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楓眼神一瞇,然后勾起唇角笑起來,他伸手撫著云曦的頭,“有此妹妹,做哥哥的要是不做出點建樹來,可就太丟臉了。”
云曦也會心的一笑,“曦兒的大哥一直都是最棒的。”
“不過——”謝楓的眉尖微微一擰,“大哥的身份只是兵馬司的一個七品城門指揮使,忽然間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腰纏萬貫的富翁,可是有點說不過去,因為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只是一個孤兒。”
“這個好辦。”云曦笑著挽著謝楓的胳膊往一樓走去。
福生看到她走來,忙從柜臺后面走出來恭敬的迎上來,“東家。”
云曦擺了擺手,指著謝楓說道,“真正的東家是他,我的大哥謝楓公子,他目前在東城門任指揮使,以后店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謝楓沒想到云曦竟將這么大的一間店子給他,一時驚住。
他拉著她的胳膊走到了一邊,低聲說道,“這是你辛苦得來的,哥哥怎能白手得你的東西?”
“大哥!”云曦反拉著他的胳膊說道,“咱們兄妹還分什么彼此?難道哥哥一直忍心讓妹妹這么辛苦的扮成男子來管著酒樓?”
謝楓正要開口說話,冷不防被一人打斷了。
那人走到云曦的面前,吐著酒氣晃著腦袋說道,“言東家,今日酒水不錯,能不能……外帶回家啊?”
說著,喝得醉熏熏的那人,搖了搖手就要拍上云曦的肩頭。
謝楓的神色一冷忙將云曦伸手一拉,躲過了那漢子的手。
但那醉漢子的手卻拍到了謝楓的身上。
那人微微睜著眼,將臉湊到謝楓的面前,只隔著幾寸的距離,滿口的酒氣讓謝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醉漢呵呵笑起來,“嘢,言東家,你怎么長得……這么快,我只眨了一下眼……你就……這么高了?讓我……摸摸你的腿,是不是……踩在凳子……上……上了,你休想騙我……我……”
那醉漢說著就去摸謝楓的腿。
被謝楓惱恨的側身一讓,同時朝那人伸腿一勾。
撲通!
醉漢四肢趴地,摔了個狗啃泥,他摔倒之后不服氣,口里一直嘟囔著,“言……東家,你……咋……不讓我……摸一摸?”
謝楓黑著臉抬腿又要踩下去,云曦忙伸手將他往邊上一拉,說道,“大哥,那不過是個醉漢,你同他計較什么?這里是酒樓,咱們無故打了人,不是會將其他客人嚇住?再說這人又不是故意的。”
“你平時都是對酒客們這般應付的?”謝楓雙眉緊擰,臉色黑黑沉沉。
因為多年帶兵,他的眉宇間自有一種不露自威的神色,通身將者氣度讓人心生敬畏。
云曦眨眨眼,說道,“我是東家,當然要這么對酒客的啦,他們出了銀子,當然對他們要客氣一點。真有那鬧事的,我早讓福生提著棍子將人打出去了。”
“你跟我過來。”謝楓往福生與那醉漢那兒看了一眼,冷著臉拉著云曦走到一處角落里,說道,“從今天開始,不許你再到酒店的前堂來,有什么事讓大哥幫你處理。”
“大哥可要說話算話,當了東家可不許偷懶跑掉。”云曦眨著眼狡黠的一笑。
謝楓一噎,然后笑著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你在算計哥哥呢?讓哥哥往你的圈套里鉆?”
云曦伸手揉了揉被他彈疼的額頭,正色說道,“大哥,說正事了,那批糧食咱們就以醉仙樓謝楓東家的名義送到青州去。”
謝楓認真的看著她,點了點頭說道,“妹妹花費這么多的心思,當哥哥的怎么能袖手一旁?無視妹妹的一番苦心?就聽你的,哥哥做了這東家之位。”
云曦笑著上前抱著謝楓的胳膊,“不愧是我的好大哥,最是理解妹妹的心事。”
當下,云曦帶著謝楓回到了尊字號客房,先將酒樓的事務對他說了一遍,然后,兩人對送糧一事仔細的商議了一番。
但兩人卻為由誰護送這批糧食而起了分歧。
云曦微微一笑,“大哥,反正我在家也是閑著,不如由我去。”
“你?”謝楓將她從上往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從嘴里狠狠的吐出兩個字來,“不行!”
云曦道,“大哥,眼下只有我最合適了,你有官職在身走不開。”
“你一個小丫頭跑到幾百里外的青州去?我怎么放心?再說那里四處都是災民,餓起來連人肉都吃,不許去就是不許去!”謝楓說什么也不同意她去。
云曦忽然心思一轉說道,“大哥,你說那里的災民兇悍,那么你去就合適是不是?”
謝楓道,“當然我去了,我向上面告假,批上一個月假期都沒有問題。再說了,我的身手比你強,又是男子,我去最合適。”
他的上司是顧非墨,要是那小子不批假,他會毫不客氣將他打翻在地。
云曦狡黠一笑,“大哥,如果我能輕松地逃出你的手掌,你會讓我去?”
“逃出來再說。”謝楓冷著臉說道。
“好,一言為定。那么,你現在就來抓我。”云曦說完,嘻嘻一笑,腳步一晃,眨眼間人便消失在原地。
謝楓一怔,這小丫頭動作好快。
他飛快的轉身伸手去抓,卻怎么也抓不到她,只看到一團青色的身影在自己身邊晃著。
抓了一柱香時間也沒有抓到。
他眼神一瞇停了下來,“鬼丫頭,你這是什么招式?晃得如一團影子一樣。”
云曦抖抖袖子從他身后繞到他的面前,眨著眼說道,“說話算話,大哥,你的武功這么強,卻都抓不住我,何況幾個餓得走不動路的災民?”
謝楓看了她一會兒,重重嘆了口氣,“服了你這鬼丫頭了,就依你的,不過,出發時我得多派人跟著你,還有,你那幾個丫頭護衛全都得帶上。”
“知道了,大哥。”云曦勾唇一笑。
昨天晚上,她睡到半夜時忽然醒來,腦中莫名的出現一些片斷,她便起身來到園子里,賃借那些記憶練習起來。
也不知是這身體原本就存在的潛能,還是那些記憶本身就是非凡的招式,她發現自己的動作到了詭異般的快。
她從園門口守夜的嬤嬤面前跑過去,那嬤嬤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這讓她又驚又喜,此時便拿來與謝楓做賭注。
……
謝誠自從被革職后,一直悶悶不樂的以酒澆愁,這一日,在外面喝了一晚上酒的他被小廝扶著,搖搖晃晃的走進了府里。
在府門前,他遇到了要出門辦事的謝錦昆。
謝錦昆被降了官職心情也不好,此時,聞到他滿身的酒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謝誠就怒喝:“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你就不能給老夫爭口氣?”
要不是家中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惹的禍,他何至于被皇上處罰?又是降職又是罰俸祿,他的臉都丟完了。
他將積攢了多日的怨氣,一股腦兒的發泄在了謝誠身上,咬著牙狠狠地踢了謝誠一腳。
被踢倒在地的謝誠,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兒往日清貴公子哥的模樣。
他頭發凌亂,一身上好的錦袍上滿是酒水漬與灰塵,皺褶得不成樣子,兩眼周圍黑青一片,下巴上的胡渣也未清理。
“你……你敢踢我?”謝誠抬頭看向謝錦昆吼了一聲。
他是羽林衛出身,從小習武,雖然被謝錦昆一腳踢倒,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氣哼哼的朝謝錦昆反踢去一腳,口里還叫嚷著,“又不是我的錯,你為什么怪我?”
運著力道的腳直接將謝錦昆踢飛出了兩丈多遠。
“噗”!
謝錦昆的身子撞上了府門口的一塊下馬石上面,疼得一口鮮血立刻就噴了出來。
嚇得長隨謝來福飛快的去扶,“老爺,怎么啦?”又扭頭對謝誠喊道,“二少爺,快去叫大夫啊,老爺傷得不輕呢。”
謝誠的酒也嚇醒了一半,但事情做也做了,低頭認錯他可不干,否則父親更是怒火沖天的要打死他。
再說了,從小到大,父親都沒打過他,這回出事也不是他的錯,賃什么他要被打?
他借著酒勁走開了,才走了兩步,便見前面的謝老夫人帶著幾個丫頭婆子往這里走來,他干脆轉身便跑出了府門。
謝老夫人遠遠的看到府門前那父子倆在互相毆打,早已黑沉了臉,又見謝誠竟然不管自己父親的死活,轉身竟跑出了府,更是氣得臉色黑如鍋底。
“林嬤嬤,去叫個大夫來給老爺看看。”她忍著怒火說道。
“是,老夫人。”
謝老夫人沒走上前,只遠遠的看了謝錦昆一眼,抿著唇一言不發的又轉身往回走。
謝錦昆在長隨謝來福的攙扶下從地上爬起來,嗓子眼里的腥甜讓他不由得咳嗽起來。
他氣得臉色黑沉沉,咬牙怒道,“那個不孝子回來后,你們立刻報知老夫,老夫要打斷他的腿!”
謝誠跑出謝府,只是沒跑出幾步,便與一人撞在了一起。
他兩眼一瞇,氣得揮著拳頭就要開打。
那人忙抱著他的胳膊說道,“表哥,二表哥,是我啊,對不住,我走得急不小心撞了二表哥,二表哥您大人大量,勿要怪罪。”
喊他表哥?謝誠微微睜開眼看向面前之人。
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小鼻子小眼,眼珠子賊溜溜轉著,咧著嘴滿臉堆著笑。
穿著一身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顏色的袍子,頭發胡亂用一根銅簪子挽著一個發髻。
袖口處也已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棉花也是黑呼呼的一團,想必那袖子也破了許久。
他那臉上還算干凈,只是那脖子往里卻是黑一塊白一塊,也不知多久沒有洗澡了。
謝誠抽回了舉起的胳膊,扯唇一笑,“原來是你啊,你怎么在這兒?當心我祖母看到你讓人拿棍子攆你。你還是走遠些為好。”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趙玉娥父親的小妾,林姨娘生的兒子趙典。
若論關系,謝誠的姑母——謝老夫人的女兒謝媛是趙典的嫡母,趙典與謝誠在名義上的確是表親關系。
趙典與謝詢上回勾結了黑山搶劫謝府老夫人的財物,誰知事情敗了,謝詢被當場拿住,黑山一伙也被謝楓全部拿住。
而他當時忽然拉肚子跑到茅房去了,才躲過了一劫,連夜逃回到了家里。
謝詢事發前給了他一百兩子,他便靠著那一百兩銀子混在賭場里,過到了現在,勉強沒有餓死。
他在去年年底時路過城中的翠云坊,看到他的同父異母的姐姐還是那么光鮮明亮,便想來碰碰運氣,討要些銀子來花。
誰知趙玉娥自那次出了一次府,就一次也沒有出來過。
但他不死心,便天天在謝府附近轉悠著。
此時見了貴公子謝誠便笑嘻嘻的說道,“趙典仰慕二表哥久已,特意到此等候二表哥,只為了一睹二表哥的風彩。二表哥年紀輕輕就統帥整個羽林衛,是大梁國迄今為止最年輕的羽林衛統領,這一點,實為典的楷模啊。”
趙典因為久不與高門弟子來往,朝中剛剛發生的事,他是半絲兒也不清楚,見了謝誠當然是一通溜須拍馬。
謝誠正為自己莫名丟了官職而窩火著,聽了趙典的一番話,那火氣就騰地竄到了頭頂。
這幾日他在街上偶爾遇到以前的部下或是同僚,臉上都帶著諷笑,但因為他是謝家公子,父親也還在朝中任職,便只是遠遠的指指點點并沒有人當面嘲諷。
而這小子居然敢嘲笑他?還是跑到府門前來?
風彩?還楷模?
去死!
“你敢嘲笑本公子?”他咬著牙抬起一腳就朝趙典的肚子上踢去,趙典不會武,而謝誠又是攢著一肚子的火氣,這一腳直接將他踢到馬路對面去了。
趙典嗷唔了一聲,半天爬不起來。
謝誠仍不解氣,擼了擼袖子,又大步朝趙典走來,伸手一拎就將趙典如抓小雞一樣的抓在手里,舉起拳頭又要開打。
他那陰桀的眼里怒火直冒,惡狠狠的喝道,“說,你小子是不是來故意笑話本公子的?”
謝誠揮起的拳頭大得嚇人,趙典捂著肚子疼得眼淚直冒。
他咳嗽了兩聲陪著笑臉說道,“二表哥,我哪有嘲笑?說故意更是不可能的,我本來是來找我姐的,見到二表哥,當然要問候一聲。二表哥,我真的沒有啊。二表哥在衙門里當差,表弟我只是個無業小民,打死我也不敢嘲笑您啊!”
謝誠的拳頭放下來,兩眼狠狠的盯著他,“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二表哥,我是來找我姐的,我說特意來看二表哥,是……是想跟二表哥親近親近。”趙典一臉討好的說道。
“你來找你的姐姐?趙玉娥?”謝誠的兩眼一瞇,心中則是飛快的盤算起來。
“是……是的,我現在手頭上沒銀子了,就想……想找她要一點,她好歹與我是同一個父親所生的,總不能……看著弟弟餓死,所以就……”趙典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謝誠的唇角微微一勾,眼里一絲狡黠的光閃過。
他將趙典放下來,伸手扯平了他的衣襟,笑道,“原來是誤會了,趙表弟,既然咱表兄弟碰面了,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喝一杯?”趙典吞了一口口水,他都有大半個月沒沾一滴酒水了,此時一聽喝酒,他不禁兩眼放光,喜得笑道,“二表哥,你請客?”
“當然我請客了,你到我這府上來,哪能讓你請客?”謝誠說著伸手搭向趙典的肩膀。
剛才還是一副要對方小命的狠模樣,此時兩人好得如親兄弟。
“好好好,二表哥請客,表弟我卻之不恭。”趙典忙笑著說道,心中一陣歡喜,正好借機會好好的吃一頓肉。
當下,兩人勾肩搭背的朝謝府前的一家小酒館里走去。幾杯酒下肚,謝誠便說道,“趙表弟,我祖母一直不喜歡趙家的人,你總是在府門前晃著,要是讓我祖母看見了,你可就要被挨打了。”
“那怎么辦?我不見她哪有銀子啊?我……二表哥可有什么良策?”趙典忙問,趙玉娥與他的嫡母一樣,對他一直疼愛,見了他一定會給些錢物,但要是見不到,他不是得餓死?
“過來,我有個辦法。”謝誠招手叫過趙典,對他耳語了幾句。
趙典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主意不錯,我姐姐一向心軟,對我嫡母又很孝順,她一定會赴約。”
又見謝誠提到趙玉娥時兩眼閃亮,趙典是個精明的人,他當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個府里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又都是年輕男女,生出愛慕之心,再普通不過。
謝家家大財多,要是姐姐嫁給謝誠,做了少夫人,他的苦日子可就到頭了,謝誠還能讓他再苦下去,不是丟謝府的臉?
但見謝誠說話的隱晦,相必自己那貌美的姐姐還沒有被謝誠打動,當下便討好的對謝誠說道,“二表哥,多謝你的款待,我要是見到我姐姐,一定會說是二表哥對我盛情的款待了一番。”
謝誠也不傻,趙典的討好正合他的心意。
他笑著拍拍趙典的肩膀說道,“那就多謝趙表弟在趙表妹的面前為我美言了。”
兩人又閑話了一番,當下,趙典按著謝詢的吩咐,給趙玉娥寫了一封信,又擔心趙玉娥不相信,便從身上解下一個廟里求來的護身符一并交給謝誠。
趙家有三個子女,謝媛在世時,都為他們在廟里求過符,上面寫著各自的名字。
趙典再三的叮囑著謝誠,“二表哥,你可一定要將信送到我姐姐的手里。千萬不要忘記了。”
“放心,趙表弟,你二表哥什么都會忘記,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忘記。再說了,我還等著你在趙表妹的面前夸夸我呢。你先到城外的鳳棲山靜水庵里等著,你姐姐一會兒就到。”謝誠掩飾著內心的欣喜,拍了拍趙典的肩膀說道。
“鳳棲山啊……”趙典有些犯愁,“二表哥,鳳棲山離城里可有三十多里地,我……我這得走到什么時候才能到?”謝誠從衣袋里扔出了一錠銀子給他,“二十兩,足夠你租一輛馬車了。”
趙典伸手接了銀子,喜滋滋的說道,“多謝二表哥,只要表弟見了我姐姐,以后,表哥有什么吩咐,盡管讓表弟來做。”
二十兩,好多銀子啊!租一輛馬車只有五輛銀子就夠了,剩下的十五兩又可以到賭場里快活一些日子。
謝誠看到趙典手捧銀子的歡喜模樣,扯唇冷笑,甩了甩手里的信,轉身出了酒館,朝府里走去。
趙玉娥么?
他的眼神微瞇,又想起初一那天早上,在小湖邊見到的那個嬌嬌柔柔如一朵初初開放的牡丹花的小表妹。
女子肌膚如凝脂,唇艷若紅櫻,削肩細腰,身上該圓的圓,該細的細。
只單單看著,就讓人產生一種想捉到手里揉捏的欲望。比他屋里的兩個侍妾有韻味多了。他的那位早殤的姑母,看著只是模樣兒一般般的人,居然生了一個如此天仙的女兒,真讓人意外。
不過,近水樓臺先得月,若是讓外人得了去,不是顯得他謝誠無能么?
他又想起母親與他商議過的事,只要將趙家大小姐弄到手里,別說什么長公子,就連族長之位,也可能被老夫人從父親手里搶過來送到他的手里。
想到這里,謝誠整個人都是飄飄然。
進府門時,他讓身邊的小仆先進去查看一番,看看謝錦昆還在不在府門前,他可不想觸霉頭。
一會兒,小仆小跑著來到他的面前,“二少爺,老爺不在呢,守門的說老爺被長隨扶回書房里歇息去了。”
謝誠這才松了口氣進了府里。
他一面走心中一面憤憤不平,明明這回鬧出事來的不是他,是謝詢那個混蛋。
但是府里上下的人全將他當成罪人,他心中無比的惱火。
手指不經意的碰到信封,他心中又一喜,等他將趙玉娥弄到手里,只怕連他父親也要忌憚他幾分了。
前思后想一番,謝誠的心情大好。
他伸手彈彈袍子,施施然的往老夫人的百福居走去。
遞上一兩銀子,讓百福居門前守門的嬤嬤將信送了進去。
目前,他被罷官在家,謝老夫人看見他就冷著臉,進去后少不了一通責罵,讓人代替送信就好,何必親自進去找罵惹煩惱?
過了一會兒,那守門的嬤嬤走出來了,對他恭敬的行了一禮,小聲說道,“二少爺,奴婢將信交給表小姐后,表小姐馬上就拆開了信。奴婢在門口聽到表小姐對老夫人說要立刻出城到鳳棲山去。老夫人也同意了。”
“很好,有勞嬤嬤了。”謝誠笑著又遞了五兩銀子給那嬤嬤,嬤嬤接了銀子歡天喜地的走開了。
謝誠則馬上隱在一株樹后,果然,沒一會兒,老夫人身邊的林嬤嬤與趙玉娥走了出來。
而她的丫頭婆子手里還抱著包裹,不用說,那趙典寫的信讓趙玉娥相信了。
林嬤嬤一邊走一邊說道,“表小姐,一定要馬上去嗎?明天一早也行啊。這都要快吃午飯了呢。”
趙玉娥由她的一個丫頭扶著,一邊走一邊說道,“嬤嬤,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弟弟了,要去看看他。他在信里說想起了娘,我昨天晚上也夢見了娘,看來是咱們姐弟倆心意相通呢。
再說了,娘去了這么久,我也想為她上柱香,讓神靈保佑她在天上平平安安。靜水庵是謝家的庵堂,天晚了,我住一晚明早回來也一樣啊,祖母已經答應了呢。”
一行人很快就走過去了。
謝誠的唇邊掛著一抹得意。
他從樹后閃身出來,快步回到自己的園子里,將自己重頭到腳收拾了一番,再出來時,又是一位清貴公子。
他往衣內揣了幾張銀票,大步往府門處走去。
趙玉娥出府一定是坐馬車,以她一個嬌嬌弱弱小姐的身子,三十里路恐怕是要走上兩個來時辰。
而他則是騎馬,快馬加鞭,半個多時辰就可到。
謝誠騎著馬先一步往靜水庵而去。
趙玉娥與她的丫頭麗兒以及奶娘李媽媽,跟在林嬤嬤的身后到了府門一側的馬廄那兒等著車夫套馬備車。
這時,早已換回女裝的云曦也從醉仙樓回來,剛剛走下馬車。
她見趙玉娥穿著披風,隨侍的丫頭與嬤嬤的手里都抱著包裹,便走上前問道,“玉娥姐,你要出府嗎?去哪里?”
趙玉娥伸手拉著云曦笑道,“嗯,我要去給我娘上香。曦兒,自從上元節那天晚上見過你,之后的一連幾天都沒見你人影兒了,你都在忙什么?”
“我……我啊——”云曦眼神閃了閃,指著那輛沉香木打造的馬車笑著說道,“剛剛太后叫我去教她銹花了。所以……有點兒忙。”
“哦。”趙玉娥點了點頭,有點失望的說道,“我還想著讓你陪我一起去靜水庵呢。”
云曦挑眉,“靜水庵?那不是咱們府里的庵堂嗎?又不是很遠,反正我也沒什么事情,不如就陪你一起去吧。”
她與謝楓商議好了送糧食的事宜后,謝楓便回自己的衙門里去著手安排著人手去了。
上回從兵司庫里運出貨物出來,用了一百五十輛馬車,除去一些兵器,這次運糧也要用上一百二三十輛馬車。
這么多的馬車,人手一定不能少。
人手少了路上恐有意外,人多了,又恐上面發現異常,因為衙門里的人無端大量出走,可是要判重罪。
這是個難題,謝楓是必要費上一番周折來安排人手。
因此,這一兩天,她都是沒什么事可做的,陪陪趙玉娥也好。
趙玉娥聽她同意后欣喜的說道,“太好了,曦兒,這樣的話,我在路上也有個伴了,咱倆一路上說說話,三十里路一下了就到了。”
云曦見林嬤嬤正給趙玉娥安排府里的那輛大馬車,她便指著自己平時坐的馬車說道,“出城的話,不如坐我的這輛馬車吧。我這輛寬敞,累了還可以睡覺呢。”府里的馬車看著華麗卻不結實,只是一般的木頭打造,而段奕的馬車車板卻是夾層的,中間藏有玄鐵,刀劍也刺不穿。
“好,就聽曦兒的。”趙玉娥點了點頭說道,她想了想又問,“曦兒,你要不要也吩咐著丫頭回園子里拿些衣物出來,萬一路上天冷要加衣呢?”
“不用,馬車上都有呢。”云曦道。
段奕早在馬車里放了不少她的衣物,從里到外不下三套,還有鞋子襪子一應俱全。
很快,一番整理后,馬車出了府門。
趙玉娥與云曦坐在大馬車里,趕車的依舊是青二,青衣還在養傷,隨行的是吟霜。
趙玉娥的丫頭與嬤嬤以及老夫人派出來的林嬤嬤,則與一堆行李坐在府里的小馬車上,跟在她們的馬車后面。
另外,還有府里的四個護衛騎馬護行。
一行人往城外的鳳棲山而去。
……
謝誠快馬加鞭到了鳳棲山腳下,但他卻沒有上山,而是轉道騎馬上了相鄰的一座孤山。
山上有一座寨子,守寨的小廝見到他,馬上有一人飛快的跑了進去。
不多時,寨門大開,一胖一瘦兩人一先一后的走了出來。
看到謝誠,二人齊齊拱手見禮,“原來是謝二公子,真是好久不見了,謝二公子這次來,又要咱兄弟倆配合你做什么?”
謝誠翻身下馬,將馬繩子扔給寨子門前的一個小嘍啰,看了那二人一眼,眉尾微微一掃,輕哼了一聲,抬腳便朝寨子里面走去,“本公子前來給二位送銀子,怎么?你們讓本公子站著說話?”
送銀子?
一胖一瘦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馬上跟著他走進了寨子里。
進了正堂,謝誠從兜里掏出一疊銀票扔到桌子上。
他唇角斜斜一勾,微瞇著細長陰桀的雙眼對那二人說道,“這里是一萬兩銀票,待會兒有兩輛謝府的馬車要上鳳棲山,你們將那車里的一個年輕小姐給本公子劫來,事后,自然還有更豐厚大禮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