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完飯,艾孜買提就帶元龍去見族長。那幾個長著馬蹄子的老頭正圍著火塘抽菸,見元龍進來才站起身來。族長將幾根乾草交給了晴夢古麗,又做了一些元龍看不懂的儀式,然後宣佈巴吐爾和賽爾慕可以進聖洞了。
元龍看著那幾個明顯不是很有信心的老頭,知道也許在他們的心裡,自己已經死了一半,兩千年前留下來的故事,他們自己信不信都是個疑問。不過,他現在沒有心情想這些,他想的只是進了洞之後萬一找不到地圖,自己能不能跑掉,反正晴夢古麗就在身邊,一旦解了那天殺的麻藥,自己就是個自由身。天下哪兒去不得,爲什麼一定要在洞裡等死?
艾孜買提揹著一個大揹包,帶著他們沿著一條幾乎直上直下的小路走了十幾分鍾,來到崖邊一條棧道前。他將揹包交給晴夢古麗,抱著晴夢古麗親了親她的額頭,又對元龍行了一個禮:“小心點。”
“多謝。”元龍聽了他這句話,這幾天對他的不滿總算淡了些。他看著前面的棧道,有些膽怯。這條棧道建在半山腰,前面都是垂直的絕壁,萬一掉下去,那絕對是死路一條,輕功再好沒有借力點也不行。從上面看下去,這裡至少有三百多米高,摔下去連親媽都認不出來。
晴夢古麗拉著元龍沿著懸崖邊的一條山路向前走去,走了好遠,艾孜買提還在路邊看著他們。見晴夢古麗回頭,他連連揮手。元龍笑道:“你阿哥對你還真不錯,兄妹情深啊。”
“他不是我親阿哥,他本來是我未婚夫。”晴夢古麗淡淡的說道,元龍身子一晃,差點掉下山崖,他不敢相信的看著遠處的艾孜買提,又看看晴夢古麗。
“他是族長的兒子,下一代族長的繼承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喜歡我,才帶我出去。如果不是你,等我明年過了二十歲,我就要嫁給他了。”晴夢古麗平靜得好象在說別人的事。
元龍一下子明白爲什麼艾孜買提對自己有敵意了。他暗自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埋頭向前走。走著走著他發現,這條道居然沒有支路,沿著棧道直通向前面一個黑黢黢的洞口。他心裡一涼,知道自己要想半路逃跑的事至少在洞外面是搞不成了。
兩人小心翼翼的走過二百多米長的棧道,來到聖洞的洞口。洞裡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晴夢古麗打開帶來的強力手電在前面引路。洞裡的路很不平,也許是很多年沒人走的原因,地上有不少從洞頂上掉下來的碎石頭。元龍越走心越涼,照這樣子,這洞裡十有八九發生過坍塌,找到地圖的希望十分渺茫。可是現在也沒有回頭路,只能一直向前,希望前面有地方能半路開溜。
兩人向前走了近一個小時,石洞忽然開朗起來,元龍用手電照了照,居然是個石室,四周還被人平整過,只是粗糙的石壁上沒有什麼壁畫或地圖,想要馬到成功顯然是天方夜譚。元龍有些無奈的招呼晴夢古麗坐下來休息,反正也不知道前面究竟有多遠,自己也沒有打算一直走到底,實在找不到路平安的開溜,那自己就回頭打出去,他不相信這山村裡還有什麼人能擋得住自己。說實在的,要不是那個一成的誘人提成,也許剛纔他就打翻艾孜買提跑路了。
元龍一邊開小差,一邊無聊的甩著手電,強力手電發出的光在石壁上掃來掃去。晴夢古麗在黑暗中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心裡有些慌起來,開始那種發財的夢想淡了好多。她的眼光跟著掃來掃去的手電光無意識的看著。忽然,她愣住了。她好象在石室的頂上看到了什麼,只是手電光一閃而過,她沒有看清究竟是什麼東西。
“巴吐爾,頂上有東西。”她連忙拍拍默不作聲的元龍。
元龍一驚,從怎麼逃跑的沉思中回過神來,聽說上面有東西,連忙舉起手電凝聚目力看了過去。晴夢古麗也連忙打開她的那支手電,兩隻手電一起照,他們終於看清上面畫的東西了。
石室頂上有一副壁畫。
元龍一陣狂喜,不會吧,運氣這麼快就來了?他急忙在壁畫裡面好好搜索了一通,不過他很快就失望了,這副壁畫只畫了一個佛象,看起來有點象藏傳佛教裡的菩薩,一手豎在胸前,一手下垂,臉帶微笑,慈祥倒是很慈祥,不過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元龍喪氣的低下頭,這副壁畫除了畫得挺不錯之外,好象沒看出有什麼用。他拿出數碼相機,擺好了位置,將壁畫拍了下來。這副壁畫看起來時間蠻久的,保存得也不錯,也許可以對佛教史研究有幫助也說不定。
他細細看了一下拍下來的照片,爲自己的拍照技術有了進去而沾沾自喜。上次他在樓蘭佛塔下面的地洞時拍過一張照片,後來跟田中拍的一比較才知道自己的水平有多爛。不過水平爛不怕,知恥而後勇,經過那一段時間的琢磨,他現在拍黑暗裡的東西可是大有長進。
你看這副照片拍得就很清晰嘛。
“這是什麼人?他的手在幹什麼?”晴夢古麗看著照片不解的問道。
“這好象是藏傳佛教裡的,那個手是捏的手印,據說不同的手印也不同的作用。”元龍一邊收起相機一邊解釋道。
“那他這個手印是什麼作用?”晴夢古麗看元龍情緒有些低落,想找些話題來分散他的注意力,輕笑著問道。
“豎著的那個手叫吉祥印,垂著的那個手叫……”元龍跟搞神秘文化的老四後面學過一點,最基本的幾個手印還是知道,但垂下來的那個手掐的什麼手印,他還真想不起來,一時不免覺得有些沒面子。
“不會是仙人指路吧?”晴夢古麗笑道。
“仙人指路是武功招術,哪是什麼手印,你……”元龍笑了一聲,忽然想起來什麼,他打開手電,看著頂上那個佛像下垂的手,那隻手食指看起來還真象是指路。我倒,他暗呼一聲,不會是暗示什麼吧,無緣無故應該不會畫個佛像在上面。
“古麗,你說這隻手是指向哪裡?”元龍有些緊張的問道,晴夢古麗也不笑了,她順著那隻手指移動著手電向下看去,手電光在粗糙的牆壁上緩慢移動著,象一隻巨大的蟲子在爬動。
“就是這裡。”晴夢古麗忽然叫道,手電停在了一個看起來顏色有些深,突出來的石塊上。元龍連忙關了手電,沿著凹凸不平的石壁輕快的爬了上去,抓著那石塊向處一抽,居然沒抽出來,只是移動了一下。但是這一下卻讓元龍看到了希望,他吸了一口氣,單臂用力,將那石塊慢慢抽了出來。怪不一下子拿不下來,這個石塊雖然只有十公分見方,卻有近四十公分長,全部嵌在石壁中。嵌合得雖不是完絲合縫,可在粗糙的石壁上也不容易看清,要不是石頭顏色略有點深,還真難發現。
元龍拿出了長長的石條交給晴夢古麗,又不放心的用手電向裡照了一下,確信沒有東西才跳了下來。石條上刻著一條凹槽,裡面放著一隻長長的木盒。
晴夢古麗和元龍欣喜的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的心跳聲在寂靜的石室裡清晰可聞,這裡面不會是地圖吧?兩人不約而同的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又不約而同的笑了笑。元龍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顫抖的手輕輕的伸向木盒。木盒上只有一個簡單的銅鎖,樣式很古拙,元龍沒有見過這種鎖,但憑氣息知道至少應該是西漢的東西。不過這時候他顧不上看鎖,手輕輕的一擰,就將銅鎖擰了開來,打開搭扣,“啪”的一聲,木盒蓋打開了。
裡面是一卷帛,好象有字。
兩人狂喜,元龍伸了伸手,快要碰到那捲帛書了,又縮了回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晴夢古麗,他有些緊張,雖然很想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地圖,但又怕失望。他看了看晴夢古麗,示意她去拿,晴夢古麗也跟他一樣緊張,搖了搖頭。
元龍休息了一陣,心情平復了些。他看著晴夢古麗笑了笑,輕手輕腳的拿起了那張帛書,攤在地上的揹包上。
是一張圖,兩人屏住了呼吸。不過,再看了一眼之後,元龍卻失望的嘆了口氣,這哪裡是一張地圖,分明是一幅武功秘笈,帛書右上角還用小篆寫著九宮刀譜四個字呢。
日,九宮刀譜,有個屁用。元龍喪氣的擡起頭,看著晴夢古麗。晴夢古麗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但她卻沒有象元龍一樣失望,她還在細看那副刀譜。
“這是我們祖傳刀法的刀譜。”晴夢古麗輕聲說道,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你就收著吧,反正我也沒用。”元龍失望的說道,刀譜有個屁用,這年頭都用槍了,刀再快也不好使。再說,那張帛書也不象其它的刀譜一樣,畫幾個小人來舞刀,倒是一個一個的圈,上面還標著數字,亂七八糟的不知在說什麼。
“唉,你看,這刀譜是說的刀法的步法。我們族裡的老人說,以前這個刀法是有一種步法配合的,所以很利害,後來這個步法失傳了,只剩下最簡單的幾種,威力已經大不如從前。”晴夢古麗象是發現了寶似的喋喋不休。
元龍一陣苦笑,他覺得那天晴夢古麗殺那五個土匪時的步法已經夠好的了,如果這還只是剩下的幾種步法,那學全了豈不是無敵了?只是無敵了又如何?找不到地圖還是個死。
“學會這種步法,大概敵人再多也很難抓到我了。”晴夢古麗又在做白日夢,她站起身來,試了兩步,卻發現那步法怪得很,剛跨出一步,無論如何也跨不到圖中所示的第二步去。
看著身子都站不穩在那扭來扭去的晴夢古麗,元龍差點笑出來。他將刀譜拿過來看了幾眼,站起身來試了試,很快就發現了問題,原來這個步法第一步到第二步並不是跨著過去,而是要跳過去的。
他不禁暗罵了一聲,這什麼人想出來的刀法,這麼陰損
,這麼跳來跳去的,還真不容易抓到他。可是如果沒有足夠的體力,一般人練出來也用不上,不用人打,自己跳幾次就能累個半死。
晴夢古麗練不出來,反倒是元龍練得挺好,步法看起來複雜,其實就是那麼幾種,比晴夢古麗知道的多了只有兩種步法。元龍跟晴夢古麗學過一些,這個步法自然也難不住他。
元龍練了幾下,就沒了興趣,他坐在晴夢古麗的身邊,嘆了口氣說:“就是練成了也沒用,我們還是休息一下繼續向前走吧。”
晴夢古麗摟著他的手臂倚在他的身上說道:“你也不用急,我們才走了不久,就能有所發現,說不定我們能很快找到地圖呢。真要發了財,你可別忘了分我一半喲。”
“少不了你的。”元龍苦笑著,颳了一下晴夢古麗挺翹的鼻子。兩人坐著休息了一陣,將刀譜收好,繼續在黑暗中摸索向前。爲了節約電池,元龍一隻手打著手電,晴夢古麗牽著他的手陪在旁邊,開始山洞夠寬,兩人並排走還沒有問題,後來路越走越窄,並排走不成了,只得由元龍在前打著手電探路,晴夢古麗緊緊的跟在後面。
山洞越走越小,漸漸的直著腰走都困難,只能彎著腰,兩人走得腰痠背痛,只得緊緊的挨著坐在一起休息。元龍看了看時間,已是晚上八點,兩人早上近十點出發,居然在黑暗中走了大半天。一想到這些,身體更覺得累,元龍還略微好些,晴夢古麗卻有些吃不消,她看著元龍,想就在這兒休息一夜。
看著眼前這腿都伸不開的狹窄洞穴,元龍直皺眉,要想睡覺,只有沿著洞的方向睡,如果有什麼東西進來,那可就躲都沒地方躲。
“那怎麼辦?我實在是走不動了。”晴夢古麗已經怕了,她看著前面手電照不到頭的狹窄山洞,頭疼不已。
“不對啊,走了這麼久,這麼狹窄的山洞怎麼會沒有氣悶的感覺?這空氣好象還很新鮮。”長長吐了兩口氣的元龍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對啊,這說明這個山洞和外面是通的。”晴夢古麗也想到了,她有些興奮的說道:“我們又沒有發現其它跟外界相通的地方,那這個山洞的盡頭一定可以通到外面。”
“問題是,前面還有多遠?”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晴夢古麗忽然轉過身,將耳朵貼在石壁上聽了一會,她低聲驚叫起來:“前面有水的聲音。”
元龍一聽,連忙也照模照樣的將耳朵貼在石壁上,他的耳力要超過晴夢古麗許多,清晰的聽到了水流的聲音,他估計了一下,應該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有水流。
“好,我們趕到前面有水的地方看看。”兩個人又來了力氣,加快速度向前爬去。爬了十來分鐘,果然水聲越來越大,溼潤的空氣也迎面吹來。元龍貪婪的吸了一口氣,稍微休息了一下,回頭對晴夢古麗說道:“古麗,今天我們可以好好的洗個鴛鴦浴了。”
黑暗中的晴夢古麗看不到臉色,她只是用手在眼前元龍的小腿上用力的扭了一下。元龍唉喲一聲叫了起來,正想說話,前面忽然傳來“哇哇”兩聲小孩子哭喊的聲音。
元龍一愣,頭皮立刻炸了起來,這裡哪來的小孩子,可那聲音分明是小孩子的哭聲。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真的小孩子,那估計也是冤魂,誰會相信這裡會有人生存,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怪物,要說以前元龍是不相信怪物,可現在他親眼看到了傳說中的馬脛國人,要說現說現什麼怪物,也不是不可能。
“古麗,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元龍聽了半天,沒有再聽到聲音,以爲是自己幻聽,連忙問了一聲。
“我……”晴夢古麗也聽到了聲音,只是她的想法跟元龍一樣,想不出這裡可能會有什麼東西發出小孩一樣的聲音。比起受過唯物主義教育的元龍來,她更容易相信鬼啊怪的,一想到前面可能有妖怪,她的美腿不由自主的有些抽筋。偏偏越是怕越是覺得可能,地方又狹窄得轉身都做不到,想躲到元龍懷裡更不可能。她嘴有些不聽使喚,剛說了一個字,前面又傳來兩聲:“哇……哇……”
這下子不用她回答了,兩個人都緊張得有些哆嗦,元龍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一腳正踩在晴夢古麗的手上,晴夢古麗“哎喲”的叫了一聲,眼淚差點流出來。
元龍被晴夢古麗緊張的聲音激起了雄性動物的保護意識,反正不能躲,縮頭也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寧可被妖怪吃了,也得先看清妖怪長什麼樣。不管他了,衝上去看看再說。元龍回頭輕聲說道:“古麗,我爬過去看看,你在這兒等著,萬一有什麼問題,你就趕緊回頭。”
“不,要回去一起回去。”晴夢古麗邊抽泣邊叫道。
“隨你了。”元龍嘆了口氣,又向前爬了十來步,伸出去的手忽然抓了個空,接著他就發現自己的頭已經露出了山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