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能有的……”陸啟超慢慢的咀嚼著這幾個字,就像是在品一杯陳年老酒,雖然也是老酒,雖然也有些年頭了,卻因為沒有封存好的緣故,失了原本綿柔醇厚,陳香突出的味道,喝起來,沒有那種略帶醬香及焦糊的香味,竟然還不如新釀的酒香。
武靜眸光微顫,在陸啟超刻意拉長的聲音中,很快就聽明白了另一種意思。
“小靜啊,商場上的事兒,你不懂,有些人啊,不一定就要什么,咱們以為手里有個礦,就老大不小了,可是在有些人的眼里,不過一個屁,人家一句話,你就得乖乖繳上去,你們武家有什么,有的不也是從礦上來的,人家看上你們家啥了,要是有了礦,你們家現(xiàn)在有的,他日人家不也一樣有?!?
武靜被噎的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原本以為自家該有的資源,可從人家的嘴里聽來也不過是人家不屑要的東西,她爸曾經(jīng)拿著那么多的寶貝跟她炫耀,哪幅是名家字畫,哪件是珍饈古玩,哪件是被哪個大師開過光保家財興旺的……
“那——”
“靜靜,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聽錯了呢?!?
杜若帶著禮貌的笑意敲了兩下包廂的門,沒等里面說請進(jìn),就直接推開了,然后笑呵呵的看著武靜,一臉意外之色。
武靜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碰到杜若,剛剛,她幾乎馬上要脫口而出的話,因為杜若的突然出現(xiàn),一下子就壓了回去。
“若若,自己過來的,還是跟朋友一塊?”
對于杜若的不請自入,武靜到是表現(xiàn)出了頗為意外的高興,起身的時候,臉上的笑都繃不住了,頗有幾分老友久別重逢的感覺。
杜若有些心虛,因為出現(xiàn)的太過突兀,不過凌晨說,她要是想幫忙,就現(xiàn)在過來,不然,憑那個老家伙一準(zhǔn)得把她同學(xué)算計死。
“我和凌少過來吃飯,路過門口的時候,聽著像你的聲音,就過來看看,沒,打擾你們吧?”
這話,真沒什么誠心,陸啟超要不是長輩?饣岫蛔嫉煤諏肆?,知祦眚扰,活欫妈进来?有沒有教養(yǎng)。
“沒,打擾什么,這是陸寧他爸,從小看著我長大的?!蔽潇o熱情的拉著杜若指著陸啟超介紹著。
杜若一臉的恍然,恍惚的打量過陸啟超,才禮貌的笑道:“陸叔叔好,見到陸叔叔,就知道陸寧為什么長的那么帥了。”
武靜有些詫異的看著杜若,這丫頭,今天腦袋開竅了,夸人都會拐著彎了。
古今中外,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陸啟超顯然比較受用杜若的夸贊,笑的一臉的慈愛,“呵呵,小姑娘真會說話,要是不介意,就一塊坐下吃吧。”
“不用了,陸叔叔,我有朋友一塊來的,就是聽見靜靜的聲音,才過來的。
“啊?那,要不叫上你朋友一塊過來,陸寧那孩子這幾年讀大學(xué),到是常說班里的同學(xué)對他照顧有加的,我也難得過來,正好借著這個機(jī)會,表示一下感謝。
自然是得心應(yīng)手,不會讓人挑了理去。
杜若有些為難,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似乎覺得自己這么闖進(jìn)來就有些失禮了,沒想到武靜是跟長輩一塊吃飯,這會兒還要拉上她朋友過來蹭飯,到有幾分占便宜的意思。
陸啟超是什么人,像杜若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眼珠子一轉(zhuǎn)打的什么主意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這會兒只一個眼神,就能看出杜若的不好意思來了。
雖然心里不想讓人打擾這頓飯局,可是面上的話卻會說的越發(fā)的敞亮,這就是生意人,讓人無論從哪兒都挑不出錯處來,說出去,還得直豎大拇指。
“靜靜啊,你去看看,你同學(xué)帶來的朋友在哪兒坐著呢,要是方便,就坐一塊,人多熱鬧,你跟陸寧在外面上學(xué)這幾年,同學(xué)們互相幫襯,陸叔叔替你爸爸謝謝你的同學(xué)們,也是應(yīng)該的。
瞧瞧人家這話說的,杜若心里微瞥,要不是跟凌晨那狐貍在一起學(xué)了點看人眼色,聽人說話的門道,這會兒一準(zhǔn)就以為人家是誠心相邀呢。
杜若可沒忽略人家說話之前把那個方便兩字咬的極重呢。
不過杜若就是來破壞氣氛的,所以這會兒陸啟超又開口了,杜若笑的就有些厚臉皮了,“陸叔叔是長輩,都這么說了,我要是再推,就不對了,不過說好了,這頓飯,我來買單,陸叔叔難得來s市一趟,我在學(xué)校的時候,也沒少受陸寧的照顧,陸寧仗義,平時想謝他也沒機(jī)會,如今陸叔叔好容易來一趟,正所謂相請不如偶遇,今天我也算是東道主了,這頓飯,怎么著,陸叔叔也得”
給我一個機(jī)會。
武靜覺得杜若今天太給力了,就是專門來解救她的,這會兒要是杜若走了,她也不好說什么,可是剛才那個話題,她還得好好想想,雖然她要是問她爸,她爸也未必跟她說的詳盡,可是就這么答應(yīng)了,她不甘心,距離,又覺得對不住陸啟超這趟專門過來的心意,她也聽出來了,陸啟超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她爸得罪人了,現(xiàn)在她們家的礦,有人愿意接手就不錯了,再等下去,估計就卡的死死的,一分錢都換不出來了。
平時嗓門再大,遇到這種事兒,畢竟還是想找個人商量的,她需要一個緩和的時間,只有把自己說服了,才能去跟她爸溝通。
凌晨本就有心借著這頓飯局搭上武靜的線,在他慫恿杜若去給武靜解圍的時候,就冒出了這個想法,與其走官方買賣的途徑,到不如以一個恩人的身份走武靜的線,陸家是趁火打劫的意思,二百萬,凌晨都覺得好笑,那么一個礦,若是平時,五百萬都不可能賣掉,這會兒陸啟超竟然好意思給兩百萬。
有人說,商人的眼睛,擅于發(fā)現(xiàn)有利益的東西,就好比現(xiàn)在,凌晨坐到了陸啟超的對面,言笑晏晏,半分沒有不速之客的自覺,甚至還時不時的關(guān)于一下武靜現(xiàn)在的生活情況。
“你那個男朋友,身上的傷,沒留下什么后遺癥吧?”
武靜似乎沒想到凌晨能想起向陽來,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傷口縫了幾針,疤痕也不大,凌少安排的醫(yī)生,又用了上好的去疤藥,現(xiàn)在就是到了陰天下雨,反應(yīng)也不大了。
凌晨笑著點了點頭,“那就好,你那個男朋友挺男人的,為了你,到是能舍得出命去。
杜若彎著眼睛笑了,想著向陽追武靜的過程,的確,這一刀,還真是命運的轉(zhuǎn)折呢。
陸啟超總覺得凌晨像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且不說凌晨這一身裝扮不俗,像他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是土豪,什么是豪門,爆發(fā)戶與真正的豪門之間的區(qū)別就在于,氣質(zhì),那種天生所帶的氣質(zhì),舉手投足間所謂的貴氣,完全的不同。
之前武靜介紹的比較簡單,只說了杜若的朋友,這會兒陸啟超也不好開口細(xì)打聽,只是夾菜的動作越來越慢了,似乎腦子里正在打個結(jié),想問什么,可又抻著身份不開口,畢竟這一桌,他應(yīng)該算的上是長輩,這長輩,在小輩面前,自然也矜持些。
凌晨眼角的余光早就把陸啟超的表情收盡了眼底,卻不動聲色的給杜若挑著煮好的羊肉,還有青菜夾到餐碟里,因為懷孕的關(guān)系,海鮮一率都不給她吃的。
武靜覺得凌晨照顧杜若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男朋友在體貼自己的女朋友一般細(xì)致,周到,可她到現(xiàn)在也沒鬧明白,杜若怎么就嫁了莫驕陽了?
不過這種事兒自然不是她費腦子想就能想明白了,畢竟結(jié)果大于過程,不是嗎?
這樣的飯局,對陸啟超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中途接了個電話,陸啟超再回包廂的時候就歉意的笑了一下,“靜靜,陸叔叔約了個朋友,就不陪你們吃飯了,單已經(jīng)買完了,你跟朋友先吃,不夠什么再要,陸叔叔還會在這兒呆兩天,回頭有事兒你再給陸叔叔打電話。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說的事兒,考慮好了就給他電話。
杜若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陸叔叔,說好了我買單的,你看,又讓你破費,回頭我都不好意”
思見陸寧了。
陸啟超笑的一臉親和,“你這孩子,哪有跟叔叔吃飯讓小輩花錢的,再說你們現(xiàn)在剛開始參加工作,掙那點錢還是多給自己買兩套衣服,好好打扮打扮才是,女孩子,別在這上面儉省。
杜若在陸啟超走后,后知后覺的看了眼自己的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后面是岔開的黑色蕾絲,白與黑,莫驕陽喜歡這樣的顏色,說是極致的色差,永不被遺忘的顏色,因為懷孕,所以,下身就穿了寬松的休閑短褲。
一只手指著自己,一雙眼睛在武靜和凌晨之間搜尋,然后,非常謙虛的問道:“陸寧他爸,是不是以為我穿的是地攤貨???”
凌晨忍笑忍的辛苦,沒忍心打擊杜若,把臉扭到了一邊,只是那顫抖的肩膀,還是泄漏了他的真實情緒。
武靜是一向習(xí)慣了杜若的隨意,因為在她眼里,杜若就是那種鄰家女孩的小清新,這樣的打扮,舒服,又自在,雖然不是什么名牌,可穿在自己身上隨意,舒心就好,干嗎非跟那些大牌叫勁兒啊。
“若若,你別多心,陸寧他爸就是發(fā)燒友,天天腦子里就想著怎么燒錢了。
沒有陸啟超在,武靜說話又恢復(fù)了那個大咧咧的狀態(tài)。
杜若抽了下嘴角,其實她身上這衣服真不是地攤貨,她家里衣柜的衣服都是莫依嵐專門搜羅來的,差不多有二、三十套吧,還是在入夏的時候給她送來的,說是她工作忙,沒時間出去選,就代勞了,杜若知道,莫依嵐送她的東西,不可能是地攤貨,不是獨家手工高級定制就不錯了。
可是這會兒信心完全被打破了,嘟著嘴,不情不愿的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嘟囔著,“為什么人家能把地攤貨穿出名門千金的氣勢來,可到了我這,卻把高級定制穿成地攤貨了。
撲哧。
凌晨真的忍不住了,笑的直打顫,抬著食指指著杜若糾結(jié)的連話都說不全了。
“虧你還知道是高級定制呢,你怎么就把這衣服給改了呢。
“改了?”
武靜納悶了,這會兒細(xì)看著杜若的襯衫,好像在什么雜志上看到過這種款,不過,又有些不一樣,拉起椅子,繞過桌子,武靜拉著杜若起身轉(zhuǎn)了一圈,越看越眼熟。
“是瞧著挺眼熟的,不過,我怎么記得我看到那雜志上的襯衫這里跟這里都多了點東西似的?!蔽潇o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指著杜若的胸部跟腹部,眸光里還像是在回想她看到的圖片該是什么樣的呢?
凌晨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蹺起了二郎腿,閑適的用另一只手指著杜若的胸部笑道:“那里原本有兩個烈焰紅唇的圖案的,至于腰部嗎,原本該是前面露臍??,这会儿被她用蕾藟ㄖkx恕?
“???真的,若若,你不是吧?!蔽潇o像是被點醒了一般,再次審示著被凌晨指正的衣服,可不就是嗎,這幾處一變化,就跟雜志上一樣了,那可是今年夏季的爆款,就是網(wǎng)上賣的仿版還有四、五百呢,要是正品,至少也要兩千塊左右吧。
杜若很無辜,她挺喜歡這件襯衫的,不過那兩個烈焰紅唇的位置,實在讓人有些遐想,尤其那兩個圖案上面還印上了“kissme”的英文,她哪里還敢往出穿,正好樓下有改衣服的,她就拿去改了,把圖案一撤,腰的位置加一小塊蕾絲,與后背的蕾絲契合,還不突兀,正好能蓋住露出來的肚臍,走在大街上也不擔(dān)心走光,挺舒服的。
“我覺得這樣挺舒服啊,再說原來那種樣子,怎么能穿出去呢!”
杜若有些小抱怨,雖然她很感謝莫依嵐的貼心,可是小姑子的穿衣風(fēng)格跟她的穿衣風(fēng)格完全是兩個層次,她要是不改動一下,壓根就不敢往出穿,到時候新衣服扔了又可惜,所以,十幾塊,或是幾十塊的改一件,能穿出去,總算是不虧。
武靜撫額,無語,望著一臉無辜的杜若,一下子就想到了她那個冷臉的老公,再一次感嘆杜若的擇偶目光,真是讓人擔(dān)憂啊。
雖然上次求杜若的事沒辦成,不過武靜不是個記仇的性子,再說這隔了市,本來就有難度,人家不幫忙也無可厚非,如今知道她爸得罪了人,就更不能拉著朋友趟渾水了。
“若若,說起來,咱們有好些日子沒見了吧,你這丫頭,天天有男人陪著,就忘了我們這些同學(xué)了吧。”
杜若抿嘴一笑,上次武靜的事兒,她心里硌應(yīng)武靜她爸,再加上不想給莫驕陽添麻煩,所以只提了一下,莫驕陽說難辦,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不過那之后,她給武靜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就再沒見面,這會兒見武靜大大方方的沒有在意的樣子,索性她也就大大方方的,“難道你不是天天二人世界的。”
武靜的笑容一窒,不過很快又恢復(fù)過來,甚至比剛才笑的還歡實,“果然是跟什么人學(xué)什么人啊,天天被你老公訓(xùn)練的,這嘴皮子也利落不少,要是被咱們同學(xué)見著,一準(zhǔn)都得說你被人偷換了?!?
杜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人家說十句,她才不過說一句,這武靜,點型的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對了,晴晴最近怎么樣,皮丘的工作還好吧,還有陸寧他們,我都好長時間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杜若這會兒才想起來,她都有好幾個月沒跟同學(xué)們聯(lián)系了。
武靜覺得杜若還真有幾分操心的命呢,瞧瞧,能想起來的,都問了個遍。
“都好著呢,一個個的都忙著發(fā)財掙大錢,我看啊,沒準(zhǔn)福布斯再過幾年,就能有幾個你熟悉”
的名字登上去呢。
“有沒有這么夸張?。俊倍湃粲X得武靜說的太夸大了吧,這才多久的事兒呢,怎么瞧著就像是他們這一撥同學(xué)里面要有個干大事兒的出來呢。
武靜嗔了杜若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以為就許你嫁進(jìn)豪門,不許咱們班別的同學(xué)各自精彩啊。”
杜若一噎,“我哪是那個意思,再說,我什么時候嫁豪門了。
武靜一臉你就裝吧,再接著裝,手里拿著酒杯,看著一直為杜若服務(wù)的凌晨,敬了過去,“凌少,你給評個理,我剛才說的,有沒有錯,杜若這丫頭,是不是嫁進(jìn)豪門了。
凌晨微揚(yáng)了揚(yáng)眉,沒有提杯,瞧了一眼杜若,茫然無知的樣子,鳳眸微彎,“我只知道杜若嫁”
了個男人,至于豪門與否,見仁見智罷了。
杜若一副鐘子期遇到?擻岵賴謀砬椋牡閫罰筒蠲槐e帕璩亢罷接蚜恕?
“切——”
武靜收回手臂,自己喝了一口酒,放下的時候才哼道:“我怎么忘了凌少跟你是穿一條褲子的。”
噗嗤——
這下是杜若噴了,剛好口渴喝水,被武靜這一句話給弄噴了。
被水嗆的連連發(fā)咳,一只手指著武靜憋的小臉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