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大約一個多小時,晚餐結束了。秦悅結賬劃完卡後,轉身對顧博飛說:”我明天有重要客戶要來,白天就不能陪你了,晚上還一起吃飯。“我明天就回去了,學校正在聘任高職教師,不能耽誤。”顧博飛說完狠狠地瞪了一下金沙沙的背影,今天要不是她在場,說什麼也得把話說得透透徹徹的,他實在是有點不甘心。他在心裡暗暗地下了決心:一定要抓住這最後的一次機會。
秦悅讓顧博飛直接回房間休息,顧博飛不依,非得要送她們到一樓。就這樣,三個人又乘電梯來到酒店的一樓大廳,然後與她們倆擺手道別。顧博飛並沒有回房間,而是躲在大理石柱子的後面,看見秦悅與金沙沙鑽進嬌車,倒車調(diào)頭的時候,他立刻走出酒店,跑到馬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去後對司機說:“一會跟上那輛白色別克車。”
這時,外面已經(jīng)是秋雨綿綿,涼意陣陣,滴滴答答,灰白色的天幕慢慢垂下。細雨成陣,路樹上的黃綠色樹葉像被雨水淋溼的蝴碟,無力地隨著冷風飄然而落。金沙沙把秦悅送到樓下後,就開車走了,顧博飛乘坐的出租車也尾隨而至,他付完車費下車,站在秦悅所進入的單元樓前,等著秦悅打開房燈。秦悅所住的小區(qū)是有十幾棟六層高的花園式洋房,她家在2號樓4單元3樓。就在她進屋幾分鐘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秦悅一愣,她以爲是金沙沙,就走到門口準備看一下再開門。這時,敲門聲又響了。
“秦悅,秦悅,我是顧博飛,就在門外等你。”顧博飛的聲音肯切又痛苦,“我想好了,這次回去離完婚就回來,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你就想讓我後悔一輩子嗎?”
秦悅矗立在門前,一次次擡手,終又無力地落下。一道門,只有輕輕地觸動一下銀白色的把手,感情的閘門就會瞬間洞開。兩塊磁鐵就會緊緊地貼在一起,重新體驗那無數(shù)次曾經(jīng)的兩人世界。秦悅何嘗不想?但是,現(xiàn)在的顧博飛至少在身體上,已經(jīng)屬於另一個女人了。想到這,秦悅拼盡平生所有的力,嘶啞著喊:“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要我如何?你才肯原諒?”門外,顧博飛哀傷的聲音,就像一把鋒利的刀,每響一次,就在秦悅的心上留下清晰的一刀。縱然如此,秦悅還是鐵了心地沒有爲他打開門。直到聽見顧博飛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里漸行漸遠,秦悅才拉開門,遠遠地看著顧博飛走了,她隱忍多時的淚水,才如雨墜落......
秦悅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良久,才漸漸平復了情緒。聽著窗外無邊的深秋雨點落地聲,剛纔對顧博飛狠心拒絕的愧疚感,也就慢慢地減輕了,十幾年前那場迅疾的雨,一下子把她拖進深秋的蒼涼;今晚,這場無邊的秋雨,如果不是她堅守底線,就會把另一個女人推進冰窟窿。秦悅決定,明天顧博飛無論是走?還是不走?她都不去見了,就讓他靜悄悄的走吧。但是有些話還得必須對他說,讓他走的明明白白。於是,秦悅拿出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博飛,別怪我這次無情。你爲什麼又來找我?在時隔十幾年之後?在我的心底的傷慢慢平復之時?你說你再不肯忍受一份關於我的愧疚與相思,再不肯放一份真愛從你面前溜走。與那時相比,你更成熟更有魄力,你說你終於有能力支配自己的人生。可是爲什麼,在你的周到的安排之下,我的心卻越來越冷、離你越來越疏遠?十多年前,你爲了一份孝心逃離愛情,我恨你,卻還是那樣心疼你,竟然都捨不得怨你。十多年後,你爲心底的愛情逃離責任,我更加恨你,卻再也找不到心疼你的理由。我開始鄙視你,鄙視你的自私。此時此刻,你是一位無辜女人的丈夫,一個未成年孩子的父親,可你爲了所謂的愛情,竟然要置孩子老婆於不顧,這樣的愛,我怎麼肯接受?‘當愛與責任合二爲一,恩典才與你同在!’所以,原諒我的感情之門再不能向你打開。已經(jīng)錯過了幸福花開的春天,我不想,再把秋天的色彩塗抹得一塌糊塗。時光是一條河,已將我們送到了不同的兩岸。就讓我們像站在岸邊兩棵遙遙相望的樹,在春花秋月的四季,爲彼此祝福!”
秦悅敲進最後一個字後,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找到顧博飛的手機號,毅然決然地按下了發(fā)送鍵。
秦悅沒有指望顧博飛回復她的信息,不料,到第三天早上,她剛到單位,手機的短信提示音也響了,她趕忙拿起手機一看,是顧博飛發(fā)來的,打開閱讀:“秦悅,你的善良大度,讓我感到很羞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看了好幾遍你寫給我的那些話,如醍醐灌頂。祝願你早日找到幸福!”她看完後,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