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天似流火,夏末秋初,眼看著央央學子紛紛離校,一個個步上了失業大軍的空位,又到了一年之中人心最火熱的時候。
千山的風云時段過去了,莫楠的實體開始招收新鮮血液。之前在學校沒搞定終身大事的兄弟們,都以招聘者的身份到了人才市場。首先看長相,然后問家庭。至于學歷,愛啥學校啥學校吧,在他們眼中,一本和大專是一樣的,反正四年時間里八成的人都啥也學不到。上崗后一律再培訓。
距離著天雷轟擊事件,已經有近半個月了。莫楠每天就只算著日子,在日歷上不停的畫著紅叉兒。還有三天,他算準了還有最后三天,總算是等到了。
“喂,順豐快遞么?哦,我要寄件兒。是一只手形雕塑。寄到河北省,對……”莫楠從冰箱里取出了一個塑料袋,里面是一只完整的右手。
隨后,莫楠開始拿起紙筆來,親自動手以手寫的方式寫了一封信。然后滿意的將信和手一起裝在了一個保鮮盒中。經過一些處理,看起來那手就跟真的模型一樣。然后,等到快遞的人來檢查之后,發往了北平之邊,河北的一個民宅小區內。
河北省,普通小區。一大群人蜂擁而至。小區的健身廣場上,已經搭起了大棚子,按早傳統的農村過壽方式,建好了舞臺。準備著大慶一下。燙金的壽字印在大紅布上,掛在了舞臺后方,字足有三米多高,隔著上百米都能看到它在閃著金光。
一輛輛掛著軍,警,O特殊牌照的車子開了進來。一個個社會名流不停的出鏡于這個普通的小區內。但是,就這么折騰,媒體的人竟然沒有一家出來采訪的。這就是實力。過壽之人,家里有著真正的實力。
小區大廂樓的頂層,兩個大軍官和一個小男孩兒正跪在客廳里,對著那緊閉的臥室房門,一言不發,一臉的不痛快。但他們卻不敢吱一聲,就只有跪著。
直到晚上,月照當空,萬家起燈。那房門才開了。穿著白背心兒披著的確涼老頭兒襯衫的李保家走了出來我。深藍色的七分褲,露出了飽滿結實的小腿,下方拖拉著兩塊錢的不防滑普通托鞋。他拿著茶缸,走到了小孫子面前,蹲了下來,“李想啊,渴不渴?來,喝二爺爺的水。喝一口,然后你就可以走了。讓這兩個王八蛋繼續跪著吧。”。
這大熱的天,雖然屋里陰得慌,但說不用喝水也能挺住,那是不可能的。兩個半大老頭兒跪在那里,精神已經有些萎靡不振了。小孩兒看起來十幾歲,卻也是腰板剛直,一動不動。他看了看李保家,干裂的嘴唇擠出了一個微笑,“二爺爺,我不渴。只要您答應下去過壽,我和爸爸還有大伯就都起來了。我們李家人,生死與共,他們不起,我也不能起。”。李保家的眼神一陣閃動,哭笑不得的站了起來,“好,那你們就生死與共吧。你們把我老頭子當成階級敵人了是不是?我說過,我這一輩子,勤儉是原則。我一生花過的錢都是有賬的。我掙多少,就花多少,弄這些沒有用的鋪張浪費的,不是我們李家人的作風。怎么的?我還沒退下來呢,我說的話就不好使了么?這我要是讓出了權力,你們還不反了天!”。
李想和兩個小老頭兒一看李保家這么精神,說話底氣十足,就從心底里感激起了莫楠。都是他,讓本來已經快要不行的二爺爺,又生龍活虎起來。看這樣,這九十大壽過完,下面應該準備過一百大壽了。有時間真應該讓在軍營里常年不出的爺爺也找莫楠看下病。
“爸,您就別擰了。這是九十大壽。您說,就是民間的普通老爺子,六十要不要過?六十六要不要過?七十,八十,這都是多大的事兒?您全沒過。這到九十了,我們過一次還不行么?我們全家都是高干,掙的錢足夠過壽,花得心安理得。怎么我們用命換來國家安寧,卻連花自己的錢還要看別人的臉色么?”左手邊的一個老軍官抬起了頭,看向了倔強的李保家,他的一翻話說得很有道理,他們李家確實有這個資格過壽。
但李保家卻是哼笑了一聲,走過來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臉上,“混帳!你有功了?你有什么功?你能有今天,不是先烈們用命換來的?他們才是真正的有功之人。你有錢了?有錢去辦些正事,多看看老戰友,看看需要幫助的人。我少吃一頓肉,活得更長久。”。
李家,繼續僵持。李想也跟著繼續絕食。他突然想到,也許有一個人能勸得動他。可惜啊,他要是打電話了,李保家肯定會更加嚴厲的批評他。
僵持的局面一直到了過壽的當天。早起時,李保家看到了三個已經睜不開眼的兒孫。一天兩夜,他們跪得夠久了。李保家也有些不忍心了。
就在這時,有人按響了門鈴。李保家走過去開了門,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小伙子,一頭大汗的拿著一個箱子,“喲,老爺子,您家里有個叫李保家的么?”。
“啊,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李保家心里納悶兒,以他的保密級別來說,根本不應該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沒有人能來找他的呀?
“這有您一郵包,麻煩您簽收一下吧。驗下貨么?滿意就簽,不滿意我可以退回去。”小伙子熱情的拿出了筆,將郵包遞了過去。
李保家小心的看著,心中想著是不是有敵人發現了自己的落腳處。但絕對機密,知道的人不超過七個,全是自己家里人。這郵包是唱的哪一出兒呢?李保家還真猜不到了。
看了看箱子,他小心的接了過來。懷疑的問了一句,“不會是炸彈吧?”。
“呵呵,老爺子真能逗樂兒呵。我們是順豐速遞啊,危險品一律不接的,油都不遞呢,炸彈怎么可能呢?哈哈,您老要是擔心,那就別簽我給退了吧。你看離這也不遠,奉天的。”小伙子說著就要把郵包拿回來,他也看出來這老頭兒沒接過郵包了。
李保家一聽,卻來了勁兒了,搶過郵包看了看地址和寄件人,他笑了,“拿來,我簽。”。
說著話,提筆懸腕像練書法一樣簽了大名,然后興沖沖的就打開了郵包。只一開包,他就傻眼了。莫楠哪莫楠,你這是什么意思?一只手形的雕塑?李保家還沒有明白過來。
走到陽臺,他的眼睛已經很好用,不用再戴老花鏡了。全特別組里治傷的人不少,能治他病的,卻只有莫楠一個。所以他對莫楠也特別的重視,重視到想讓他死。拿起莫楠的禮物,李保家仔細研究了一下,最后,發現了那封信,還發現了那只手開始變軟,似乎是經過處理的,真手!李保家是個經得起嚇的老軍人,他倒也不怕殘肢,只是更加琢磨不透了。
拿起莫楠的信來,一大篇紙,字跡繚草,勉強能看出寫的是什么字。李保家看著就笑了起來,“莫楠的書法有待提高啊。這是,還尊敬的李老,呵呵不像是他的風格啊。”。
雖然想讓莫楠死,但心里,李保家還是把莫楠當成了很重要的朋友來相處的。至少在私人交往這方面,他喜歡莫楠,真心的喜歡。看著信中所說之事,李保家的眉頭皺了起來。
“尊敬的李老,您好。多日不見,甚念。多謝你成人之美,我與初都安好。”第一句話還能看得下去,有些不像莫楠。而接下來,莫楠語氣一轉,立即變了味兒了。
“前幾日,千山突然出現一群老流氓,燒殺搶奪。說什么除魔衛道。我哪里魔了?我殺的都是應死之人,我從不以富壓貧,從不賣國求榮。有需要時,我也盡可能的完成任務。難道我的要求不合某些人的意思,就是妖了?魔了?這手是那個死老家伙的。他最后全招了。說是想要只手遮天,想要我們千山像我一樣的人死絕。他的手腕很強大,強到可以呼風喚雨,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可還是被我斬下來了。真的,我覺得我也挺強的。”莫楠的信讓人如見真人一般,看得李保家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聽說您最近過壽了?我太忙了,可能過不去了。人一輩子啊,圖個平安。能活到九十歲不容易。您的身體好了,就別再折騰了。還有,有些人歲數大了,就容易犯糊涂。什么是好人,什么是惡人,分不清。像這個老不死的九級除魔師就是,把我當壞人,非要殺我。我取了他的手腕。李老位高權重,向下傳達一下吧,號召全國可千萬別學他。如果有人不識好歹非覺得自己手腕高,要我的命。我不會坐等著死的。這不是威脅,我肯定會把他的手腕也拿下來,不信就走著瞧。最后祝生辰快樂,年年有今日,福如東海……”莫楠用一些祝詞填滿了信紙,結束了這封信。李保家看完之后,仍然冷靜,只是眼神里多了幾分敬畏。
此時的莫楠,也望著天,看著朝陽升起,猜想著今天,李保家的生日會不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