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的地方是咸陽城，但現在我走的路卻與咸陽背道而馳。

這是一條回去江南的路。

是因爲我的夢本就在江南，還是我的心已經留在江南？

◇◇◇ ◇◇◇ ◇◇◇

我又回到了女閭。

——夏蕓的馬車還在，她是不是在等我？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敲了敲房門上的雕花框架。

“門沒鎖。”

我整了整衣冠，推門而入。

夏蕓對我的歸來並沒有特別表示，仍然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她不時望向窗外，焦急煩亂的表情都寫在那張秀美絕倫的臉上。

我心中的火焰卻在變冷。

——彩雲雖在，但她卻不是爲我停留。

她的心顯然也不在這裡。

我暗中嘆了口氣，然後走近窗邊，剛好看到昨晚的三名黑衣武士就守在街角的不遠處。

“那些衛士有沒有找你麻煩？”

“現在還沒有，但後門和側廂那邊又新來了五個。”

“原來你是一個日盜千家，夜盜百戶的大盜。”

“人家的心都快煩死了，沒心思和你說笑。”

“你到這裡來是爲了什麼？”

“人說江南風光如畫，所以我從家裡偷偷跑出來，沒想到還未到江南，就被他們追上了。”

“風景的確這邊獨好，你有沒有聽說過，離此不遠有一個玄龜峰，無石不奇，無山不龜。”

“那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說，整個山巒高低起伏，遠遠看去就如靈龜靜臥湖面，而且山上景色珍奇，每一處山峰，每一塊石頭都像被仙人點化。”

“真的？我真想去看一看。”

“你想去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

“可是，門外的衛士肯定不讓我走。”

“我的劍會讓他們變得很聽話。”

夏蕓的眉毛輕輕地皺著，道：“但你不要殺死他們，他們也沒有爲難我。”

我在微笑，道：“是殺是逐，只在我一念之間。”

“就算你可以把馬車搶回來，但駕馭車馬的戎僕已經被他們帶走。”夏蕓望著自己秀氣的腳趾，道：“難道讓我自己走過去？”

我笑了，道：“你不用擔心，至少還有我可以代作功人。雖然我不是王侯子弟，但禮樂射御，卻也難不倒我。”

在那個年代，五經六藝是貴族纔有的專利，在那個階級以外的人嚴禁涉足，但在鬥獸場上那幾年，我爲了生存，每一樣我都要學習，每一樣我都要比別人學得更好，練得更熟！

夏蕓用雪白的牙齒輕咬著下脣。她仍然有些猶豫，但她的心已經在搖擺。

我凝望著她，慢慢道：“你不敢去冒險的話，那就算了。”

夏蕓馬上瞪圓了一雙大眼睛，道：“誰說我怕！你現在去搶車，我來押陣。”

我的心在暗笑。

無論這片彩雲如何聰明如何高貴，但她自小受到的關懷和呵護太多，所以在她的心裡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在不會承認她也會害怕。

對於這樣一個又年輕又漂亮的大姑娘來說，不懂得害怕，那纔是一件最值得害怕的事！

我偷偷盯著她窈窕而柔軟的身子，一個邪惡的念頭逐漸從心裡長出葉芽。

◇◇◇ ◇◇◇ ◇◇◇

馬車在山路輕馳。

在我的指揮下，四匹神駿的高頭大馬步伐一致，蹄聲清脆而不雜亂，闊大寬敞的車廂有節奏地搖晃，鸞輿裡的夏蕓熟睡如像搖籃內的嬰兒。

我透過木板的縫隙窺看那朵誤謫凡間的彩雲。

她長長的眼睫毛就覆蓋在眼簾上，將她的臉龐勾勒得如同仙子般秀麗。

她的頸脖頎長而優美，柔軟的胸膛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起伏。

我禁止自己再看下去，現在還不是我得意的時候，女閭外的衛士雖然被我逐走，但他們一定會像蒼蠅見到蜜糖一樣對我們緊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