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寧如秋也被他改變了許多,他們越變越像,越來越同化,融進(jìn)彼此的血肉,越來越不可分離。
“無論你做那一種選擇,都沒有人可以說你是錯的。”司霆燁看著獨孤方,他相信獨孤方就算捨棄了子崇,也絕對不是因爲(wèi)私心,這是寧如秋告訴他的結(jié)論。
獨孤方是一個有大志向的人,但是人的手掌大小有限,有時候你抓住一些,就要放掉另一些,獨孤方想要拯救於水火之中的月臨國,很可能就需要犧牲掉他心愛的獨子。
那些爲(wèi)了月臨國這一場明裡暗裡的爭鬥,死掉的無辜之人何其之多,誰又能說子崇比他們就更無辜更特別一些呢?
“你會爲(wèi)了天宏國的江山而捨棄燁王妃麼?”獨孤方看著司霆燁問。
“不會?!彼决獰钍栈赝巴獾囊暰€,“我做不到舍她而就江山,我很早就認(rèn)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我放棄了皇位,讓賢給我的弟弟,因爲(wèi)我知道她就是我的命,是我的弱點,這是一個帝王不該有的弱點,所以我當(dāng)不了帝王?!?
獨孤方怔怔地看著司霆燁,,他在司霆燁回答完這個問題的一瞬間,整個人似乎蒼老了許多。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這個月臨國江山,不想要當(dāng)這個帝王?!豹毠路铰曇舫林?zé)o力,他想起他的元配王妃,他們相遇時,她剛剛及笈。他那時跟她的大哥是好友,受邀去觀禮。
他看見她穿一身水紅煙羅,雪膚烏髮,豔如牡丹,他失禮地打斷了她的及笈禮,要求由他來爲(wèi)她戴上那一支釵。他是長皇子,那時已封王,皇后無子,他的地位是衆(zhòng)皇子裡最高的,沒有人敢拒絕他。
當(dāng)他把那一支金釵插進(jìn)她的烏髮裡時,她緩緩擡頭看他,只那一眼,令他多年魂牽夢縈,刻骨銘心,即使在她死去多年的現(xiàn)在,他還時常會夢見她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在送他遠(yuǎn)征時,輕撫著隆起的腹部,靜靜地望著他,頓時就讓他豪情滿懷,壯志滿胸襟。
可惜,他遠(yuǎn)征歸來,只得到她難產(chǎn)而死的消息,她是被他的一個側(cè)妃下藥害死的,連帶著子崇也差點沒命。她留下話,沒有要他爲(wèi)她報仇,只要他好好善待她唯一的孩子。
當(dāng)年,他向她提親時,曾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惜她過門兩年,他就又娶了三個側(cè)妃,幾個妾室,那個害死她的側(cè)妃深得他的寵愛,纔會如此有恃無恐。
有時候,獨孤方會想,他遠(yuǎn)征前,王妃看他的那一眼,那麼平靜,彷彿對命運早有意料,又或者是她原就一心求死,因他的失約,所以她不曾說再見,果然就沒有再見。
那之後,他狠狠地清理了王府的後院,那個側(cè)妃也被他讓人打得半死不活,卻又不讓她死,讓她成了下賤的軍妓。
他一心好好地教養(yǎng)獨子,不再在女人身上花心思,所以這麼多,都未再有孩子。
只是現(xiàn)在想不到,連王妃最後一個約定,他都要失約了。
“月臨國和天宏國不同,月臨國只有你,只能是你——”司霆燁看著
獨孤方,不容他退縮地說?!岸夷阈闹兴?,也只是假設(shè),有秋兒在,我相信子崇不會有事的。”
天宏國當(dāng)時雖然一團(tuán)亂,但是因爲(wèi)從先皇到司霖掌權(quán)的這段時間畢竟短,司霖還來不及做什麼大動作,而且司霖也不是一個好高騖遠(yuǎn)的庸材,在治國一事上還是頗有些才能,所以天宏國那一場政變下來沒有傷及元氣,一個司恆青加上他從旁相輔也就足夠了。
但是月臨國國主孱弱,黃家人多年把持朝政,照成後宮黃太妃掌權(quán),金城長公主跋扈,外朝外戚擅權(quán),結(jié)黨營司,貪贓枉法。這麼多年下來,雖然有獨孤方輔政,但還是阻止不了黃家人如蛀蟲一樣掏空月臨國國庫,月臨國國政積弊日深,已是沉痾難起。
想要力挽狂瀾,就要有足夠的魄力和膽量從根源處整個拔除弊端,這不僅需要強大的智慧和能力,還需要說一不二,號令天下的權(quán)力。
而且這件事不是十年八年就可以完成得了的,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輔臣能夠做的事情,除非獨孤方將來想不得善終,那麼他就可以去做一個挾天子以令諸候的權(quán)臣。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登上皇位。
“以我的立場來說,還真不希望你當(dāng)國主。”司霆燁半真半假地笑笑,“以你的才華,你若當(dāng)上了國主,月臨國怕得讓各國都忌憚了,我乾脆趁早把你宰了,免留後患。”
“得了吧,天宏國有你,再加上一個燁王妃,”獨孤方搖搖頭嘆氣道,“我就是膽子養(yǎng)再肥也不敢對天宏國出手,至少在燁王妃有生之年不敢?!?
對於獨孤方更爲(wèi)看重寧如秋,明顯覺得寧如秋的能力比自己更強這一點,司霆燁一點也不生氣,還覺得很得意,自己找了一個大殺四方的好老婆。
“沒關(guān)係,我們的後人遲早會分出勝負(fù)?!彼决獰詈酮毠路较嘁曇恍Α?
他們都是明白世事輪迴之理之人,這世界上沒有永遠(yuǎn)的盟友,也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他們能做的,只是生前之事,死後眼一閉,子孫要怎麼打,他們想管也不管不著了。
“青月公子和赫奕王子這段時間去哪裡了?”獨孤方問,自從寧如秋被擒之後,青月和赫奕就離開很久都不見人影。
“不知道,大概有南疆的事情要忙吧?!彼决獰畎櫫税櫭碱^,他總覺得青月隱藏了什麼跟寧如秋有關(guān)的事情,他相信青月對寧如秋絕沒有惡意,但是寧如秋和青月之間有秘密的感覺讓他非常不爽。
他的秋兒,只能跟他有秘密,跟別的男人,應(yīng)該能撇多幹淨(jìng)就撇多幹淨(jìng)。
“我就先走了,六十萬大軍快要兵臨城下了,就算停止對靈門長老堂的打擊這一仗我們也贏定了,難得是怎麼讓東方蒼把燁王妃和子崇完好無損地送回來?!豹毠路秸酒鹕?,“我會傳令下去,停止對靈門長老堂的打擊,你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方法,如果還有消息,再通知我?!?
“好?!彼决獰铧c點頭,看著獨孤方走出他的房間,自從寧如秋出事之後,他就從皇宮裡搬了出來,住回了原
本月臨國爲(wèi)天宏國使臣準(zhǔn)備的驛館。
他走到窗邊,看著獨孤方的身影走出驛館的大門,握緊了手中的半片殘袖,他想起昨天,東方蒼坐在他的面前,擡手將那半片殘袖扔到他面前,對他笑,“燁王,可認(rèn)得這是誰的東西。”
“你對她做了什麼!”司霆燁當(dāng)時臉色就沉了下來,拔劍就要跟東方蒼動手。
“她很好!”東方蒼急忙道,司霆燁的動作才頓住,東方蒼松了口氣,心想還好他沒動寧如秋一根手指頭,不然看司霆燁那個樣子,真的會找他拼命,“燁王妃在我那裡平安無事,傷也慢慢養(yǎng)好了,燁王請放心?!?
“你想要什麼?”司霆燁鏗鏘一聲將長劍扔到地下,立刻就有侍從上前撿起來,掛回到牆上。
東方蒼的眼神掃了一下那個侍從,司霆燁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沉聲道,“全都退下?!?
“是。”所有侍從都退了出去,還把房門也帶上了,屋子裡頓時就剩下東方蒼和司霆燁兩個人。
“說吧,你的條件?!彼决獰羁粗鴸|方蒼回答,完全沒有了剛纔一看見寧如秋那半片衣袖的憤怒。
“我要你幫我殺了獨孤方!”東方蒼那陰柔卻極美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
“憑什麼?”司霆燁拿起放在桌上的雲(yún)霧茶淺嘗了一口。
“就憑燁王妃在我手上?!睎|方蒼笑道。
司霆燁還是沉默不語。
“燁王爺還想要什麼?”東方蒼有些不解,以他所見司霆燁對寧如秋的感情極深,不可能會放著她不管。
“月臨國的事情本就不關(guān)我的事,我爲(wèi)什麼從千里迢迢從天宏國到月臨國來,我想國師應(yīng)該很清楚。”司霆燁終於開口。
“你想要燁王妃臉上盅毒的解除方法?”東方蒼瞭然,淡淡一笑,“我早猜到你們想要什麼,所以我早早就讓人將燁王妃臉上子母盅的母盅送來了。”
“本來嘛,如果不是你們先給我和秋兒使絆子,我才懶得管月臨國朝廷會變成什麼樣?!彼决獰钚πΦ溃胺凑迷賮y,也對天宏國有利,但是秋兒不一樣,她是我的死穴,誰動她一根頭髮,我都會讓那個人脫下一層皮來?!?
對於司霆燁這麼大方地承認(rèn)寧如秋是他的弱點,東方蒼有點吃驚,忽又笑起來,“燁王爺說得對,原來月臨國的事就與您無關(guān),之前是獨孤晴看上了您,非要嫁給你,她那性子,你知道有多狠的,非要鬧起來,我也沒有辦法。多有得罪,還望擔(dān)待?!?
“好說。”司霆燁臉上笑得隨意,心裡卻在冷笑,當(dāng)初如果不是東方蒼打著讓他和獨孤晴聯(lián)姻好藉著他把手再度伸進(jìn)天宏國,獨孤晴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本事將他軟禁在月臨國後宮裡?
“燁王爺,只要你按照我的安排,幫我殺掉獨孤方,從此不再插手月臨國的事情,我會把燁王妃和母盅一起交給你。”東方蒼緊緊盯著司霆燁臉上的每一絲表情,他們這些人,騙得就跟喝水吃飯一樣,說不準(zhǔn)什麼時候就反臉不認(rèn)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