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栩質疑的眼神突然飄過來:“你怎么知道?”
“只要知道就好了啊,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總之我已經見過父親了,我們一家人應該很快就可以團聚。”你們一家人……。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葉楚這十五年一直在百里懷頌的手底下工作,與我的相遇簡直戲劇一般。
葉清栩冷靜了很久,重新坐了下來:“沈姑姑說元平雖告知她會故意將刀刺偏,父親卻也與死尸一般無二,以為元平失手……,沈姑姑將父親從東顯皇宮里救出,苦于有追兵將父親還未涼透的尸身安置在破廟之中,再回頭已找尋不到……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如今你該知道,元平并沒有失手,而身為元平兒子的元紀年這些年死心塌地跟著的百里懷頌怎么會讓你像恨顧擎風一般恨著。”
“這番說辭是在為元平辯解還是在為我改變對百里懷頌的態度而找一個借口?”
行了吧,你愛怎么想怎么想:“這場大戰是百里懷頌挑起來的,他的想法始終不改,若你就此放棄報仇,倒也皆大歡喜,若是初心不改,也只能與他互助互利,這個節骨眼兒上鬧翻了,誰也沒有好處,我言盡于此,哥哥自己衡量吧。”
說完就起身拍拍屁股上了樓,我現在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囂張了。
在樓上遇到樓暮璟,我說第二次見面你告訴我的東顯往事真假參半卻差點害得我賣身青衣樓。
樓暮璟嬉皮笑臉道沒有半分謊話,只是說了七分留下三分而已。
想想,好像也是這樣。
第二天,樓暮璟帶回了一個人,是元紀年,他說煜王妃小產了。
我是相當震驚,因為還在煜王府的時候元紀年就對我表過態,只要我不喜歡,他隨時能讓那個孩子合理地消失。
我問他:“這孩子的離去與你有關么?”
元紀年卻說:“瑩良娣薨了,煜王妃長期憂心過度,于胎兒生長不利,故小產。”
果然很合理……我長嘆一口氣,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的情緒,當初知道博洛懷孕的時候,我嫉妒得牙癢癢,可是現在聽到她的孩子沒了,還是因為我,一陣愧疚從心底泛出,感同身受一般沉重。
“他知道嗎……?”那畢竟也是他的孩子啊。
“此事也是他的意思……”
元紀年這話震得我半天回不過神來,他……他竟然這樣狠心,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
“你不要怪他,彼時他失去記憶,博洛乘虛而入懷上孩子若是安分一些也就罷了,偏得對你萬分嫉恨,那日正巧與趕赴戰場的你擦身而過,她將此事上奏給了顧擎風,以王爺往日的性情留她一條命已是寬宏大量,除了你,他誰都不要。”
我該用怎么樣的表情來面對這樣用情至深的他,樓暮璟慵懶地靠在門上,無奈道:“果然是他一貫的作風。”
“你們真能干,莫名其妙地讓我背上了一條人命,讓我下半輩子都不得安生。”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原來就是這樣的。
“你以為螢良娣的死真的是因為她的病?”元紀年冷笑道:“博洛讓顧擎風知道王爺將你私藏起來,又相伴在金城,將你強行抓走只怕動搖軍心,除了奔喪,沒有什么辦法能夠讓你們自己回來。”
他的意思是,博洛間接害死了螢良娣......
我跌坐在太師椅上,心情復雜,博洛真是又可憐又可恨,可是為什么我會覺得她可憐多一些,她所面臨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恨我,只是用了不得當的方法。
“我覺得這件事我的責任好像比博洛還要大一些..
...。”
“無須自責。”元紀年拿出一張銀票遞給樓暮璟:“今日到來還有一件事要拜托樓老板,現在開始無論任何人以任何名義到青衣樓來請,都不要放蘇姑娘進宮,務必保護好她。”
樓暮璟推開銀票,只說了句:“知道了。”
“這是什么意思,會有什么事?”我當然知道那個皇宮我是去不得的,可是為什么元紀年要專程跑這趟來囑咐樓暮璟。
心里突然不安起來。
“不會有事的,你只要等著他回來就好了。”
心里的不安越發的強烈,接下來的日子,在青衣樓各種坐立不安,手足無措,過了幾天金蓮突然找上門來了,竟然是為了帶我進宮。
我想到元紀年說過的話,任何人,金蓮也包含在內嗎?
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我和不放人的樓暮璟,金蓮的眼里憋了半天也沒憋住眼里的淚。
何曾見過金蓮流淚,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個鐵血女金剛,現在她居然在我面前流出了眼淚。
繞過樓暮璟,我手足無措地拉著金蓮:“有什么事你倒是說啊,哭有什么用?”
金蓮砰地一聲跪在了我面前,把我嚇懵了,連退了好幾部直到后背碰到樓暮璟。
“蘇見厘......你不回去,他就活不成了!”說完一個響頭磕在地上。
一個激靈,我沖上前去扶她,她卻像長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扶不起來。
“金蓮姐姐,你起來啊。”
為什么會這么嚴重,什么叫我不回去他就活不成了,他不是回去奔喪嗎,這段時間到底都經歷了些什么?
“顧擎風囚禁了他,只有你才能換他的命,求求你,救他,跟我回去吧!”說著又要磕下頭去,我眼疾手快地把右手手掌墊在地上,這重重的一下完全磕在了我的手背上,骨頭幾乎被撞碎。
樓暮璟把我拉開,心疼地輕撫我的右手:“疼不疼?”
我沒空理他,直接對金蓮說:“你起來,我跟你進宮去。”
金蓮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喜色,樓暮璟臉色大變:“你瘋了嗎,明知是陷阱還自己往里跳。”
“螢良娣的死本就是一個陷阱,可是有什么辦法,我們還不是要迎頭直上,沒有退路了,去了說不定還有命活,不去,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樓暮璟箍著我的肩,一字一頓道:“不準去!”
我死命掙扎:“放開我!”
“你忘了他說過的話了嗎!”
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來請,都不能進宮這句話。
“樓暮璟,你沒有資格阻攔她去救他!”金蓮從地上一躍而起,向樓暮璟攻去。
一言不合就開打!
“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我擋在樓暮璟面前,金蓮沒能成功動手。
拔下頭發上的銀簪就往脖子上扎:“我今天一定要去,誰都擋不住。”
樓暮璟皺眉道:“這一招你還真是屢試不爽。”
上一次就用了這一招威脅元紀年,讓我去金城,要早知道那是元紀年的挖的坑,我才不會來那么一出。
“有用就行了。”我退到金蓮的身邊:“我們走。”
“嗯”金蓮答應道,便拉著我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
一路策馬奔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皇宮,來到了大朝殿上,顧擎風好像早就知道我會來似的,坐在龍椅上,品著茶。
見我和金蓮的步入,起身轉動了龍椅左邊的一個龍頭,龍椅便自動轉開,露出地面上一個黝黑的洞,顧擎風看了看我,便徑直走了下去。
心臟砰砰地幾乎要跳出胸腔,金蓮有些躊躇,我拉著她也跟著顧擎風走了下去,地洞底部,經過幾米的黑暗以后,推開一道鐵門,里面便是被燭光和夜明珠照耀得亮如白晝的......刑場.....
只能說這里是一個裝修得很豪華的刑場,與上面的大朝堂一般無二,只是多了各式各樣的刑具,還有六個打扮得跟忍者一樣的龍套。
最為熟悉的那個人,手腳被捆綁在十一柱上,后背兩根鐵鉤穿透了他的琵琶骨……兩邊肩膀已被血浸得透透的……
我和金蓮都不約而同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蒼白憔悴的樣子深深地刻進了我的心里……
金蓮顫抖著聲音說:“顧擎風竟然廢了他的武功……”
什么......!
“頌兒,瞧瞧,朕把誰給你帶來了?”
見到我們的出現,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吼道:“我不是叫你不要回來嗎!”
嚇得我一哆嗦,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我……”我該說些什么……他看起來好生氣的樣子,你說的話我都記得,可是我怎么敢不來。
百里懷頌看到我身邊的金蓮:“你帶她回來的?”
知道他現在并沒有機會責罰金蓮,我還是站出來擋在金蓮面前:“是我求她帶我回來的……”
“滾,離開這里——”用不完的精力對我吼。
“蘇丫頭進宮正是為了與你相聚,頌兒這樣不近人情是為哪般,朕剛好有個小忙需要丫頭出手相助。”
呵呵,一個小忙……
“不必拐彎抹角了,直說吧。”
“爽快。”顧擎風開心地笑了兩聲:“來人!”
一個龍套雙手捧著一個木質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金色得闊口容器,走到我的面前,放到我的眼下。
“想要我的眼淚嗎?”這一句話說的毫無情緒,此事也覺得自己跟金蓮進宮這事有些沖動。
“對。”
“你先放了他。”我指著百里懷頌。
“若我不放你當如何?”顧擎風帶著明顯挑釁的語氣,踱步到百里懷頌身邊。
“不放,那你就等著西聆國被鄔境轟成一片焦土吧。”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不是我不相信顧梓清,以他的能力,最多只能堅持一個月。
“是嗎?”
顧擎風隨手拿起手邊的一根皮鞭,往另一側的水桶里蘸了蘸,便揚起鞭子,重重地往百里懷頌身上抽了下去。
“啪!”
“呃!”
皮開肉綻!
這一鞭下去,我的眼中只看到這副景象,一道血痕霎時間便出現在了百里懷頌的胸口上。
我下意識地喊:“不要!”
顧擎風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鞭又一鞭地往百里懷頌身上抽,手下毫不留情,狠狠地盯著我:“給朕哭!”
“他是你兒子啊,你怎么能這樣做!”虧我還在葉清栩面前說一切都過去了,要他放棄報仇!
“賤婢生的,也只是下賤之身,身為朕的兒子能為西聆國的霸業獻身,也當感到光榮!”說完又是重重的一鞭。
“啪——!”
“呃——!”百里懷頌卻始終死死咬住下唇,即便疼到撕心裂肺,也決不求饒。
“哭!”
顧擎風依然只有一個字。
鼻子酸澀到痛,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打轉,我知道只要一眨眼,它就會滴落下去。
百里懷頌唰地抬起頭,目光如炬,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對我吼;“不準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