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后娘娘的話,從被送進來開始就一直如此,奴婢想要伺候她更衣都不肯,還口口聲聲說您纔是殺人兇手。”
伺候君悅香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丫鬟,一看就對被派到這裡有諸多不滿,言下之意是要君若傾趕快處理了這個不祥之人,免得牽連許多人。
“娘娘,看來她是瘋了。”
楚兒撇撇嘴,一副嫌棄的樣子,也怨不得這個宮女這樣大的怨氣,誰被派到這裡會高興?更何況是和一個瘋子朝夕相對。
“哈哈哈,君若傾,你來了!姐姐盼你盼得好久!”
這個時候,君悅香卻好像突然清醒過來一般,衝過去將君若傾抱住,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皇后娘娘!”
楚兒等一干宮女連忙將兩人分開,這可怎麼得了,且不說君若傾是皇后娘娘,她肚子裡面的可是龍裔,若是有了什麼閃失,她們的頭都不夠當今聖上砍的!
君若傾也被嚇了一跳,君悅香的力氣很大,她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可是那熟悉的氣息溫暖的話語又像是自己的親人,她不會害了自己的。
“我不會傷害她的,若傾是我的妹妹!”
像一隻受驚的小獸一般,君悅香連連退後,生怕這些人打她一樣,淚珠更是紛紛滾下。
“好了,退下吧。”
調整好情緒,君若傾還是願意相信君悅香的,她們畢竟是姐妹。
“若傾,你說爲什麼我不能是皇后娘娘呢?皇上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君悅香的眼神再次變得迷離起來,似乎對這件事情感到很迷惑不解,“我和皇上出生入死,眼看著他一天天隱忍之後終於得到皇位,可是他卻沒有讓我做皇后娘娘!”
君若傾大驚,君悅香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呢,爲什麼還要叫花蒼炎皇上呢,須知他已經死了!
“姐姐,你醒醒,花蒼炎並不是皇上,你自然也不是皇后!”
君悅香這才擡起頭,眼神就像一個初懂世事的小孩子一般,“花蒼炎不是皇上?喔,對了,我想起來了,他死了,是被我親手殺死的!”
突然間,君悅香仰天長笑起來,直到身子不停的抽搐才停下來。
“我殺了最愛的男人,你們說我多可笑,多可悲!”
是啊,她是有多可悲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想想也是個可憐人,君若傾嘆了一口氣,天意如此,他們從來都是上天下的一盤棋,棋子本身又如何可以左右自己的命運呢?
君若傾走近,想要扶起君悅香。
“不要過來,你是殺人兇手!”
君悅香突然異常激動起來,嚇得宮女們連忙護住了君若傾。
“怎麼,你心虛了吧,所以纔不敢過來!若不是你,如今花蒼炎早就是皇上,怎麼可能會死在我的手裡?”
君悅香站起身來,甚至往前邁了一步。
“不過你也用不著這麼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可要睜大眼睛看好了,後宮這麼多女人,花如雪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以後你我在這冷翠宮相遇,也好再做姐妹!”
君悅香笑得猖狂知己,君若傾只覺得胸口悶痛得很,她的話不倫不類,又不是花如雪的女人,憑什麼做此判斷?可是不知爲何,君若傾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和花如雪的相處,只覺得朝堂之事纔是對他最重要的,她不過是一介女流,在他的心裡面,到底有著多大的分量呢?
“不要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噓,你和八王爺之間的關係,我這個姐姐可是掛心得很呢!”
君悅香壓低了聲音,東瞅瞅西看看,似乎生怕別人聽了去一般,看到君若傾猛然呆住了的表情,突然覺得很好玩兒一般地大聲笑起來。
“放心,姐姐不會和外人說的,我這個好妹妹可是皇后娘娘呢。”
“放肆!皇后娘娘的清譽豈能容你詆譭?”
楚兒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家的皇后好脾氣,也不能任由這瘋子胡說,否則讓這一衆宮女聽了去,可不要亂嚼舌根了。
“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了,你們也不要說喔,否則皇后娘娘的臉可就丟盡了!”
似乎是擔心別人說出去一般,君悅香這樣的做法顯得格外的欲蓋彌彰,可是偏偏她是一個瘋子,君若傾也不能拿她怎麼辦。
“本宮累了,我們回去。”
君若傾當真是累了,這段日子本就奔波勞累一時都沒有停過,好不容易如今事情已經平息,來到這冷翠宮也是動了胎氣,君若傾隱隱覺得腹部有些不適,想著趕緊離開纔好。
“妹妹好走!姐姐在這裡等你,以後就算是到了黃泉路上,我們姐妹也是個伴兒!”
隨著君若傾的一路走遠,君悅香的話也傳了過來。
“娘娘莫要理會,君悅香已經瘋了,她說的話不可信的。”
小心翼翼地扶著君若傾,楚兒只想著給君若傾寬心些纔好,這宮中的流言蜚語就能殺死一個人,即使君若傾爲皇后,也不能堵住這悠悠之口。
君若傾只是搖搖頭,彷彿有塊大石頭壓在心上一般,她只覺得透不過氣來,流言蜚語她受得多了自然是不怕,只是花如雪的態度讓她覺得陌生而疏離,他們的確生死與共,可是恰恰也是因爲這樣,君若傾覺得自己好像是花如雪的戰友和兄弟,而並非是他的女人。
許是自己想多了吧,畢竟冷翠宮那樣的地方總是會讓人格外憂愁些,君若傾暗自安慰自己,“派人好生看管著,別讓她出了什麼問題。”
楚兒應了,心中卻巴不得這個女人趕緊死掉,嘴巴這麼惡毒,不管是真瘋還是假傻,她都該死!
而在這個時候,冷翠宮裡面的君悅香卻露出了一絲冷笑,君若傾,你這次死定了!我失去的,你也要品嚐一下失去的滋味!
回到宮中,花如雪並不在,由於長時間沒有回來,君若傾覺得這宮中的磚牆都是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
這個時候也應該處理好了朝政,可是他還是沒有來到自己身邊,果然在他的心裡面,自己並無多大的分量!
“娘娘,您好生休息吧,這些日子受累了,又著了驚嚇,楚兒去請太醫來看看。”
眼見著君若傾的臉色並不好,細心的楚兒扶著君若傾躺下,又細細地掖好了被子,這才轉身要離開。
“不必了,也許是本宮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君若傾向來是不愛看太醫的,那些囉囉嗦嗦的老頭子反過來複過去還是那麼幾句話,再說她本身就是一代毒醫,有什麼病是她不能看的?
只是君若傾沒有想到,她這次真的大意的,從而也造成了不可彌補的遺憾!
君若傾是被痛醒的,腹部傳來的劇痛告訴她,她和花如雪的孩子恐怕出了問題!
強自冷靜地摸了自己的脈象,卻發現不但脈搏跳得急而紊亂,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
“楚兒,快傳太醫來!”
一向自詡鎮靜的君若傾也亂了手腳,這個孩子是她極爲看重的,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她可要如何向花如雪交代?一直認爲這個孩子隨著她南征北戰都沒事,不過動了胎氣,定是無礙的,誰知道這次的反應如此嚴重。
被子上已經染了血,君若傾心中一沉,暗道不好,這可是流產的徵兆!可是不應該的,自從入宮以來,她雖然感到身子乏累,卻不曾出現腹部疼痛的現象,唯一去過的地方只有冷翠宮,難道真的是那裡的陰氣重?
可是疼痛已經讓君若傾漸漸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管怎麼樣,如今保住這個孩子纔是最重要的事情,君若傾悲哀的發現,她不想失去這個孩子,並非出自於她即將要成爲一個母親,而是因爲這個孩子是花如雪的骨肉,她想要靠這個孩子來維繫他們之間薄弱的關係!
果真是可悲呵,君若傾的冷汗大顆往下淌,這便是君悅香所說的報應麼?可是她做了什麼壞事,居然要上天如此懲罰她!
太醫到來的時候,君若傾已經有些失去了意識,處在昏迷的邊緣了。
小心翼翼地診脈過後,太醫惋惜地搖搖頭,作爲宮中之人,他何嘗不明白這龍裔的重要性,只可惜已經太晚了,孩子已經沒有了!
開了藥方讓君若傾補身子,太醫也早早離開了這是非之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君若傾這一胎沒得很詭異,可是今日不過是花如雪和君若傾回來的第一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醫也就壓下了心裡面的疑問,生生的什麼都沒有說。
再次悠悠轉醒的時候,君若傾第一個反應就是撫摸自己的肚子,卻發現那裡已經沒有了隆起。
“楚兒,本宮問你,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君若傾的語調從來都沒有這樣平靜過,似乎這孩子根本不是她身上的一塊肉一般,只是瞭解君若傾的人知道,這是她悲傷極了的模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說的就是君若傾如今的樣子吧。
“娘娘節哀,您很快會再有的。”
君若傾搖搖頭,那又怎麼會一樣呢,她如今需要這個孩子,可是偏生他們之間沒有緣分,經歷了許多事情,他們還是分開了!
孩子,是爲孃的對不住你,沒有好好的保護你!
君若傾很想要大聲的哭出來,卻發現沒有一滴眼淚,不是不悲傷,只是太悲傷,假死之時孩子沒有死,打仗之時孩子沒有死,卻偏偏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孩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有了!這讓她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呢,到底是誰,到底是爲什麼,要將她無辜的孩子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