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過兵器營,迎面就撞上聞聲而來的百里懷頌,是真的撞上,只顧埋頭逃跑的我一頭撞進了他的懷里,我撞得七葷八素的,被他從懷里扒拉出來,驚訝地說了句:“你沒走?”
你管我走沒走,再不出手,我就真的要“走了”!
推開他奪路而逃,跑了半天還在原地:“你拎著我的衣領干什么,松手,快跑,有人要殺我們!”
“誰要殺你?”
還沒來得及回答,兵器庫邊就有人追出來,我現在才看清哪是一個人,十好幾號人呢,我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世外高人,殺我一個用得著搞得這么熱鬧?
其中一個人說了句:“百里懷頌?都給我上!”
百里懷頌將就手上的小酒壇子就扔了出去,把一個黑衣人砸翻在地,其他人一窩蜂朝我們撲過來。
他將我推到一邊,就和一群黑衣人糾纏起來,我想逃之夭夭,又忍不住犯賤擔心他的安慰,手足無措地看著眼前的武俠大片。
兵器庫是軍營最偏僻的地方,這邊打得天昏地暗,那邊鑼鼓喧天的也聽不到,看不到,百里懷頌武功再高,也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手里還沒有武器。
“你堅持一下,我去叫人!”情急之下,大聲沖他喊了一句。
該死的是,沒跑幾步,頭發上的頭繩突然斷裂,長發披到了腰間,身后傳來黑衣人篤定的聲音:“蘇見厘!”
我似乎感覺到了濃濃的殺氣。
回頭一看,百里懷慫用盡全力纏住了大部分人,卻還是有幾個黑衣人舉起大刀就朝我飛來,而我埋頭猛跑,一路上的任何物品都變成了我的武器,全都被我扔過去打人了。
距離更近的時候扯著嗓子喊:“來人吶——有刺客——!”
沉浸在歡樂氛圍中的將士們終于聽到了這呼聲,陸陸續續地拿了武器往我這邊奔來,黑衣人見狀,一副等不及的樣子,直接向我攻來。
要看小命就要玩兒完,金屬沉重的碰撞聲突然炸開,顧梓清不知道從哪兒鉆了出來,提著一把長劍擋住了那砍向我的刀。
“你們快去幫王爺!”
“是!”
異口同聲遵從之后,士兵們分成了兩撥,一撥協助顧梓清,另一撥去幫百里懷頌去了。
顧梓清對付的人少,應該沒啥事吧?
躊躇了一下,我便往百里懷頌的方向趕去。
那些個殺手的武功真不龍套,可以說是很高了,百里懷頌以一對十是占下風的,好在我們這邊勝在人多,總體上還能占個上風。
我現在甚至懷疑自己應不應該站在這里,每一個黑衣人在與敵對戰的時候幾乎都虎視眈眈地看著我,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這不是一場值得拖延太久的戰斗,很快,黑子殺手們就被西聆國的將士們給結果了,地上倒了一片,有殺手,有我軍將士。
我跨過兩具尸體,往前走了兩步,想知道他有沒有傷到,又覺是自欺欺人,他根本不需要我的關心好嗎。
“怎么樣了,有沒有傷到?”顧梓清從身后不遠處快步走到我身邊,關切地詢問。
我的眼睛卻直直望向另一個方向,有口無心地答了句:“沒事。”
百里懷頌為什么捂著自己的右手,難道受傷了嗎?
“殿下,您受傷了,末將這就傳軍醫來診治。”白聘的聲音傳來,我回頭才發現顧梓清的肩膀上一條血淋淋的大口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嚇得暈厥過去。
“梓清,傷得這么重……”好可怕,這一刀再重點,這條手臂就保不住
了啊!
顧梓清依舊保持著那嬉皮笑臉的模樣:“皮外傷,不礙事的。”
“王爺,您的傷……。”另一邊,傳來的話讓我心里一緊。
顧梓清突然抓著我的手說:“姑姑,梓清的肩好痛。”
干嘛突然叫起我姑姑來了?
我卻不受控制地推開顧梓清的手,往百里懷頌那里走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和我同一水平線的地上,一個本已毫無生機的黑衣人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袖中同時滑出一把短箭。
那個方向!
幾乎是條件反射,我往背對著黑衣人的百里懷頌方向撲過去。
“阿厘!”
“長公主!”
在他回身的一瞬間,能感覺到后背皮開肉綻,一陣劇痛,口中立刻充滿了咸腥味的液體,一個沒忍住“噗”地噴了他一臉……,那暗紅色的,是血啊。
體能似乎在一瞬間被抽走,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百里懷頌愣了三秒,一張拍飛了黑衣殺手,我聽到那殺手在我身后不遠處,被亂刀砍殺的聲音,拍飛殺手的百里懷頌此刻卻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左胸,很是痛苦的樣子。
顧梓清腳步凌亂地跑到我的身邊,跪在地上,扶起我的上身,聲音悲戚至極:“阿厘。阿厘,你堅持住,傳軍醫,快啊!”
只覺得嘴里咸腥味的液體越來越多,口中完全包不住,一直一直往外流,背上好痛,好像暈過去,或者直接死了就不會痛了吧。
“梓……清……好……疼……”大口大口的鮮血隨著我嘴巴說話的張合冒出來。
顧梓清手忙腳亂的用手擦著我流到臉上的血,幾乎帶著哭腔:“我知道,我知道你疼,再忍一忍,很快就不會疼了,該死,軍醫怎么還沒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軍醫和助手連滾帶爬地終于,到了,顧梓清揪住軍醫的衣領,將人拖到地上跪著:“快救她,救不活長公主,你也別想活著!”
“卑職遵命!”軍醫哆哆嗦嗦地磕了一個頭,就查看起我背部的傷口,然后把了脈,又脆生生地磕了一個響頭:“殿下,長公主傷得太重,卑職并沒有十分的把握……”
顧梓清音調又重了許多:“救不活長公主,本殿下要你全家老小給她陪葬!”
我想叫顧梓清不要為難他,可一張口就往外吐血,傷可能不致命,可失血過多會要人命,古代沒有輸血這種操作,所以我又閉了嘴不再開口。
軍醫不敢再說顧梓清不愛聽的話,只說:“請長公主移駕帳中,方便治療……”。
他終于沒地方發火了,許久沒有動靜的百里懷頌半跪下來,想要伸手抱我,卻被顧梓清搶先一步將我抱起:“這種事就不必勞煩五哥了,我會照顧好阿厘的。”
在回營帳的過程中,我終于如愿暈了過去。
明明是暈倒了,卻好像還有意識,只是意識漂浮在異度空間,隱隱約約仿佛有人在叫我:“阿厘……醒來吧”
我想醒來,可我好累,好想回我二十一世紀的家,把一切的仇和怨都放下,回到屬于我的時代,可是為什么總感覺有股力量拉著我,讓我不能前進。
迷迷糊糊地睜眼,視線都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絲光線,感受到有人將手覆在我的額頭上,似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好燙。”便擰了毛巾,放在額頭給我降溫。
沒過多久,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已不知今夕何夕,背后受傷不是應該趴著嗎,現在我卻是躺在床上,不過背后好像不那么痛了,躺著就躺著吧。
“阿厘,阿
厘,你終于醒了……”
我靠,這個一臉胡茬,憔悴不已的大叔是哪一位啊,冷不丁的探過臉來嚇我一大跳。
“阿厘!”另一個聲音隨著顧梓清的身影一同闖進了我的視線,他坐在床邊,滿臉遮不住的喜悅之情。
“沒大沒小……你該喚我姑姑。”慶功那日沒有成功的表白,讓他拋棄了過去兩個稱呼,直接開始叫我名字了。
“你竟還有心情逗趣,看來恢復得還不錯。”顧梓清調侃完我以后便對那大叔說:“五哥,已經看過阿厘了,請回吧。”
五哥?
我仔細瞧了一眼,那憔悴滄桑的狀態下的絕世面容,可不就是百里懷頌嗎,怎么變成了這幅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呢。
顧梓清對百里懷頌的態度可以說是很差了,以前在宮里的時候,提起五哥,他的眼里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為什么我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這樣?
“我......昏迷了多久?”感覺很久了的樣子。
顧梓清妝模作樣地掰開了掰手指說:“已經快一個月了,還好現在醒了,否則,那軍醫家中二十多口人就保不住了。”
這么久了,顧梓清還真準備我醒不過來,就殺了軍醫全家人啊,太過分了吧。
視線移到百里懷頌的臉上,看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我對顧梓清說:“梓清,你出去一下下。”
明顯看出我故意支開他,氣呼呼地轉身離去不帶走一片云彩。
百里懷頌的眸子變得似乎沒有那么冰冷,他說:“阿厘,我記起了……”
什么:“記起了什么?”我明知故問。
他有些激動地靠近我:“記起了蘇見厘是我最愛的人,和那些不該忘記的過往......”
呵呵,看來,受傷昏迷的這一覺里改變的不止是顧梓清的態度,還有百里懷頌的記憶。
“是嗎。”我不咸不淡地說:“恭喜你,如你所愿記憶完整了。”
他拉住我放在身側的手,輕生喚道:“阿厘……你是為我換取解藥,才答應進了賀連裴的后宮,為了找尋元紀年口中已死無全尸的我,才不顧自身安危來到軍營;為了助我反擊,才冒險去到浮云城,我竟不知,還說了那樣多傷你的混賬話,阿厘……”
我渾身無力,想抽回那只手,卻不能如愿,只能用語言告訴他:“放手。”
他驚慌失措地像被人搶走糖果的小孩:“不,阿厘,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手,我要你,只要你。”
我別過臉去不再看他:“可是,我不要你了.....”
不知道現在的他是什么樣的神情,我猜是生氣吧,他那樣驕傲的人,要什么得不到,卻在我這里屢屢碰壁,我又是什么人,若是葉瑤姬倒還有點存在感,而我蘇見厘呢,什么都不是......。
他將我的手心覆在自己的臉龐,我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體溫,他固執地搖頭,滿是愧疚:“阿厘,是我錯了,原諒我,原諒我......”
“你沒有錯,只是,我......”眼淚奪眶而出,還好我的臉不在他的視線范圍內,頓了頓,穩住了情緒接著說:“不愛你了。”
“不會的,阿厘,你是愛我的,否則又怎會替我擋下那一刀,險些要了你的命,阿厘,我知道你在說氣話,你還愛我的對不對?”
“我擋那一刀......不過是因為過去冤枉你殺了葉清栩而愧疚,是因為要去到賀連裴身邊騙了你而愧疚,正如千里迢迢跑到邊關來照顧你,是一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