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嬸攤開楊楚若冰冷的手掌,那里密密麻麻到處都是水泡,許多水包破裂滲出絲絲血跡,看著讓人止不住的心疼。
楊楚若搖了搖頭,感激的看著于嬸。若是沒有她的幫忙,她又怎么能活到現(xiàn)在。
“這是張大夫,我跟我家大牛湊了錢,從鎮(zhèn)子里請來的,你傷得不輕,一直不去看病,也是不行,張大夫,麻煩你幫我這個妹子看一下吧。”
“這……這怎么可以,二娃子馬就要娶親了,彩禮的錢你們都沒湊出來。”楊楚若有些無措,嘶啞著又咳了幾聲。
她不是不知道于嬸的經(jīng)濟(jì)情況,她們一家,有七個兒子,餓死了三個,如今老大成親的年紀(jì)早已過了,可他們因為沒有彩禮錢,一直娶不上媳婦,這錢于嬸一定是省吃儉用出來的。
“沒事兒,咱先把病看好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于嬸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笑得風(fēng)輕云淡,只是眼神里有著淡淡的憂愁,想來也是愁著銀子。
“恭喜姑娘,你有身孕了。”搭完脈后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差點讓楊楚若昏死過去,臉色驟然慘白如紙。
有……有孕了……怎么會有孕了……是那個魔鬼的孩子嗎……
楊楚若虛弱的身子搖搖欲墜,即便再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除了軒轅錦澤幾次三番毫不留情的占有她,她沒跟任何人有染過……
“妹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臉色這般難看。”于嬸扶住搖搖欲墜的楊楚若,原本喜悅的神色慢慢隱了下來。
妹子一直不肯跟她提起她的過去,難道……難道她是被哪個男人給強占了?難道這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心不甘情不愿才有的嗎?
“這位姑娘大概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她身子虛弱,絕對不能再做這些累活了,否則不止保不住孩子,連她的性命都有危險,而且她身上傷勢嚴(yán)重,多種疾病纏身,想要治好,只怕很難,老夫看病多年,從來都沒看過傷勢如此嚴(yán)重之人還能活得下來的,姑娘,請讓老夫再細(xì)細(xì)幫你把脈清理傷口吧。”
楊楚若失魂落魄往破廟走去,震驚得根本聽不到大夫的話,腦中一直回蕩著那句,恭喜姑娘,你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有身孕了……呵……老天,你也太能開玩笑了。
那個魔鬼屠她滿門,滅她九族,殺她親人,連裳兒都不肯放過,好不容易擺脫他了,如今肚子里卻又來了一個……
她該怎么辦?誰能告訴她,她該怎么辦?為什么……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把她逼到絕路……
“姑娘……姑娘……”大夫追上去喊了幾句,楊楚若徑自失魂落魄地遠(yuǎn)去,徒留一身孤寂的背影,根本沒有理會他,張大夫只能怪異的看著他。
他年過花甲,什么世面沒見過,瞧這姑娘的表情,大概也能明白一二。只怕這肚子里的孩子來得很不受歡迎吧。
雖然沒看過她的傷勢,可她脈像卻是雜亂無章,虛弱不堪。這人,身上怕是傷痕累累吧,也不知是誰那么殘忍,這般嬌弱的女子,也狠得下心辣手蹂躪。
風(fēng)凌若有所思,若不是他如今重傷未愈,定然要讓人好好查一查她的身份。
“妹子,妹子,你等等我。”于嬸著急了,擔(dān)憂的追上去,只盼著她不要想不開才是啊,女兒家的名聲多么重要,瞧她小小年紀(jì),只怕也是未曾成過親的,若是此時肚子里有了孩子,以后該如何做人?這一輩子豈不是要受人指指點點了?
想到此,于嬸越加擔(dān)憂了,腳上的速度也快了幾許,忽然想到什么,又回了身,央求道,“大夫,這位公子他……他身上也有傷,您能幫忙也看一下嗎,還有我妹子的病,您能不能對癥下藥,開一些呀?不管多少錢,我……我都會湊給你的。”
“哎,罷了,那個女子著實可憐,那一身的傷啊,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罷了罷了,這次我不收你錢,還會開最好的藥給你們。”
“謝謝,謝謝大夫,您真是個大好人啊。”于嬸激動得差點跪了下去。她們窮苦人家,哪里請得起大夫,抓得起藥,這是多么大的恩惠啊,等于救了她妹子一條性命啊。
“不用客氣,你快去看看那位姑娘吧。”
“好咧好咧,謝謝大夫。”于嬸拔腿急奔進(jìn)了破廟,剛一進(jìn)去,便看到楊楚若蜷縮的抱著身子,眼神空洞,神情落寞,怔怔出神,周圍散發(fā)著一道道悲慟的氣息,脆弱的如同瓷娃娃,只要稍稍一碰,便會破裂毀滅,倒是讓于嬸一時間連走路的聲音都不敢大。
“妹子,于嬸知道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可他畢竟也是一個生命不是,千千萬萬人他不投胎,偏要投胎在你身上,證明他跟你有緣分不是?你……你若是想將他生下來,那就生吧,于嬸生過幾個孩子,有帶孩子的經(jīng)驗,于嬸幫你帶,你也別怕太窮養(yǎng)不起這個孩子,于嬸答應(yīng)你,只要有于嬸一口吃的,便不會少他一口糧,可好?”
于嬸慢慢的坐在她身邊,輕輕勸道,無措的想要安慰她,卻又不敢碰她的身體,生怕一碰后,就如同盛開的花朵,突然凋落。
楊楚若凄然。
想起多年前,她不過十歲,被生生擄到蘭陵臺,從此地獄與黑暗與她并存。猶記得那個雨夜里,她縮著墻角嗚嗚哭泣,滿族被屠后,一夜間失去所有親人,既無助,又彷徨,諾大的大門一開,走近一個修羅魔鬼,酒氣醺天,粗暴的甩了她幾個耳光,撕開她所有衣裳,不顧她的哭泣求饒,強行將她占有。
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撕裂的疼痛,第一次感覺到生不如死的滋味。那段過往,即便過了七年多,依然在她腦海揮之不散,成為永恒的傷痛,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碎上一分。
她以為那些痛苦只有那一天,可她竟不知那一夜過后,無數(shù)個漫漫長夜,她都被囚在那座深宮,供人玩樂。
年紀(jì)輕輕,她便被太醫(yī)診出懷有身孕。
那時候的她,對他恨到了極致,她茫然無措,根本不知道孩子對她意味著什么,只能順其自然。
她以為有了骨肉后,那個修羅魔鬼,想來不會那般殘暴地對她,可是她錯了,錯得離譜。那個人根本不在意她,包括他的親生骨肉。
他對她的殘暴,從沒一天中止過,反而越加兇狠,第一個孩子便是在侍寢的過程中,承受不住他的暴力小產(chǎ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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