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不會愛你》被評爲臺灣本年度最文藝的偶像劇。不曾想過,多少人徜徉在程又青的驕傲裡,又有多少人徘徊在李大仁潮水涌來的思念裡,深深地記得李大仁默然地說著:我可能不會愛你。
我愛你。
我會愛你。
我不會愛你。
我可能不會愛你。
原來那句我可能不會愛你,其實是我愛你。
中間隔了四個字,可能不會,卻是一生一世。
然而最在意的,是李大仁無比煽情:如果我看過你看過的世界,走過你走過的路,是不是就能更靠近你一點。李大仁最在意的,是生活的距離。
總會有人在意城市,距離和人都是揮之不去的無法遷就。每寸土地,活生生地浸染著每一寸的土地,美歐人可以封閉心跳帶出來的回憶。
晴哲剛踏上這片城市的土地,一隻腳還停留在臺階上,整個人像醍醐灌頂一般,抑制不住的回憶噴涌,一切關於自己的,一切用忙碌和幻覺壓抑的,一切的都噴灑眼前。
“快一點,還要取行李呢!”許晴真真切切的聲音縈繞在耳旁,時光又彷彿穿梭到兩年前,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樣子,沒有破壞,亦沒有損壞。晴哲動了動腳,雙腳著地,隨著人流,倉促著走了幾步,回憶的潮水作伴,人流沒有被打翻。
程穗影推開未合上的門,映入眼簾的一幕,楊率仰著頭躺在沙發上,眼睛微合,滿滿的疲憊都掛在了臉上,眼角爬出的隱現的紋路,一吐心酸地傾訴著種種不易。程穗影踮著腳尖,腳步輕輕,書房裡動靜頗大,粗獷的聲音,交叉著音色在爭論,夾雜著偶爾幾聲尖銳的嘆息。
心裡的不安排山倒海,程穗影深知無能爲力,想了想猶豫著拿起沙發上的毯子,輕輕地蓋在楊率的身上。或許是淺睡眠,又或者不安的心從不肯安然入睡,楊率倏爾地醒了,被一陣微弱的風的浮動吵醒了。
“你怎麼回來了?”楊率揉了揉臉,昏迷的睡意終會消失殆盡。程穗影輕著聲音,平緩著自己的情緒:“快元旦放假了,我在學校待得有點累,所以就多請了幾天假,想給自己放個小假。”謊說起來,心居然也是一絲一絲的心慌,“之前也沒有告訴你,真不好意思了。”
楊率點點頭,略帶歉意:“穗,別這樣,是我不對,不過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眼眶佈滿血絲,紅了眼暈,慢慢的,又匯成透明色的晶瑩,言語沉重,彷彿壓抑的心理壓力再也無法被壓抑,猛地反擊了。
程穗影別過臉,手捂住臉,她不忍心看著這樣狼狽的難過,她咬咬牙,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話音剛落,書房裡的討論聲戛然而止,門打開,楊父楊母和程父一塊
兒走了出來,臉陰沉沉的,程穗影立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努力地擠出笑容,諾諾地喊著:“爸,乾爸,乾媽,我回來了。”
“小影啊!”楊母快步走了過來,把程穗影摟在懷裡,撫摸著頭,語氣溫柔,“路上累不累啊?辛苦你了,坐這麼長時間的火車。”
“乾媽。”程穗影淡淡地迴應著,“沒事啦,不怎麼累。”
“小影。”程父指了指廚房,“你待會兒去超市買點菜,然後回來做飯,乾爸乾媽和小率都在這裡吃飯。”看著程穗影一臉疑惑地點點頭,程父刻意眨了眨眼睛,淡然地說:“我把你的鋼琴搬到書房了,琴房我裝修了,小率現在住著,乾爸乾媽住你原來的房間,我把你的東西搬到客房,你就住著。”
“嗯。”程穗影擡頭看了楊母一眼,用力地點點頭,輕鬆地說,“好的呀,這樣我就和楊率真正地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了。”心裡卻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事情發展的嚴重性貌似遠遠超乎了想象。
楊父低沉著聲音:“真的麻煩你了,程年。”程父擺擺手:“說什麼呢。來,小率,我們看電視,小影,你從房間裡拿錢去買菜吧。”程穗影應著,把肩膀上的書包放在沙發上,抽出錢包,故作笑意滿面地走向門口。
們在背後合上的一瞬間,隨著“嘭”的一聲巨響,腦海一片空白,視線偏向幽閉空間的另一扇門,白紙黑字的封條在安全通道里投過來的光的照耀下,刺眼得睜不開眼。封條死死地把白色牆壁與門的距離拉得那麼近,近得連一絲空隙也沒有了,塵埃也不能進。
意識麻木,程穗影在回來的路上,不斷又不斷地惡化著處境,卻遠遠不及目睹的一切,驅動著走進電梯,遲遲忘了按關門鍵,她木楞地看著一排數字,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幾經內心掙扎,程穗影默默地給自己鼓勵,才把所有迷惘的思緒都拉了回來。
電梯在六樓的時候,門開了。程穗影欣喜地談著腦袋,貌似在尋求一個人的身影,葛彤彤的家門緊閉,側身而進的是年近四十的大媽,拎著購物袋。相視而笑,程穗影失望地按下關門鍵,門合上,世界又遁入不同的時空。
最後,電梯像重力失重般,門打開了,程穗影踏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行走。
上帝是偏愛普通人的,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普通人呢?上帝是偏愛睏難的,不然爲何把數不盡的困難都扔在了普通人前進的路上?困難在前,逃避不了,更無法解除,只有迎頭而上,只有知難而進,未來纔有明亮的期望。
有人在遠離家,有人在接近家,無論用了什麼樣的方式。好不容易擺脫了媽媽的魔爪,逃回家拿點東西,也聽著媽媽的吩咐,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熟人撞見,心裡卻念想可以看見楊率一眼,哪怕只
是一眼也好。
站在電梯門口,身邊的是沒有多少交集過的鄰居大媽,禮貌性地點點頭,甜甜地喊了聲“阿姨”,便小踩著腳等電梯下來。眼神一瞥,屏幕上的黃色數字久久地停駐在最在意的數字。“16”的光環在屏幕上閃了又閃,在眼前泛成紅色的暈圈,呆滯地愣了幾秒,眼前的數字在逐漸變小,葛彤彤彷彿能真實地觸碰到接近的重量,一點點壓得自己的心裡越來越重。
空,毫不留情地侵入身體的細胞,葛彤彤摸了摸電梯的數字顯示屏,笑了笑,然後在數字跳到“6”之前,微笑著朝身邊的人點點頭,快步往安全通道走去,裝作心急地往前衝的樣子,實則默默地躲在門的背後,閉著眼感受著電梯巨大的聲響。
果然,聲音的巨響停留在耳旁,葛彤彤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音。門,對著空曠的空間敞開了幾秒的長度,又在聲響裡重重地合上。
透過安全通道的窗戶,目睹著一樓的景觀,知道看到程穗影緩緩的身影進入了超市,葛彤彤才安然地把自己暴露在電梯門口。時間用堅不可摧的磨難把輪迴裡的人督促成強壯的樣子,葛彤彤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面對是最難的事情。漸漸地,不再害怕父親的職業捲走一家又一家的希望,不再害怕社會的無情將自己置於不覆之地,害怕的是觸及一雙雙汪汪的淚眼,害怕的是面對著面將脆弱窩藏,硬生生地表現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戴上墨鏡和口罩,透過鏡子,連自己都無法辨認自己了,葛彤彤安心地踏上人行道,與家的方向越來越遠了。都會有一段時光,用來逃離,用來背井離鄉,用來六親不認,用來懺悔。
程穗影拎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手指被箍得緊緊的,她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門鈴,自我安慰地把菜倚在門旁,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把門輕輕地推開,又抓起地上的菜,吃力地換了拖鞋,快速地往廚房跑去,把重重的東西扔在廚房,含著淚,內心滿滿的委屈,不曾想過生活的艱難以及委屈,有時候需要一個人默默地扛起。
抹乾眼淚,程穗影輕噓一口氣,洗菜做飯,越來越像一個生活的人。
在餐桌上,氣氛依舊低沉,楊率陰著眼,重重的眼袋拖垮了臉,楊母一句一句地和程穗影拉著家常,問著在學校的情況,但是這一切彷彿在很久之前的通話裡都傾訴過了。程父和楊父默默地吃著飯,偶爾交談幾句,不輕不重。
程穗影在上不接下的環境裡也終於慢慢地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結果,她低著頭,趴在楊率的耳邊,輕輕地問:“誰家的公司這麼猖狂?”楊率停下了手裡的筷子,一臉嚴肅地看著程穗影,眼睛泛著血絲,嘴脣微微微微蠕動,沙啞的聲音聽不出線索,口型拼湊出的字眼卻無法令人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