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與芒硝的問題不是小問題,爲什麼我要拿這兩位藥說事呢?因爲這兩位藥性的不同,也代表了醫生的不同。自從胡萬林以後,敢於用芒硝的醫生越來越少了,甘草大夫越來越多了,所謂的明哲保身是也、吃甘草怎麼也不會吃出事的,芒硝就說不定了。芒硝失落了,那麼也失去了用芒硝,甘遂之類的峻下藥治癒癌癥的奇蹟了。癌癥恰恰是在體內的淤積,不用此類的藥物,如何能夠有顯效?單純靠白花蛇舌草之類的抗癌藥麼,還是毒蛇,蠍之類的蟲藥?泄法是很重要的一個法則。傷寒論著名的大承氣湯就是一個代表。芒硝,大黃,等等之類的藥物是不可代替,對於需要的時候。這樣說起來,善用吐泄法治療的中醫必定是一位技術高超,膽大的醫生,膽不大不敢用,技術不行濫用就會出人命。寫到這裡,不得不感嘆一下,現在的中醫不要說芒硝了,就算是麻黃,細辛之類的藥物,能用好的中醫都不多。
現在來說,稍微有一點風險的中藥,很多中醫都不敢用,尤其是中醫院的醫生,動不動就需要醫生本人簽字,這樣的話,很少的醫生會用這些藥物,都是用很平和的藥物,正常人吃了也沒事的那些藥物,導致根本上治療不好疾病。
這就是爲什麼中醫衰落的原因之一。太多的中醫都要當好好先生,根本不用任何有風險的藥物,這樣的用藥還不如不看醫生。並且現在的中醫藥典也有很多錯誤。比如說細辛這味藥,有細辛不過錢一說。這個錢是古代的計量單位,大約是3克,所以藥典規定一副方里面,細辛用量不能超過3克,超過三克以上的,就必須要醫生簽字。可惜的是,編寫藥典的人根本不知道,細辛不過錢是針對粉劑和丸劑來說的,而不是煎劑。對於煎藥來說,細辛經過高溫以後,通過水蒸氣把其中的毒性都散去了,基本上無毒了。所以細辛入煎劑,就算是30克以上也沒問題。在傷寒論裡面,細辛的用量就非常大的,動輒幾十克的。至於傷寒論裡面藥物的計量,這個問題以後再講。
從我上面舉例可以看出,現在的中醫規定特別死板,編寫藥典的人也是照本宣科,根本沒有實際的臨牀經驗。這樣的程度和制度下,大大約束中醫的發展。外行制定規則來限制內行的發揮。導致,現在看病用藥都很困難,很多藥不能用,這樣如何看病?小青龍湯作爲一個常用方,裡面的細辛如果在3克以下的話,非常影響療效。至少要10克以上,這樣一來很多藥店就不給抓。
作爲一個經方派的中醫,會常常遇到病人告訴你,我按你的方去抓藥了,但是藥店不給抓,說是藥典規定了。這時候的你會不會火冒三丈呢?生附,甘遂,馬錢之類的毒性藥也就罷了,一個煎後沒有毒性的細辛也限制,這算是怎麼回事呢?簡直是胡鬧
顧飛到孫老門診的時候,發現今天孫老歇班。看來來的不是時候啊,顧飛正準備回去。看到單清在醫院走廊站著。
顧飛跟單清打了個招呼。單清看到顧飛,眼神一亮,說道:“這些日你去哪裡了,也不來坐診了。”
顧飛笑道:“去國外玩了一圈。”
單清說道:“你到活的瀟灑,我們學生可整天累死累活的。”
顧飛說道:“你們研究生應該比較輕鬆啊,也就畢業的時候來個論文,平時沒多少考試吧。”
單清說道:“我倒是不愁什麼考試,論文什麼的,天天光寫病例就夠受的了,早上起來還要跟著查房,要命的就是在查房之前,必須給幾十個病人測血壓。真是累死了。到了下午還要抓緊寫病例,寫不完,晚上還要加班,還不如上學的時候輕鬆。”
顧飛笑道:“和著你把醫生跟護士的活全包了啊。真是苦力啊,你這跟實習的學生沒啥區別吧。我看比實習的學生還累。”
單清說道:“當然了,實習的學生剛來什麼都不懂,還得是我去幹,連個化驗單都不知道送哪?我還得當義務老師指導他們熟悉醫院,真的是累死了。”
顧飛笑道:“我連血壓還不會測呢,沒有比我還笨的醫學生了吧。”
單清笑道:“你老人家哪用得著血壓計,用手一摸不就知道了。跟我們這些沒水平的苦力不同啊。”
顧飛嘆了一聲,說道:“傷寒學的怎麼樣了?”
單清說道:“大體上會背了,只是還不是很熟練。”
顧飛點頭道:“會背也許,到時候病人來了一說癥狀,你能馬上對應上方。這樣按方開藥,也比一般的中醫厲害很多。很多經方的人都強調傷寒論首先要會背。”
單清說道:“貌似不少人都說學習傷寒論要背熟的,聽說有不少別的中醫大學的老師,傷寒教研室的老師,都強調說傷寒論一定要背熟的。傷寒論到底要不要背熟?”
顧飛笑道:“這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到底如何學習傷寒論呢?張仲景可沒有說必須把他寫的是背熟吧,所以到底怎麼學習因人而異。並且張仲景涉及甚廣,你單純背熟的話,到時候看病的話只不過是機械的通過癥狀把方帶出來,類似於電腦開方了,有些死板啊。這樣的話,根本不需要人來學習傷寒論,不如把癥狀輸入電腦裡,病人來了,把癥狀代入一搜索,方就出來了。你隨便選個方給病人就完事了,這不是方便麼。”
單清說道:“也是,單純的死記硬背下來,看似對癥下藥的方未必管用。”
顧飛說道:“你背的再熟,到時候不會應用也白搭。完全摳字眼不過是一個醫匠而已,算不上醫師。匠只是按圖紙做,而師是通曉道理。學傷寒論的關鍵是,你要思考醫聖張仲景爲什麼這樣組合藥方,這是關鍵。爲什麼這樣組合,還有藥量,和服用方法。如果能夠通宵這個道理,你有探尋傷寒的奧秘,探尋方組合之間的道理,要記住,傷寒論的方不是隨隨便便搭配的,它有著深刻的寓意的。如果能夠明白方組合的規則,那麼你就可以創造一些實用的方了。因爲傷寒論只不過記載了幾百個方,用到的藥物也不多。而實際上中藥有很多種類的,用傷寒的理論來使用其他種類的中藥也是可以的。但是前提是瞭解傷寒論的配方原則。”
單清說道:“後世出現那麼多派別,也應該是前人根據自己的理解創造的方吧。”
顧飛說道:“是的,後世的派別都是很多人自己的理解,然後用的當地的藥材配伍的。這其中有好的配伍方,也有不好的配伍方。不過好的方很少。大部分的方都是經驗方,應用的範圍比較狹窄。尤其是明清時期,方和理論都太偏激,導致方千篇一律,全是清熱和滋陰,這樣給後來的中藥帶來了很多負面的影響。”
單清說道:“現在流行的火神派是不是跟滋陰派一樣,走了極端?”
顧飛說道;“正是由於滋陰派的泛濫,有了火神派的興起,火神派本來的目的是糾正滋陰派的錯誤的,但是往往有不少人陷入了火神派出不來,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什麼病都用附,乾薑,這跟滋陰派其實是犯一個毛病。你看看傷寒論的方,從來不曾這樣極端。所以現代人的中醫水平退化的太多,對於傷寒論認識不足,自身的根基不夠,非常容易就走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單清說道:“感覺傷寒論好難啊,都無從下手。”
顧飛說道:“現在中醫診斷的方式就是錯誤的。比如中醫診斷學提出的辨證論治,八綱辨證,就有明顯的錯誤。”
單清說道:“教科書上說,辨證論治是中醫的核心啊。”
顧飛笑道:“你從寒熱虛實上分析病人,怎麼去分析?先判斷寒熱?假如病人既寒又熱,寒熱交雜呢,病人大部分都不是單純的寒和熱,這個寒熱的界限是很模糊的。很多時候你都無從分辨病人到底是寒還是熱,所以後世又提出了什麼真寒假熱,真熱假寒,上寒下熱,上熱下寒,等等,都是爲了這個寒熱打補丁,但是你打那麼多補丁有意義麼,八綱辨證的缺陷就是這裡。想明確的分辨病人的指標,判斷到底是寒還是熱本身就不正確,這跟西方思想有什麼區別?把病用具體指標劃分本身就是錯誤的方法。虛實也是一樣,什麼肺氣虛,腎虛,脾虛,還有什麼陰虛,陽虛,等等一大堆的概念,試圖想把一個病人分隔開來看待,分成型號,這種方法是不可取的,這種力量本身就不正確。這是沒有任何道理的把病人強制歸類,這根本不符合中醫的原本思想。所以從明代提出八綱辨證的思想一來,中醫就走入了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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