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和好之心?
“你……”趙曄再氣次得無語,冷臉看著她,再次後悔自己跑過來。
沐景卻似想起了什麼,突然擡頭道:“怎麼你也知道案子有了進展?可是找到了那銀票的事?”
銀票?趙曄微微愣住,“你說的是那五千兩銀票?”
沐景點點頭:“店小二可以上堂爲我作證,還有那夜的三個歹人也查出來了,他們花了不少錢,但還是剩下四千多兩。”
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會有事了,難怪她聽說案子有進展絲毫不顯興奮……趙曄越想,心裡便越不是滋味,淡淡道:“誰告訴你的?”
這消息,是纔不久前小輝過來說的,英霽從她說的事情經過中派人去樊樓找到了店小二,又費盡心思找到了那天欲行不軌的三個惡棍,從而能證明她確實有當過東西的,小輝說時還有意顯露了英霽的著急與關心。可真話沐景沒說,她回道:“是我表哥告訴我的。”
趙曄沉默著,再也無話可說。
沐景感受著這沉默,想說什麼,卻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最後只讓這沉默肆無忌憚蔓延。其實第她能猜出來,他這次過來不是來說那名聲之事的……以她對他的瞭解,他不是一個這麼在乎別人看法的人,要不然他就不會違背尊長意願入禁軍,也不會退親,不會娶她,不會在娶她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和離。
那麼,他就是來告訴她案情有新進展的,告訴她不用擔心。她不由地捏緊了手中的草梗,突然覺得眼中似有酸意……好像有東西要流出來一樣。她想,她又想起了過去,想起那些與他爲夫妻的時日。當時不覺得,如今每每想起都會覺得難受。
可馬的後。終於,他似乎再受不了這沉默,開口道:“你記得明日找機會澄清!”說完就轉身離去。
她擡頭看他的背影,就在他要出牢門那一刻,突然開口道:“趙曄-”
他停下了步子,她心中開始“砰砰”跳著,在那“砰砰”聲中,她緩緩站起身來:“那天在英家,我那樣說是爲了讓他快點好起來,我知道他會誤解,但我……只是想他誤解了,然後有活下去的希望……”
落日的餘暉從遠處的小窗口上投進來,趙曄就站在那清晰的一道光線下,整個人成了一隻黑色的陰影。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說了這一句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期望改變什麼,是不是期望他有所動作,比如回過頭,比如回過頭看向她,然後……
他並沒有,沒有回頭,沒有看她,也沒有走過來,他徑直出了牢門,什麼也沒說,彷彿沒聽到這番話一樣。
沐景站在原地良久,直到他身影早已不見,直到那外面透進來的餘暉似乎又弱了些,她才緩緩坐下身來,用被子將自己圍住,將手上已折斷的草梗合成一根了繼續在地上畫,好像他不曾來過一樣。
也許她說那番話的理由在他看來並沒有那麼值得探尋,也許在離開她,重見林家表妹那一刻他就重新有了選擇,無論如何,娶一個那樣的女子他會過得比和她在一起安逸許多。
也許,她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說出事實而已。
沒別的意思,單純地說出事實,還自己一個清白,真是這樣的麼?她不由停了手中畫著的動作,靜靜地坐在地上,在心頭問自己。
趙曄一下也沒停地走出大牢,到大牢前方的樹上解下自己的馬。
翻龍在地上尋著東西吃著,地上似乎還有微青的草。他解了馬,卻沒有挪動腳步,只是靜靜站著,翻龍本來已擡起頭來準備走,見他沒動,又停下頭去尋草吃。
趙曄一開始似乎看著馬,可後來眼神便飄離起來,愣愣站著,腦子裡一直迴盪著沐景最後那句話。
所以,她那時並不是準備著與他和離了去找英霽,所以,是他誤會了她……可是,誤會哪裡會無緣無故而起,在聽到他說是他藏起了玉佩時,她眼神裡的驚與怨是清晰可見的,她說和離的語氣也是堅硬決絕的,在和離後與英家的聯繫也是他親眼所見。
他不知道,在聽到她的話後他該有何反應,所以,他走了,可走了,並不代表放得下。
“翻龍,你說,她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趙曄問面前純黑色的馬。
翻龍不爲所動,依然在地上尋吃的。
“她之前寫過信邀我在酒樓見面是想和好是不是?現在又說這樣的話,也是……想與我和好?那英霽呢?她若是與英霽無關係,英家怎麼會在知道她進大牢後就立刻來探監?還是……英霽的腿可能好不了,或是英老夫人依然不讓她做正妻,她想與我和解,然後多一個選擇?她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就算英霽不要她,她也不會主動來選擇我……”
趙曄看著收回目光,看著翻龍沉默了好久,“或者,一切都是我多想了,她不過是澄清而已,不過是說明她並不是利用完我,又想著離開我與英霽在一起?”
“翻龍,若是你,你會在好不容易決定放下一個人後又想和她再糾纏在一起麼?”看著翻龍低頭尋草的動作,他纔想了起來,“你是馬,你不會想與一個人糾纏在一起,那……如果是一棵草呢,一棵長了荊棘的草,它扎得你疼,可你就是喜歡吃它……”
翻龍擡起頭來,嘴裡“籲”了一聲。uk0w。
趙曄忍不住苦笑,“我又忘了……既然扎得疼,你怎麼會喜歡?”
“嗯?靖王府九郎?”一陣聲音傳來,趙曄回過頭去,只見開封府尹從後面騎著馬往這邊走過來。
趙曄馬上牽了翻龍走過去,立在府尹馬下拱手道:“府尊。”
府尹從馬上下來,問道:“九郎在這兒做什麼,怎麼好像在同馬講話一樣?”
趙曄心中微窘,臉上卻仍是正色道:“是在等府尊,關於那頭簪爲兇器的案子,在下有無意間知曉了些內情,想稟與府尊。”
府尹一愣,疑惑地看了他半晌才點點頭,“府衙裡面去說吧,九郎請。”說著兩人就一同往開封府衙而去。
到了後堂,仍是之前所坐的位置,府尹問道:“九郎有何內情相告?”
趙曄回道:“那殺死男子的兇手並非沐氏,而是另有其人。此人是週記典當的大當家的二弟,那日正是他收了沐氏的首飾。他在繡巷有一處外室,那年輕男子與他那外室有染,不知是否是這因由,他殺了那年輕男子。我手上雖無證據,但府尊可去把那周老二與他外室一併抓來受審,定能問出真相。”
府尹緩緩點頭,隨後臉上一笑,擡手捋著鬍鬚看向他:“九郎如何得知這些的?”
趙曄回道:“是我家下人無意中聽見那周老二與外室說話,這才得知了轉告於我的。”
府尹眼中的神色有些別俱意味,良久才又笑了笑,說道:“這案子倒是奇特,不瞞九郎,之前在查到沐氏身上無果後,本府又命人從那死者的身份著手查探,最後終於查出他是兩個月前才從應天府過來的外鄉人,平日都在一些小巷子裡賣著胭脂水粉手絹之類。衙役打聽得知他與繡巷裡一個年齡二十上下的女子似乎不清白,衙役便去盤問,那女子神色有些緊張,卻只說與那男子沒關係,我得知後正準備明日就提審呢,沒想到剛纔卻在路上碰見了英家的一位僕人,他也是特意找我,剛纔在茶館裡就說出沐氏那五千兩銀票的去向,一張給了樊樓小二,其餘被城中三個惡棍搶去,那三個惡棍自得了錢便是天天妓館賭場待著,錢卻還留著大半,被追了回來,現在正在我手上呢。沒想到回府衙,卻又得了九郎這消息,開封向來就有忙不完的大小案件,沒想到這一次卻有多方相助,我在這兒謝過九郎了。”
英家,又是英家……
查出銀票蹤跡的果然不是孟卓然,而是英霽,在他之前,想必英家也早有人去過大牢,告知了她案件的事,讓她不要著急。
所以,他完全就不用在那裡忙活,她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需要。
“府尊客氣,我什麼也沒做,只是下人將這事說到我跟前,我纔過來告知一聲,是不是如此,如何查案,還是府尊作決策。”趙曄心中發悶,淡淡回道。
“九郎府上的下人倒是運氣好,竟能聽到這樣大的機密,好在他細心,給這案子幫了大忙,勞煩九郎代我謝過他。”府尹笑道。
趙曄臉上僵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地點點頭,有些迫不及待地起身道:“就不打擾府尊了,曄先行告退。”
“九郎慢走。”府尹起身道。
趙曄點點頭,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出府衙。
翻龍還系在外面,趙曄過去利索地解開繮繩,沉著臉牽了它往前走去。太陽已完全落山,天邊只剩道道紅色雲彩。
趙曄看著天邊,又看看身旁的黑色駿馬,“翻龍,剛纔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都忘了吧。”說著,翻身躍上馬背,打馬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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