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雪空從後門出了饒府,就看見靳嘯寒倚在樹上望著她,身邊是一匹高大黑馬。
她偏頭看著自己牽著的霞光,突然有點糾結,這馬,要不要還給他?
靳嘯寒一看她的目光卻一下子明白了,“怎麼,馬也想還我?”
“要不,跟你買?”她喜歡霞光。
這話對靳嘯寒來說真是誅心。他送她的馬,她要付銀子?
是不是以後她對他會一直如此?
但現(xiàn)在卻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上馬吧,邊走邊說。”靳嘯寒要去扶她上馬,卻見她漂亮的一個動作,人已經(jīng)上了馬。
他的手收了回來。
“你有辦法試出解藥來嗎?”
路上,靳嘯寒認真的問道。一入宮了,應該無法瞞住皇上,什麼事到了皇上面前都得慎重,這萬一她哪句話說得不好,或是承諾了有辦法,但最後又試不出來,皇上一怒,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另有一點,韓漸離之前說什麼?就他對皇上的瞭解,皇上不算好色。
明明靳嘯寒是確信這一點的,但不知爲何還是會擔心。
他有些不懂自己了。
饒雪空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讓他更爲擔心的答案:“暫時不知道,我都還沒看到紫妃的癥狀,怎麼可能知道?再說,我其實不是大夫啊。”
“你不是大夫你折騰什麼?”他覺得眉心直跳。
饒雪空就白了他一眼:“我不折騰,你現(xiàn)在還能在我旁邊吵?”
“這叫吵嗎?你還是別去了,我跟殿下說你病倒了就好?!?
饒雪空驚訝地看著他:“靳將軍,你還敢欺騙你效忠的殿下???”這位不是一直挺古板的嗎?
靳嘯寒一窒,然後就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以爲還和上回一樣,進皇宮好玩?上回皇上看不見你,不對?!彼f到這裡突然想了起來:“你和皇上......”上回她看皇上的眼神不太對,那時他記得還以爲她是皇上的女人呢。
這個誤會可不是開玩笑的,別跟她和皇帝拉一起。別他坐那位置就讓她夠怕的,就說他那模樣是她師父。她也沒法接受這種玩笑啊。饒雪空道:“皇上長得像我以前一位長輩!我看著親切而已!”
“長輩?”
“對!長輩!你剛纔那是什麼表情?告訴你,思想不能太齷齪啊?!?
靳嘯寒好笑又好氣,“什麼思想齷齪,本將軍思想幹淨得很?!?
某女嗤之以鼻:“想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人思想都不乾淨。”說完她又覺得自己不該提這話題,乾脆輕輕拍了拍霞光,加了速,跑遠了。
靳嘯寒皺著眉。消化著她的話,三妻四妾是不乾淨麼?
沒有一個由頭,要帶人進宮沒有那麼容易,何況靳嘯寒不是明著站在二皇子那邊。還是有些遮掩的。
而饒雪空是饒遠志的女兒,也不能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說六皇子招我進宮了。否則豈不是把饒遠志也拉了下水。
不過,這問題自然是交給六皇子解決的。
薛止傳了話來,是要饒雪空一個人進去,但靳嘯寒一句話不說。就是要跟著,弄得薛止也有些爲難。薛止是知道皇帝對靳嘯寒如何的,這一點,他連六皇子都還沒有說。
“將軍,你先回吧?!别堁┛找灿行o語。她一開始真沒覺得靳嘯寒是這麼無厘頭的人啊。
但是靳嘯寒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他望著宮門,再看看站在他身旁這個男裝麗人,眉心緊攏,他真的不安。
“一起進去吧,薛統(tǒng)領,皇上或是殿下如有怪罪,靳某定一人承擔。”
一見他這模樣,薛止就知道是說服不了他的。他不是笨人,自然看得出來這位靳將軍是不放心讓這姑娘一個人進宮,可是這位雪姑娘哪裡是一般人?
因爲?zhàn)堁┛諞]有易容,只是換上男裝而已,加上聲音也沒有改變,薛止早已經(jīng)認出來,她就是那天晚上帶著他們?nèi)缌硕首右磺说哪俏谎┕媚铩?
對於饒雪空,薛止的佩服的,所以在她面前也沒有端著禁軍統(tǒng)領的架子,客氣得很。
宮門外說不定還有多少雙眼睛,早把他們一同前來看在眼裡了,饒雪空想了想,也便隨他去。
但是在靳嘯寒走了一段突然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之後,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有片刻地柔軟。
“等會若有難處,你只管推到我身上來?!?
御花園一角,漢白玉亭子,琉璃瓦,陽光下泛著光芒。
亭子外頭,奼紫嫣紅,多是芍藥。
“太后,您還是如同以前一般喜歡到這兒來?!眿擅赖穆曇糇酝ぷ友e響起。
芍藥已開到全盛,卻是花期之末了,而那說話的女子也正是豔光正濃的時光,比芍藥更多幾分嬌意。
因著盛夏,一身錦紅薄裝的太后喝著嬤嬤剛端上來的冰鎮(zhèn)銀耳湯,心情舒暢,聞言笑道:“可惜這幾年沒有你這可心人兒多來陪著哀家說話,哀家悶得緊?!?
“迎藍也想太后啊,只不過,哎......”
魯迎藍最後一句嘆息,幽幽的,帶著淡淡的哀怨。
太后哪裡聽不出來,她放下柄端雕著萬壽菊花的銀勺子,拍拍魯迎藍的手背,道:“這次既然回來了,就在京都呆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家總是到處漂泊,成什麼樣子!”
魯迎藍得了太后疼惜,卻沒有繼續(xù)訴苦,繼續(xù)哀怨,而是很自然地收了眼底悽色,露出個明媚的笑容來。
“倒也不全是辛苦的漂泊,迎藍這兩年在外頭也看了不少趣事,聽了不少趣聞,還帶回來不少咱京都沒有的小玩意,就是昨晚來得急,未曾帶來,下回迎藍定給太后送來??尚缕婵珊每戳??!?
太后果然歡喜,“真的?那你可得趕緊送來給哀家瞧瞧?!?
兩人再聊了一會,太后對嬤嬤道:“皇上怎麼還不過來?去。催催!”
魯迎藍道:“太后,姐姐還躺在牀上呢?;噬蠈憬闾蹛鄯浅#@時候定會在紫雲(yún)宮守著?!?
話音剛落,便見皇帝的身影自那頭花廊出現(xiàn)。
“瞧瞧,哀家之前怎麼說的,皇上這心裡啊,不可能完全沒有你的影子。你且放寬心,以前由著你折騰。這回說什麼都得讓哀家來替你打算打算!”
魯迎藍就抿了抿嘴。
皇帝走近來,一衆(zhòng)嬤嬤宮女都拜了下去,魯迎藍也想跪迎,卻被太后拉住了。
皇帝瞥了一眼太后的動作。不動聲色。
“都起來吧?!?
“母后,早先不是才一起用過早膳嗎?因何事又急著喚朕前來?”
亭中石桌配有四凳,太后與魯迎藍坐一起,皇帝在對面坐下。
今天早晨太后就藉口許久不曾同進早膳,將他請到慈寧宮了。但是讓皇帝驚訝的是早膳魯迎藍卻沒有出現(xiàn),而是用了一個晚起的藉口,避開了。
他還道魯迎藍這回真的改了心思,結果太后又來了這麼一回。
太后就故作不滿地道:“怎麼,一起用過早膳。哀家就不能再見你一回?最近不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嗎?你怎麼還是那麼忙,天天悶在御書房裡。要多到花園裡走走,多說說話。迎藍啊,你看看你這皇帝哥哥,是不是還如以前一般是個悶葫蘆性子?”
魯迎藍末梢?guī)еL情的眼眸睨了皇帝一眼,道:“太后,迎藍可不敢說皇上壞話?!?
太后就笑了起來:“瞧瞧,瞧瞧,這人啊,不常走動就生疏了吧?以前你們兩個多要好!”
也知道是以前?;实墼谖串敾实壑案芏嗳硕疾诲e,只是一旦成了皇帝,這些感情會質變掉百分之九十八。
就算是在幾年前,魯迎藍這時候就應該嬌嗔著跑過來搖著皇旁的手臂與他撒嬌了,可是現(xiàn)在她卻只是微微一笑,連太后的話都沒有接。
皇帝有些訝異。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魯迎藍比紫妃年少近十歲,今年該正好三十。紫妃常年在深宮中,養(yǎng)尊處優(yōu),不經(jīng)風雨,用得都是最好的脂粉,吃的是最好的華食。可是皇帝知道魯迎藍這幾年是到處去的,經(jīng)風霜,歷雨雪,吃過不少苦??呻y得的是她的容光不減,甚至比以前還多了幾分歡悅之意,多了幾分從容。
當年的刁蠻千金,如今卻褪去青澀了。
“迎藍想去看看紫兒嗎?”皇帝問首魯迎藍。
魯迎藍眼底迅速閃過一道光亮,驚喜道:“可以嗎?阿正他好像不太歡迎我。”
“你還是他的姨母,不是嗎?”皇帝淡淡地說道:“再等等吧,朕讓人先去紫雲(yún)宮跟小六說一聲。”
太后道:“就直接過去便是了,迎藍去看自己親姐姐,哪裡還需要通報,現(xiàn)在就去,哀家也過去看看?!?
“這......”皇帝皺眉。不知道小六招的人,查出哪顆是解藥了沒有。
這時的饒雪空的確很有些爲難。說到底她終究不是醫(yī)生,就算她是醫(yī)生,這裡沒有儀器,她也無法分析紫妃的血液裡毒藥或是這兩顆藥丸的成份。
紫妃的毒下得並不重,昨晚還是醒過一次的,身體的麻痹會擴散,但是速度極慢。但現(xiàn)在她一雙腿不能動,對她來說已經(jīng)極爲嚴重了。
六皇子坐在一旁,手支著頭,偶爾擡眼看看她這邊的動靜。
靳嘯寒卻是緊緊跟在她旁邊,甚至充當下手。
ps:
感謝某路人乙的粉紅票,毒你萬遍和小貝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