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棺材里面,眼睜睜的看著黑白無常把棺材板抬起來,要重新蓋上。
這時候,外面的月光照在他們兩個的臉上,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們的臉一模一樣。不僅一模一樣,而且和墻壁上的吳道子沒有任何區別。
我大叫了一聲:“你們兩個不是真正的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愣了一下:“怎么?你見過黑白無常?”
我搖了搖頭:“我沒有見過黑白無常,但是我見過吳道子。你們兩個,是吳道子,對不對?”
黑白無常哈哈大笑:“老兄,你的腦筋不大靈光啊。吳道子是一個人,我們兄弟是兩個人,你這話可就不對了。”
然后,他們又要把棺材蓋上。而我使勁的伸出手腳,抵住棺材板,沖他們說:“總之你們不是黑白無常,你們為什么要抓我?快放我出去。”
黑白無常變了一副臉色,惡狠狠地說:“到了這里。我們就是黑白無常。兄弟,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不然的話……”
黑無常晃了晃手中的鏈子:“我就把你帶到十八層地獄去。”
而白無常則晃了晃手中的哭喪棒:“打得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隨后,他們兩個抬著棺材板,用力的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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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黑乎乎的棺材里面,聽見上面傳來一陣敲打聲,像是把長長的釘子。釘進棺材里面了。
幾秒鐘后,說話聲漸漸遠去,黑白無常都走了。而我躺在棺材里面,用腳使勁的踹它。
任憑棺材做的多么結實,總而言之。它也只是木板罷了。我一個成年人,用力的踹幾腳,總能讓他松動了。可是……我不知道踹了多少遍。棺材像是鋼鐵鑄成的一樣,居然紋絲不動。反倒是我的腳已經麻了。
到后來,我累得氣喘吁吁,只好停下來了。我躺在棺材里面,喘了一會,心想:“我在這里呆了這么久了,絲毫沒有憋悶的跡象,這說明,棺材是透氣的啊。不過……出氣孔在哪?”
我閉著眼睛,仔細的感覺著。但是我什么也沒有找到。到后來,反倒昏睡過去了。
我棺材里面,覺得這里的溫度很合適,空氣也很好。像是在舒服的床上一樣。在睡夢中。我這樣感嘆了一句,但是緊接著我又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晦氣!只有死人才覺得棺材舒服。”
我這么一打,把自己打醒了。我睜開眼睛,發現棺材蓋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而外面露出跳動的火光來。
我心中一喜:“這肯定是道士和警察來找我了。”
我歡天喜地的從棺材里面爬出來,等我站在地上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我發現之前的吳道子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陰森恐怖的地方。
這里不見天日,無所謂天,也無所謂地。頭頂上是一片慘淡的愁云,腳下也是慘淡的愁云。
在愁云之中,隱隱約約的站著冤魂厲鬼。在我身前,放著一口大油鍋,里面的熱油早就已經沸騰了。而油鍋之后,是三四級臺階,臺階上坐著一個人。這人一身打扮,很像是閻羅王。而他旁邊又站著一個人,分明是判官。
我驚訝的看著他們,小聲的嘟囔了一句:“這里……該不會是陰間吧。”
我這話一出口,周圍的小鬼全都哈哈的笑起來了。閻羅王冷冷的說:“不錯,這里正是陰間。”
判官指著我說:“你陽壽已盡,被黑白無常給送來了。”他揚了揚手中的簿子:“你生平所做的好事,壞事,這里面都記錄在案。現在,我們要賞善罰惡了。”
隨后,閻羅王揮了揮手,有兩個小鬼將我叉了起來,看樣子,是要投進油鍋里面了。
我著急的大喊大叫:“等一下,你們還沒有說清楚,我到底犯了什么錯,你們不能這么不明不白的就把我扔進去。”
判官冷笑了一聲:“陰間人辦事,還需要你指手畫腳嗎?生死簿上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會錯的。”
隨后,兩個小鬼把我扔進油鍋里面了。熱油像是毒蛇一樣,迅速的將我淹沒了。我感覺周身劇痛。還好,一秒鐘后,我就沒有感覺了。恐怕我的身子已經焦了。
有小鬼把我撈了出來。判官問我:“你認不認罪?”
我欲哭無淚:“你他娘的……你倒是說啊,我有什么罪?”
判官冷笑了一聲:“送他去磨坊。”
我跟著小鬼,身子僵硬的向前走,心想:“這次不用刑了,改成讓我賣苦力了嗎?”
然而,等我走到磨坊里面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來推碾子的,我是被碾的。
小鬼將我塞進磨眼里面,然后一圈一圈的,將我碾成了粉末。
魂魄變成粉末,就算是魂飛魄散了嗎?
然而,我并沒有魂飛魄散,我感覺自己還有意識,只不過,這意識松松散散的,根本無法認真的思考,像是剛剛睡醒的人一樣,腦子反應很遲鈍。
時間不長,我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我反應了很久,終于想起來了,這氣味是半天河。
我感覺有人把半天河倒在了我的魂魄上面,然后使勁的揉搓,他像是和面一樣,把我的魂魄聚攏起來了。
幾分鐘后,我重新站在地上,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小鬼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兄,你真是硬漢啊,直接承認了,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你免去了痛苦,我們也就不用干活了。在這個地方,沒有道理可講的。”
我借著火光看了看他的臉,發現他又和吳道子長得一模一樣。繼而,我回憶起來,這陰間的判官和閻王,也和吳道子沒有分別。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先順著他們來,然后找機會弄清楚,這里到底是什么情況。”
小鬼又把我帶到了大殿上,對閻王和判官說:“新死的冤魂帶來了。”
閻王點了點頭,問我:“你肯承認了嗎?”
我馬上說:“承認了,我都承認了。”
判官在旁邊笑著說:“你們人間有句話,叫不見棺材不掉淚。可是你呢,明明已經見到棺材了,居然還要死撐著,這可就有點不識時務了。”
我馬上恭恭敬敬的說:“沒錯,沒錯。”
閻王和判官開始小聲的討論。他們的聲音雖然壓低了,但是那些話仍然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我的耳朵里面,我感覺他們像是故意讓我聽到似得。
我聽見閻王說:“你看,他下輩子做個什么比較好?”
判官想了想說:“他這一輩子,做下的壞事實在很多。依我看,讓他當一只豬吧。活上一年半載,就被人殺了。死了之后,千刀萬剮,被人把肉都吃了。”
閻王搖了搖頭:“不好。豬這一輩子,好吃懶做,過得滋潤極了,只不過臨死的時候挨一刀而已。”
判官想了想:“要不然,讓他做牛?被人用鞭子抽,每天做農活,等死了之后,也是被吃肉。”
閻王還是搖頭:“現在還有用牛耕地的嗎?投胎成牛,和豬有什么區別?全都是養的白白胖胖的。”
判官干笑了一聲:“那我可有點不知道了。”
閻王冷笑了一聲:“若論最辛苦的,莫過于人了。若論最悲慘的,莫過于窮人了。而悲慘又悲慘的,莫過于家道中落的窮人了。小時候享受過幾天富貴日子,轉眼間淪落成乞丐,要用一生來渴望以前的生活。”
判官馬上弓著腰說:“妙論,妙論。”
閻王擺了擺手:“來人,拿一張人皮來。”
果然,有小鬼提過來一張人皮,我看這人皮軟塌塌的拿在手中,模樣很是恐怖。
小鬼把人皮套在我的魂魄上面之后,就退下了。而閻王倒背著手,慢悠悠的從臺階上走下來了。判官在手中捧著筆硯,一副狗腿子的樣子,跟在他身后。
閻王上下打量了我兩眼,淡淡的說:“既然要做窮人,就得是個尖嘴猴腮的樣子。”他提起筆來,在我的臉上畫了兩道。
我頓時感覺到臉皮收緊,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
判官在旁邊笑瞇瞇的說:“既然是叫花子,總得有一只碗啊。”
閻王笑了笑:“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飯碗,千萬不能畫上。不然的話,他的下一世,就再也不缺吃的了。”
他提起筆來,在我的臉上畫了一筆,一邊畫,一邊嘟囔:“把你嘴巴畫大一點。讓你永遠吃不飽。”
我苦著臉說:“你們干嘛這樣害我?”
閻王冷笑了一聲:“因果報應,因果報應。你在人間做了惡,就要有這樣的后果。你認命吧。”
這時候,忽然有小鬼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這個人,這人曾經做過一件大善事,咱們給漏掉了。”
閻王奇怪的看了小鬼一眼:“真的?”
小鬼從懷里面掏出一張黃紙:“在這里。”
閻王看了兩眼,又把黃紙折起來。他為難地說:“人皮已經披上了,不好更改啊,這可有點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