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弊谡€轉(zhuǎn)過身去,靜靜瞅著身后一品文官朝服的中年男子。神色間儼然已經(jīng)恢復成了那個陰沉而高傲的北齊太子。
“唐韻似乎并不似我們想象當中那般容易控制?!彼f。
“不過是個女子。”常丞相面上閃過一絲譏誚,不在意的說道:“殿下只管按我們計劃好的去做也就是了。”
他朝著大殿外面唐韻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要您能占了她的身子,她的心自然就會放到你身上來?!?
“可她與那個妖人……。”宗政鑰咬了咬牙,下面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
只要想到她在樂正容休身下的樣子,他就恨不能弄死了她。
“這一點您只管放心,蕙義郡主如今尚是處子之身。即便她已經(jīng)不是了,為了蕭王府的勢力,她也只能嫁給你?!?
“否則?!背X┫嗬湫χf的:“她便只能死!”
“不成?!弊谡€下意思的立刻回了一句,說罷便覺的這話說的極是不合適,于是顰了顰眉:“蕭王就這么一個嫡女,若是她死了,說不準便會與我們翻臉?!?
卻聽到常丞相淡淡哼了一聲:“成大事的人哪里會在乎區(qū)區(qū)一個小女子,何況蕭王可不是只有這么一個女兒!”
宗政鑰抿了唇,他自然知道蕭王府的女兒是極多的。他也早就在唐韻那一群姐妹中選好了最合適的替代人選,眼看著那人就要回來了。
可如今……他心里還是這么想的么?
“鑰兒?!背X┫嗯牧伺淖谡€的肩膀,聲音柔和了下來:“我知道叫你娶她委屈你了。但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一時的委曲求全又算的了什么?等你繼承了大統(tǒng),一個后宮的女人還不是任你處置?實在不喜歡,隨便找個理由弄死了也就是了?!?
宗政鑰吸了口氣:“舅舅無須擔心,本宮明白了。”
……
唐韻才一出了東宮,便看到前頭花樹下有人影一閃,耳邊傳來咯吱一聲脆響。
唐韻眼眸一瞇,如今已然是嚴冬,東宮外面的花樹早已經(jīng)凋零,只余下滿樹的枯枝。如今叫一場大雪給壓得,幾乎都要抬不起頭來。
花樹前頭卻有清晰的一雙腳印,看那個印記,原先站在那里的人顯然已經(jīng)站了許久。
“小姐,爺可是快下朝了。”土魂的身影鬼魅一般驟然出現(xiàn),不過說了一句話便又再度消失。
唐韻嘴角抽了抽,需要這樣刻意的提醒她樂正容休就快回來了么?
“三殿下,您……可以出來了?!碧祈嵨丝跉?,淡淡說了一聲。
花樹后,宗政璃緩緩轉(zhuǎn)了出來。
他身上仍舊沒有穿著皇子的常服,不過是尋常一件錦繡織緞的袍子,外面罩了件灰鼠皮的大氅。頭發(fā)半披著垂在肩上,越發(fā)顯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但那一雙眉眼卻不知何故緊緊顰著,任誰見了都會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替他撫平那隆起的眉峰。
“蕙義,你……”宗政璃抿了抿唇,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堅定:“我愿意娶你。”
“嗯?”唐韻挑眉,她剛才聽到了什么?
“我說我要向蕭王府提親,我要迎娶你為我的三皇子妃?!?
這話說完,宗政璃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藏在大氅中的雙手毫無征兆一把攥住了唐韻的手腕。
唐韻一個沒防備便被他給抓了個正著,宗政璃顯然有些激動,手指用的力氣便大了幾分。唐韻只覺得被宗政鑰掐的青紫的手腕猛然間的一陣刺痛,忍不住吸了口冷氣。
“這是怎么回事?”宗政璃挑了挑眉,隨后眸光便暗了幾分:“可是……太子皇兄做的?”
“蕙義。”他并沒有給唐韻回答的機會,立刻接著說道:“等我大婚之后便會搬離宮中,你便再也不會見到太子皇兄了。我發(fā)誓會永遠對你好?!?
唐韻眨了眨眼,她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狗屎運?這才多大會的工夫,就有兩個人來跟她求婚了?而且,還是兩個貌美多金的男人。
她低了低頭,將自己散下來的一縷頭發(fā)別在了耳后。你們這樣真的會讓人驕傲的。
“殿下,您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蕙義。”宗政璃眸色卻很是鄭重:“今日東宮禁衛(wèi)調(diào)動異常,我便猜著皇兄大約對你存了些……心思。你不用怕,今日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你都是我宗政璃唯一的正妃。”
唐韻臉色一黑,到了此時她哪里還能聽不出來宗政璃話中的意思?他分明是誤會自己被宗政鑰給吃干抹凈了!
“三殿下,您真的想多了。今日太子殿下召見不過是與蕙義說了會子話,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是么?”宗政璃皺了皺眉,眼眸卻在她披風里頭飛快掃了一眼。之后,那一張清俊儒雅的面龐之上分明爬上一絲可疑的嫣紅。
唐韻:“……?!?
好吧,就她如今這件衣裳,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一定會覺得她與太子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不說的故事。
“真的?!碧祈崍远ǖ恼f道:“我才不會叫自己吃虧。”
宗政璃抿了抿唇,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皇兄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若是有一日你累了便告訴我。我即便不能如他一般給你富貴榮華,卻可以帶你離得這里遠遠的,終可以保你一世安康?!?
唐韻沒有說話,只拿眼睛盯著他看了看。見那人眸子當中,只有一片真誠,于是,便朝著他笑了笑。
“你這話我可當真了呢,等真到了那一日,可不許你反悔。”
宗政璃看到她臉上的俏皮,終于悄然松了口氣:“定然不能反悔?!?
土魂躲在暗處,嘴巴里面叼著根枯草,只看的趣味昂然,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興味。
小姐如今跟個男人說這些個玩意,等主子知道了定然會……很有趣吧。
“宗政璃,謝謝你?!碧祈崫u漸收了眸中笑意:“你這話我真的記下了?!?
宗政璃便也不說話,眼底中終于再度浮現(xiàn)出如往昔一般的溫和來。
這北齊天下稱呼他為三殿下的比比皆是,卻有幾個敢稱呼他為宗政璃?不要小看了那一個稱呼的變化,那里面代表著她終是將他當作了朋友。
“我得盡快回去換身衣裳?!碧祈嵱挠恼f道:“你也快些回去吧,總在東宮門口溜達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不是件好事情?!?
窺探太子……這可絕對不是個小罪過。宗政璃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么,于是點了點頭,但神色間分明是不大在意的。
“你的話,我也記下了。”
唐韻便朝著他揮了揮手,兩人便分了手。唐韻才走了幾步,驟然間卻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便輕輕喊了他一聲。
“宗政璃,我那五妹妹實際上真是個不錯的人選。”
這話說完,眼看著宗政璃眼中便浮起一抹沉思。唐韻朝著他點了點頭,慢慢往無極宮去了。
宗政璃從來就不是個蠢笨的,他定然比她還清楚,自己在太子宮外停留會給自己惹上多么大的麻煩。
但,他卻還是毫不猶豫的那么做了,甚至當他以為自己被太子毀了清白的時候,想也不想便說要娶她。甚至許了她正妃的位子,這份情她記下了。
所以,她自然要提醒下他眼下的形勢。他要是想與太子抗衡,蕭嫵絕對是個關鍵!
“小姐。”一進了無極宮,土魂的身軀便鬼魅再度般摸了上來:“您最好趕緊的收拾收拾?!?
唐韻腳下步子一頓,低頭看了看身上破損的衣衫,無奈的嘆了口氣。于是,將身上的披風裹的越發(fā)緊了幾分。
“不如,小姐先去換件衣裳?”
唐韻眸光一閃,這可真是個好主意呢。依著樂正容休那近乎變態(tài)的獨占欲和潔癖,若是見了自己今日這個樣子,還不得讓人好好給她洗洗么?
一想到火魂邊燒著開水邊拿著鐵刷子對她笑的情景,她便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哆嗦。
“你先慢慢走著,我去換件衣服?!?
說著話人影一閃,哪里還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土魂娃娃臉上勾起一絲淡笑,主子花了大力氣訓練了她學會的輕功,現(xiàn)在居然是用在了這個地方么?
不過么,憑自己爺?shù)氖侄危袢諙|宮發(fā)生的那一切未必就能逃過他的眼睛呢。所以,今天會有的熱鬧了吧!
唐韻一口氣回了自己寢殿,秋晚冷不丁抬頭,一眼看見鬼一樣飄進來的唐韻,忍不住嚇了一跳。
待追過去以后,就見她近似粗暴的一把扯掉了自己的披風。那一身的狼狽再度將秋晚嚇了一跳。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別問,趕緊的過來幫我找身衣服來?!?
秋晚便忍著滿腹的狐疑朝著她湊了過去:“還是我來找吧,您哪知道東西放在哪里了呢?!?
唐韻也不跟她爭搶,自顧自將那一身破衣服給脫了下來。
“你快著點?!碧祈崗你~鏡中看了看自己滿身的淤青狠狠嘆了口氣,衣服破了可以換,這滿身的傷痕可要怎么辦呢?
“火魂以前送來的冰肌膏還有么?有的話先趕緊的給我找出來?!?
“你要冰肌膏做什么?”
身后傳來的柔糜嗓音叫唐韻狠狠打了個哆嗦。下一刻,男人如玉長指便按在了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