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若,疼痛的間隙中,終于抽回了一絲神智。
新生的血液和身體緩緩融合,一碗又一碗濃稠的苦藥被南太醫灌到嘴里,這些全都是衛央研制的,促進免疫力不再抵抗,幫助血液融合的藥。
身體恢復知覺,被扎破的血管也傳來發癢的感覺。
一切……看起來都向好的地方發展。
衛央呢?
凌若側身望過去。
衛央已經成了血人,被南太醫攙扶著,灌了藥汁后,靜氣調理,蒼白的臉色微微緩和,應該是沒多大問題了。
畢竟自己的血液對他的身體是救命良藥,不會起太大的反應。
放心了。
可自己的身體情況,卻沒有想象中那么好。
因為血液運轉到某個地方,徹底不動了。凌若能感覺出來——小腹處,似一灘死水,無論怎么擠壓掙扎,無論血液怎么翻滾貫通,都無濟于事。
是孩子的位置。
胎兒的位置。
凌若渾身冰冷。
沒人比她更清楚自己身體的情況。如果肚子那一塊不解決,她除了死,就是死。
快要爆了,小腹處快要憋爆了,凌若想開口卻掙扎著發不出聲,整個人憋紅了臉。
怎么辦。
逆水行舟,無法回頭,不進則退。
她,卻不能進也不能退,只能任由著漩渦把自己卷起來,卷到不可預知的黑暗之中。
不能這么去死啊!
凌若下意識地捏住袖口,里面撲簌簌掉出一張符紙,被她捏在手心。
這是,當初那歸元老道給的。
有用嗎?還有?符紙都是怎么用的?
燒?
沒想到手指一滑,符紙竟然不受控制地凌空旋起,栽進凌若的血液里,就那么——消失了?
怎么可能!
凌若瞪圓了眼,呆呆地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手。
她頭一次發現……
道士跟她穿越一樣,都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現象。
沒半點反應。
符紙消失后,疼痛依舊,爆炸的感覺依舊,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欲要破碎。
沒用。
眼底
劃過絕望。又一波疼痛如海嘯,將她徹底淹沒。
凌若昏迷。在她合眼的瞬間,暴涌鮮血的傷口突然愈合,小腹處竟然有淡淡的熒光,一閃極散。
半個月之后。
陽城。
紅櫻坐在城主府議事廳副手的位置。
凌若不在,她便是整個陽城的暫時統領者,此刻,面前坐滿了陽城的諸大勢力,笑的友善,可說出的話卻不怎么友善。
“紅櫻姑娘,城主到底什么時候才回來?”
“是啊……這一走一兩個月,不會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出了意外可得趕快通知咱們啊!整個陽城可還靠著凌城主撐著呢……”
……
你一言我一句,無聲地威脅紅櫻,逼后者給大家一個交代。
紅櫻眼底閃過厲色,眼神掃過一個個叫囂的勢力,殺氣微露。這些人,怕是迫不及待想看著主子出事再也回不來吧?
呵呵。
見紅櫻不說話,人群之中的猜疑更重,一個個眼神直射紅櫻,好像后者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們今日揪著這事就不準備放了。
紅櫻臉色難看,還未出聲呵斥,馮芫芫帶著一隊人馬從外面沖進來,神色有些不好看。
連日的奔波勞曬,馮芫芫黑了許多,精神卻跟曾經委委屈屈的閨閣少女天差地別。
一進門,滿屋子冷意和煞氣,帶著屬于女將軍特有的威儀。
眾人噤聲,紅櫻卻眼底閃過亮光。
因為她看到了馮芫芫手里的密信!這是衛京那邊送來的!
“有消息了?”
湊到馮芫芫近前,紅櫻喜道:“主子如何了?醒過來了嗎?”
半個月前的消息傳過來,說是為了給衛央換血已經昏迷不醒,如今半個月過去了,不知道現狀如何,她們這邊也焦急擔憂的很。
畢竟沒有凌若,她們這些人就仿若無根之萍。
馮芫芫臉色說不出難看,也說不上好看,把手里的信函塞到紅櫻手里,神色怪異,“你自己看。”
紅櫻心底一突。
難不成事情有了什么變故?
也不顧及當著那么多人,在眾人驚異和試探的視線下,驚
惶地打開信封。
——主子醒是醒了,但忘記了一些事?
紅櫻臉色慘白,急忙往下翻,等看到具體內容時,嘴巴大的能吞下個拳頭。
不是吧……
衛京。
凌若看也不看衛央遞來的藥汁。
直勾勾又帶著侵略性地眼神攥住衛央,冷笑一聲,“別來我身邊跟我湊近乎!你以為你說你是我男人就是我男人了?呵……以為老娘身體虛弱就耐你不得了?皇帝?信不信老娘閹了你這皇帝!”
衛央手一抖,藥碗差點沒端好。
“若兒……你現在只是暫時……”
“呸!”
凌若一把甩飛衛央手里的藥碗,直坐起身,聲音發冷,“我失憶不失憶自己還不知道?用的著你來我這兒跟我洗腦?”
厲芒如劍,狠狠刺向衛央,卻撞進一個如深潭一般的黑色眼眸。
深潭般的鳳眸里,帶著溫柔、眷念、愛戀、憐惜,各種情緒匯雜在一起,只一個眼神,能把人心給看化了。
這眼神,好熟悉!
凌若后背一寒,瞬間抽回意識,怒不可遏——反了天了!還敢跟老娘使美男計?!
呸!反了天了!不過話說……這男的確實挺漂亮的。
叫什么?
衛央是嗎?
衛國新上任的皇帝?曾經的衛七皇子?
跟她有什么關系!她是陽城的城主!是大華國曾經的太妃娘娘!跟這衛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
“緞兒!”
凌若聲音發冷,“別什么貓啊狗啊都往屋里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主子的脾氣!一不小心捏死了去哪兒找個皇帝給衛國安上?”
吱呀。
紅緞推門進來。
神色難堪地對衛央道:“陛下,不如您先回去吧?主子暫時……”
衛央垂眸,點頭,對凌若囑咐道:“待會兒我差人再送藥過來,你記得喝,對你的傷口有好處。”
“呸!”
坐在床上的凌若張牙舞爪似一只老虎,怒聲道:“老娘傷口關你什么事?男女授受不親!你若想活著快點滾出去!”
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地摸向自己的袖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