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內的一切,跟五年前,并沒有太大變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此時,迎面走來一人,那人一身灰色布衣,頭戴黑色方帽,下巴有三五根灰白胡子,眉間刻著長期皺眉才有的川字深紋,面色嚴肅。
看到此人,顧傾城條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
楚墨寒停下腳步,雙手一拱,恭敬道;“衛夫子?!?
能讓當今夜王殿下如此恭敬的人,也就只有性格古怪,為人刻板的衛夫子了。
一道嚴厲的目光掃了過來,顧傾城身子一僵。
前世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衛夫子罰她。
顧傾城回過神,沖衛夫子一禮,笑容溫婉得體;“見過衛夫子?!?
衛夫子的目光在顧傾城的臉上一掃;“你是這一屆的新生吧?”
顧傾城恭聲道;“是的,學生名叫顧傾城?!?
衛夫子“嗯”了一聲,轉頭看向楚墨寒;“夜王殿下,你來的正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說完,他又看向顧傾城;“你知道如何報名吧。”
顧傾城點了下頭;“學生知道?!?
衛夫子負手離開,楚墨寒跟著離開。
顧傾城晃晃悠悠來到報名處。
此時的報名處,排起了長龍。
顧傾城站到隊伍最末端,她掃了眼長長的隊伍,在其中,看到了顧婉容和江晨的身影,還有離二人隔了幾人的永寧。
負責登記的夫子動作很快,很快便輪到她。
“姓名?”
“顧傾城。”
“性別?”
“女。”
“……”
前世的她,也被這樣盤問過。
那夫子一邊問,一邊飛快在紙上記下。
登記好后,顧傾城往國子監內走去。
微風拂面,很是舒服,顧傾城嘴角揚起一抹淺淺地笑,緩步往教舍走去。
進入教舍,顧傾城掃了眼教舍內,公子小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著天。
并沒有看到顧婉容和江晨的身影。
永寧被幾位小姐簇擁在中間。
教舍的位置是隨便坐的,顧傾城選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剛一坐下,顧傾城便感覺到,有無數道目光望向她,顧傾城懶得搭理他們,趴在桌子上繼續補眠。
睡得迷迷糊糊間,顧傾城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從教舍外傳來。
“夫子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顧傾城抬起頭,目光望向教舍門口處,只見,一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緩緩進入教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名男子身上。
眾人議論紛紛。
“他是誰呀?”
“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北楚有第二個做輪椅的人嗎?”
“難道他就是蘇浙!”
“不是他,還能是誰?!?
蘇浙?顧傾城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個名字。
顧傾城猛然想起,前世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那是五年前發生的事情了,某日她閑來無事,想去街上買些東西。
當她路過一條,平日里很少有人經過的小卷子時,看到幾名小孩,正在欺負一名男子。
男子趴在地上,離男子不遠處,倒著一輛輪椅。
看到這一幕,云淺月眉頭微蹙。
“你們幾個在做什么呢?”她出聲喝道。
那幾名小孩看到有人來,一哄而散。
男子的衣服上都是泥土,顧傾城走到男子身旁,道;“你沒事吧?”
男子用手撐起身子;“沒事?!?
云淺月問道;“需不需要幫忙?”
云淺月知道,像他這樣的人,自尊心都很強,若他需要別人幫忙,被那幾個小孩欺負時,便會向人呼救。
男子抬起頭,看向云淺月,他的臉上也都是塵土。
“多謝,姑娘能幫我將輪椅,扶起來嗎?”
男子的臉上,雖然都是泥土,長相卻非常俊朗。
云淺月將倒在地上的輪椅,扶起來,并推到男子身旁。
云淺月轉身,背對著男子,心想,他應該不愿意讓人看到,他狼狽上輪椅的模樣。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男子緩緩道;“姑娘,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云淺月轉過身。
此時的男子,已經端坐在輪椅上,只是身上和臉上,全都是泥土。
云淺月擰眉,那些孩子也太過分了。
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殘,他們的生活,大都凄凄慘慘,看到男子,顧傾城不由想起了,那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
她偶爾會去探望他們。
“給。”
男子眼眸微抬,目光落在,云淺月遞到他面前的帕子上。
云淺月解釋道;“公子,你若以現在這副模樣,離開這條小卷子,不知道會引來多少人的側目?!?
男子定定看著她,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
片刻后,男子伸手接過,云淺月手中的手帕。
云淺月發現,男子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很是好看。
男子擦了擦臉上的泥土。
“請問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似怕她誤會,他又補充道;“姑娘別誤會,我并沒有別的意思,將帕子洗干凈后,送還給姑娘?!?
云淺月唇角微勾,笑道;“我叫云淺月,公子應該不是一個人出來的吧?”
男子道;“與我同來的人,幫我去前面的墨寶齋買東西了?!?
知道他并非是一個人,云淺月便放心了。
此時,一抹黑色身影,出現在小卷子口。
來人看到,男子衣服上沾著泥土,神色慌張疾步走到男子面前;“少爺,您沒事吧?”
男子淺笑道;“我沒事?!?
黑衣男子怒聲道;“又是那幾個,沒有家教的孩子吧,我這就去找他們的父母理論去。”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伸手拉住那名黑衣服的男子;“他們還都是孩子,只是調皮搗蛋了些?!?
“調皮!”黑衣男子冷哼一聲;“也就碰上公子你這么好的脾氣,不與他們計較,若是換做我,我一定會讓他們的父母,好好教訓他們?!?
此時黑衣男子,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云淺月。
“這位姑娘是?”
那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忙道;“這位姑娘剛才幫了我。”
黑衣男子看著云淺月,語氣很是恭敬;“多謝姑娘?!?
云淺月笑著道;“舉手之勞而已,公子無需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