開口“奴妾不知事,還請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奴妾則個。”
“哦?端貴人何錯之有?”楊錦茵仍是不拿正眼瞧她。
“奴妾不該胡亂插手娘娘宮內的事情,奴妾知錯了。”段玉姝一字一頓的道,說出這些話,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氣來克制自己。
“恩,還算是明白點事理的。”楊錦茵淡淡道。見楊錦茵要起身的意思,沫兒趕緊上前去扶著她。
一時有宮女端了茶來,楊錦茵接過來慢慢喝著,也不再說什么,對段玉姝視若無物。
段玉姝也只好這么不尷不尬的繼續(xù)站著。
突然,茶杯沖段玉姝砸了過來,茶杯直直的落到段玉姝的裙邊,茶漬也濺到了段玉姝月白色的裙擺上。
“不好意思端貴人,本宮手滑了一下。想必端貴人是不會介意的吧?”楊錦茵淺淺的笑道,絲毫不以為意。
“奴妾不敢。”當茶杯過來時,段玉姝已經隱約猜到楊錦茵的意思了,可是她也沒有辦法躲閃。
哪怕就是楊錦茵直接把茶杯摔到自己的臉上,也是不能躲得啊,更何況只是砸了過來。
形勢比人強。
段玉姝在心中一直默念著這幾個字才堅持到了現(xiàn)在。
楊錦茵對段玉姝的表現(xiàn)還是很滿意的,這樣怯懦而軟弱。
“端貴人,你家里還有個母親和弟弟是不是?”正當段玉姝要松了一口氣時,楊錦茵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段玉姝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來。
“回娘娘的話,奴妾家中除了母親和弟弟還有二娘和三個哥哥一個妹妹。”段玉姝不知道楊錦茵是何意,只得小心翼翼的應付著。
“那就應該是了吧,沫兒?”楊錦茵沒有對段玉姝說,卻是對著沫兒說了這句話。
“回娘娘的話,聽端貴人的話,應該是沒錯。”沫兒點點頭。
“還請娘娘明示。”段玉姝按捺不住,還是開口問了。
“也沒什么,本宮只是聽說了一些傳言而已,好像是端貴人家的事情。”楊錦茵漫不經心的道。
“奴妾離家三年,對這些事情是不清楚的,還望娘娘告知。”段玉姝更是好奇了。
“端貴人,你這是在命令本宮么?”楊錦茵道。
楊錦茵這句話像是塊巨石狠狠砸到段玉姝心上。是了,自己怎么能忘了,楊錦茵正恨著自己,怎么會平白告訴自己?而且,要是自己表現(xiàn)得不讓她滿意,她從中作梗,做了不利于母親和珂兒的事情也不一定。
段玉姝直直的跪下“奴妾請娘娘明示。”
楊錦茵笑了笑“呦,端貴人這是干什么,本宮可是擔待不輕。”卻對事情只字不提。
“請娘娘明示。”段玉姝仍然在堅持。
“沫兒。”楊錦茵道“本宮乏了,你去送送端貴人。”
“是,娘娘。”沫兒眼珠一轉,笑著應了“貴人,咱們走吧。”
“奴妾請娘娘明示——”段玉姝還沒有說完,就被沫兒打斷了。
“貴人,娘娘都說了已經乏了。您何必再打擾娘娘休息呢?等到娘娘休息好了,心情也好了,自然會和貴人說的,貴人不必著急。”
段玉姝急的如同在油煎一般,卻也沒有辦法。
她們就是擺明了捉弄自己,自己卻還是只能這樣怯懦的被擺布。
沒有辦法,再怎么問楊錦茵看來也是不會說什么的,她到底要自己怎樣做才滿意!事情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簡單。
把段玉姝引出了正殿,沫兒笑道“貴人慢走,奴婢還要去伺候娘娘,不能再送貴人了。”
“本姬就在這里等錦妃娘娘,什么時候娘娘休息好了,還請姑娘告知。”段玉姝說罷,竟然跪在了正殿臺階旁邊的地上。
不光是沫兒詫異了,就是等在殿外的秋心和同歌也趕緊過來,想勸段玉姝起來“小——,貴人,您這是干什么!”
“本姬在等錦妃娘娘示下。”段玉姝的語調毫無波瀾,平靜得可怕“你們退后站著。”
“可是——”秋心急得不行。
“怎么,連本姬的話都不聽了?”段玉姝冷冷道,“還不快站回去!”
“是——”雖然她們再不情愿,也知道段玉姝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也不敢忤逆,只得乖乖站了回去。
“貴人,您這是何苦呢?”沫兒臉上的那一抹詫異稍縱即逝,仍舊笑道“您還是先回去吧。再說了,傳出去,對錦妃娘娘的名聲也是不好的。”
“是本姬自愿等在這里的。”段玉姝也不再多說什么“還望姑娘轉告娘娘。”
“那奴婢就先進去了。”沫兒撂下這么句話,也就進去了。
春寒料峭。
段玉姝只穿了一件薄棉裙,就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身后的秋心和同歌也只能干著急,在心里祈禱這件事快點解決。
今日的天竟是陰陰的。風也比往日冷了些。還未長出新葉的樹枝,被風刮得直發(fā)出聲響。
段玉姝在早上這兩個時辰中已經被折騰得頭昏腦脹了,而跪了這半個時辰后,更是難受得想要直接倒下。
但是強大的意志支撐著她,她一定要弄清楚,母親和珂兒到底怎么了。
看著搖搖欲墜的段玉姝,秋心和同歌心痛不已,只恨自己幫不上忙。
不知又過了多久,沫兒的聲音才又響起“端貴人,錦妃娘娘有情。”
段玉姝踉蹌著站了起來,還是秋心和同歌扶了一下,才起來,站穩(wěn)。
她知道,這一個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里,有幾個嬪妃來走動,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那目光直直刺到身上,無法忽視。
那各種大聲小聲的議論,讓她更加的頭昏腦脹,但是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大抵整個后宮都知道她被錦妃收拾得很慘了吧。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沒身份地位,也只得落個如此下場。
跌跌撞撞的跟在沫兒身后,又一次邁過了正殿的門檻兒,進到內室。而這時,卻是比方才還要焦急,憂心的。畢竟事關母親和珂兒。
“奴妾,給錦妃娘娘請安。”段玉姝又一次跪到了地上。倒不是她這么沒骨氣,實在是她站都站不穩(wěn)了。
“端貴人,本宮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過去的事情也就暫且罷了。”楊錦茵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這樣收場,既整治了段玉姝,又讓自己賺足了面子。
“奴妾謝娘娘的寬宏大量,既往不咎。”段玉姝道,她熬過了這件事,可是還有更焦心的事情,在等著她。
“關于那些傳聞,我到也是從別人處聽說的。”楊錦茵這時也就直說了“上次見了蓮妃,聽她說起了京城一家的嫡庶卻是反了,家主病重,妾生的庶子當起了家,正妻的嫡子卻被欺負了。細問還是因為嫡子腦袋有問題。”
“這家是段姓,想必和端貴人你有些淵源的罷?”楊錦茵能把話說到這份上,段玉姝已經知足了。
“奴妾謝娘娘的明示。”段玉姝道。段玉姝也沒敢提出就走,她怕楊錦茵因此再生出事端來。
“本宮累了,你退下吧。”對今日段玉姝被整治的結果還是很滿意的,楊錦茵也沒有再刁難什么。
“奴妾告退。”段玉姝是在沒有力氣直接站起來,她當然也指望不上錦妃身邊的人會幫她。
顧不上姿勢難看,段玉姝以手掌撐地,勉強站了起來。
段玉姝的狼狽讓楊錦茵心情大悅,不由笑道“端貴人可是身體有了不適?回去可要好好休息啊。”
“奴妾謝娘娘關心。”這才真真是打落牙齒活血吞。“奴妾告退。”
一時出了正殿,段玉姝再也撐不住了,直直往前栽去。
“小姐!”秋心和同歌同時驚呼,趕緊上前扶住了段玉姝。“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沒事兒吧?”
“我,我還好。”段玉姝穩(wěn)了穩(wěn)身體,仍舊自己站直,“你們扶著我,咱們得趕緊回去。”
“是,小姐。”秋心含著淚應道“我們就走。”
秋心和同歌一左一右,攙著段玉姝,慢慢走回了繪茗軒。
還未到門口,小福子和小盛子早迎了出來,“貴人您怎么樣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在后宮中,誰要是遭殃了,這種事情傳得最快了,更何況是他們一直在留意熹景宮中的信兒。
在得知段玉姝在門外站了一個多時辰后,又跪了快一個時辰,他們也是跟著著急心痛的。
“倒還不妨事,你們不用掛心。”段玉姝扯出一抹笑,不想讓他們太擔心。
正在說話間,銀笙和玏影也過來了“貴人,快進來,我們給您看看。”
銀笙和玏影換下了秋心和同歌,把段玉姝攙回了內室。
“小福子,你趕緊去給貴人和秋心同歌熬些姜湯,”玏影道“銀笙,你把藥箱子拿過來,看看貴人一會兒會用到哪些。”
給段玉姝解下披風,讓她坐到床上。脫下了外裝,當掀開貼身褻衣時,膝蓋處的淤青是慘不忍睹的。
那些青腫倒還罷了,用了藥會消除的,可是在春寒料峭的地上跪了那么長時間,膝蓋受了寒是一定的,弄不好,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
“貴人,”玏影有些猶豫的開口“要不您還是請御醫(yī)來看看吧?要是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算了,這可聲張不得。”段玉姝搖搖頭“叫了御醫(yī)算什么,這不是明擺著打了錦妃的臉么。那么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
看了看膝蓋上的淤青,段玉姝自己倒是不以為意的“我看不妨事的,你們給我涂點藥膏也就算了,誰都不許聲張,知道了么?”
“是。”四人也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這次也只能當做是吃了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