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書嘆了口氣:“東嵐多國林立,表面看上去一片祥和。實際上早已經暗涌叢生,打起來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我……今日不能再陪你了。”
“你只管去吧。”
“我得盡快派人追出去,無論如何也得阻止雷霆和千鈞打起來。”
“快去快去。”唐韻朝著他揮了揮手。
“今夜晚間我在宮里設宴賜你為駙馬,你不用有什么負擔,這一切都不過是個形式。賜封之后我就會將凌霄赤玉果交給你,你帶著它立刻離開東嵐。”
眼看著他暖陽般的眼底深處浮起一絲憂慮:“東嵐怕是……就要不太平了。我怕是再也顧不上你。”
唐韻眸色微閃,將唇角勾了勾:“好。”
整個白天她都在睡覺,這一覺只睡的昏天暗地,似乎要一下子將所有失去的睡眠都給補回來。
一直到了暮色四合時候她才醒了過來,之后便吩咐秋扇傳膳。那個吃相將秋扇給狠狠驚著了,風卷殘云一般簡直如同餓死鬼投胎。
“公子你也慢些吃呢。”秋扇說道:“玉公子臨走時候不是說了么?等會子宮宴就要開始了,您這會吃這么多等會可怎么吃得下去?”
“宮里頭的東西你以為是那么容易吃的么?”唐韻喝了口粥終于抬手擦了擦嘴:“走吧。”
“善小王爺那里……。”
“他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只留幾個人伺候著就行。”
因著善錚的事情,唐韻隱隱已經聞出了東嵐的硝煙味。于是,她將水師給分成了兩撥,自己帶了大多數的人進了宮。只留了幾個人在客棧里頭看著行李。
一路無話,眾人順利地進了宮。
盡管玉青書滿腹的心事,卻還是給足了唐韻面子。將接待唐韻的東昌殿打扮的煥然一新,從東昌殿的門口一直到玉階上頭都用紅氈給鋪了地。
這一次宮宴排場極大,居然請了東嵐滿朝的文武。玉靈雪和太上皇分別坐在玉青書的兩側。
東昌殿里一片鑼鼓喧天,歡聲笑語直沖云霄。
雖然時間倉促,但酒席間的表演卻還是相當精彩的。足見玉青書給足了唐韻面子,不想讓她的顏面有半分的折損。
即便玉靈雪全程沒有半分的笑意,卻半點不影響宮宴的熱鬧。
宮宴進行到中途的時候,玉青書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宣布冊封容隱為當朝駙馬。并宣他上前接受凌霄赤玉果。
有宮女將錦緞覆蓋著的盒子捧了出來,玉青書身邊的大太監元一整了整衣服,快步走下臺階伸手去接宮女拖著的玉盤。
宮女低著頭將托盤遞給了他,便躬身退了下去。
“噌,刷。”
半空里有雪亮一道冷光陡然間亮了起來,下一刻便看到那一線夾雜著幽藍的亮光直奔著玉青書的咽喉過去了。
“小心!”唐韻吃了一驚,再沒有想到會是這么一個展開。
進宮之后,她為了避嫌離著玉青書老遠,這變故又是遂不及防之下突然之間。想要撲過去救人已經是不可能了。
“叮。”一聲脆響之后便是嘩啦一片杯盤狼藉。
原來是常公公反應最快,一把將御案上的臺布給抓了起來,單手灌了力道進去,順勢一抖將臨空飛來的暗器盡數給卷了進去。
這么一來,上頭原本擺著的杯盤碗碟便稀里嘩啦的掉了滿地。
“護駕!”常公公一聲大喝,張開雙臂擋在了臺階最前頭。
“不必管我。”玉青書在他肩頭上輕輕一拍:“你只管護好了祖父。”
常公公領命疾步走在了太上皇跟前。
這會子離著宮女陡然發難,常公公一聲護駕已經過去了不少時候。
在唐韻的認知當中,皇宮一貫是個應對迅速的地方,卻不想今日為何已經過去了這么長時間,卻沒有見到一個侍衛的影子。
“兄弟姐妹們,他們的人已經都給擋在外頭了。這會子就叫咱們殺了這狗皇帝替老主子報仇!”
大殿里頭陡然間一聲大喝沖天而起,聲音卻并不渾厚,聽上去摻雜著那么一絲怪異的陰柔。這樣的聲音一聽便不是個正常的男人。
果然見到大殿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個中年的太監將身上的袍子一把給撕了開來,留出下面肌肉虬髯著的一只臂膀。半截子黑色的短打掖在了腰里,面目很是猙獰。而在那人前襟上拿銀色的絲線繡著極其醒目的一只碩大海東青。
唐韻瞇了瞇眼,這個打扮?
這人顯然是個領頭的,一聲喝令后眼看著大殿里頭的宮女和太監一個個都將身上的宮裝給撕掉了。一眼望過去,只看到滿目都是無處不在的海東青。
“小青子,你……你居然……。”常公公一邊護著太上皇,一邊盯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小太監。滿目都是不可思議。
“哼。”小青子冷冷哼了一聲,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和冷然:“老賊,你以為我這么些年在你手里頭忍辱負重是為了什么?”
常公公聲音頓了頓:“沒想到我居然也有眼瞎的時候,養了這么個賊在身邊。”
“大將軍。”小青子別過了眼去,瞧著領頭的中年太監:“屬下已經將宮里頭的精銳都集中起來了。”
“好的很!”大將軍點頭:“殺!”
這么一番對話瞧起來耗時極長,實際上也不過電光火石之間。之后,大殿里穿著海東青衣裳的殺手們,旋風一般朝著身旁的人撲了過去。
大殿里頭立刻就亂糟糟的成了一團,最先被控制住的自然就是基本上沒有什么反抗能力的滿朝文武。
唐韻冷眼朝著玉青書瞧了過去,有元一和魅影護著,暫時并沒有什么危險。太上皇身邊有常公公,這么瞧起來反倒只有玉靈雪最危險。
“你去,護著長公主。”
白羽皺眉:“不。”
這種時候這么矯情真的好么?
“你將她給我保護好了,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她雖然不怎么喜歡玉靈雪,但那人到底是玉青書的妹妹。
何況,凌霄赤玉果能不能到手,那人可是個關鍵呢。
白羽眸光微閃:“好。”
“一根頭發絲都不能少了。”遠遠瞧著玉青書朝著她點了點頭,唐韻略勾了勾唇角。
“走吧。”唐韻淡淡說道:“今日許你們隨便折騰。”
“好咧。”雷言摸了摸下顎。
這一路上,瞧著自己主子和東嵐皇帝似乎友好的不要不要的,雷言曾經一度郁悶的吃不下飯。以為在東嵐的大地之上,水師再沒有什么用武之地,哪里想到居然遇到了這么一出,簡直是意外之喜。
“只一條。”唐韻半斂了眉目:“留活口。”
“沒問題。”雷言笑嘻嘻朝著水師眾人揮了揮手:“兄弟們,上吶!”
眼看著密閉的大殿里頭驟然間便從四面八方涌進了大片幽藍的海水出來。
海東青眾人一愣:“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莫說東嵐的皇宮離著海邊極遠,即便就在大海邊上。這會子四下里已經都被封鎖了起來了,怎么也不可能有海水能倒灌了進來。
但是……眼前這些是什么鬼?那藍幽幽的一片,莫名的叫人覺出了森然的冷意出來。那種冷卻絕對不是來自海水的冰冷,而是一種叫人窒息的絕望。
那是……殺意!
“警戒!”大將軍一聲大喝:“敵襲。”
于是,同百官們周旋著的海東青們頃刻間便將注意力給轉移到了地面上涌動著的海水上頭去了。
“你們等等我。”土魂腳尖一點沖在了最前頭:“咱們來比比看吶。”
眼看著一個人帶著一片水將天地之間給染成了一片鮮艷的紅,原本喜氣洋洋的大殿里頭頃刻間便成了煉獄。血肉肢體四下里飛濺。
海東青們顯然計劃了許久,卻怎么都沒有想到居然遭遇到了這樣一撥人。無論是土魂還是水師都不是善良的主,而分分鐘的停滯便是致命的傷害。
所以,這便成了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而傾倒的軀體卻不單單只有海東青,百官們的數量儼然比海東青還要多。平日里養尊處優的老頭子們,哪里見識過這樣的陣仗?
“可以了。”高高的臺階之上傳出男子低低一聲嘆息,春風般和煦:“留個活口。”
“給您,活口。”
幾乎就在玉青書話音剛落的當口,呼啦一下子便看到黑黝黝精瘦的一坨狠狠摔在了臺階上。
玉青書低頭看去,正是海東青的大將軍。摔下來的這個角度顯然是經過思考的,一張臉孔朝上。叫他一眼就能瞧見躺在地上男人猙獰的面色。
“皇上,滿意么?”雷言笑嘻嘻說著。
玉青書:“……。”
為什么在這些人的面前,他沒有半分皇帝的尊貴感?最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覺得這個感覺挺不錯。
“還有一個。”
土魂一抬腳,小青子的身子球一般滾在了大將軍腳邊。
“你這個逆賊!”常公公顯然狠毒了他,抬腳重重踩在他的背上,直到瞧見從他口鼻中滲出了大量的鮮血出來。
“常公公您也歇歇腳。”土魂說道:“我好不容易留下來的活口,別叫您再給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