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看似奢靡,實則烏煙瘴氣,至少華嫵就在花園隱蔽處看到了好幾對野鴛鴦,爲了避免閃瞎了狗眼,不得不避開僻靜處走人來人往的大道。
但這樣一來,被有心人找到的機會也就大了不少。
華嫵停下腳步,發現眼前出現的那個正好是她不想見到的人。
“方黎。”
白衣玉冠的神棍看起來非但不像一個修身養性的人,反而更像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華嫵實在無法理解,華夫人看人眼光何其毒辣,爲什麼要選一個明顯表裡不一的人?
方黎的瞳仁極黑,看人時甚至有些可怖的靈異感,即便在明亮的光下依然不似真人。
“嫵小姐,今日獵場一遊可好?”
……只可惜他一說話就完全破壞了這種飄然出塵感。
華嫵微微瞇起眼睛,“爲什麼要通知華庭?”
先前她還有所懷疑,但當看到方黎出現在她面前時,那個懷疑就已經變成了肯定,除了方黎,誰還會做出這種看似完全不可能的選擇?
方黎笑得瞇起了眼,甚至還應景地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這樣豈不是很好?公子離的最近,又不需要夫人擔心。”
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而恐怕就算是小姐,也不希望看見夫人煩心吧。”
……正中死穴,華嫵恨恨地盯著他。
這種明明很討厭卻又不能報復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內傷了。
方黎似笑非笑地看著華嫵,不再說話,眼中的篤定毫不避諱。
的確,他的所作所爲無從指摘,既完成了華夫人交給他的保護華嫵的任務,又順著他自己的意思做了此事,甚至還擺了華庭和華嫵一道。
一舉三得,他有什麼理由不高興?
“你以爲我就一定會要你?”華嫵冷哼一聲。
事實上,她並不想和方黎多做接觸,方黎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卻是實實在在的修道之人,她借屍還魂本來就已經是奇事,萬一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哪有在抓鬼的面前天天晃悠的小鬼,嫌命長不成?
“小姐,有些話我原本不想說,夫人看不出來,但並非在下看不出來。”
果然,接下來方黎的話讓華嫵渾身幾乎泡在了冰水中。
“你想說什麼?”
“小姐的魂魄,似乎並不怎麼穩定,”方黎垂下眼,一瞬間周身的氣息彷彿凝固,肅殺的氣息磅礴而起!
他的手朝她緩緩的伸了過來,華嫵瞬間瞳孔緊縮,只覺得眼前的東西在瘋狂的晃動,魂魄甚至要脫體而出!
而她甚至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方黎的手越來越近!
當方黎的手搭在她的天靈蓋的時候,華嫵絕望的閉上了眼……
但出乎她的意料,方黎並沒有收了她的魂魄,反而在她頭頂以極巧妙的手法連點了數下,原本不定如沸騰的開水的魂魄頓時像加入了冰,緩緩凝定了下來。
渾身像浸在溫水裡的感覺太舒服,華嫵混混沌沌過了不知多久,而當她她再次睜開眼時,方黎已經收回了手。
“在下無禮,替小姐定了定魂。”方黎故作驚訝地看了看手心,“可是小姐爲什麼要一副在下隨時要收了你的表情。”
“這魂魄不定,軀體很容易就會被外來的孤魂野鬼侵佔,”看著華嫵陰晴不定的臉色,方黎不緊不慢續道,“在下會時不時爲小姐定定魂,好不容易被救回來,萬一被什麼鬼東西佔了軀體,那可就劃不來了。”
“小姐,你說在下說的,對……還是不對?”最後一句似笑非笑的餘音讓華嫵暗搓搓磨起了牙。
她討厭神棍!
華嫵在外邊兜了好大一個圈子,受了不少的驚嚇,這才抽空回了坐席,不料坐下還沒一刻,身邊忽然一沉,一股酒氣傳了過來,華嫵詫異地轉過頭去,赫然看見先前還在享受著美人投懷送抱的華庭正單手支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雙鳳眼水光瀲灩,眼尾微微泛起的酒後紅暈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她知道華庭有一副好相貌,只是不知他放縱起來竟然是這般……勾人。
“誰敢來打擾我的小阿嫵?”華庭聲音中帶著幾分平日沒有的暗啞,卻絲毫不難聽,反而有了種別樣的性感。
他身上的酒氣並不難聞,反而混著平日裡用慣的薰香有種惑人的意味,華嫵幾乎不認識眼前的男人。
難道……這纔是華庭和華嫵之間的真正面目?
華庭低下頭,在華嫵頸側嗅了嗅,在後者驚異的目光中輕輕在她頸側一舔,華嫵頓時炸毛。
“你幹什麼!”
“有別的男人的氣味。”華庭冷下臉,“你去了哪裡?”
……你是狗麼?
“我不想看見你。”華嫵收回視線,現在按照原來華嫵的性子應當是暴跳如雷纔對,只可惜她實在做不來那種潑婦神情,只得冷處理了事,卻始終無法壓下心中那抹古怪的悸動。
……這段時間儘管她有意避開華庭,但卻依舊無法抵禦來自於內心深處對於他的渴望,那是原身的執念,已經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阿嫵,阿嫵……”華庭定定看著她,口中低低喚著她的小名,
肩上一重,華庭欺身上前,用力一把將華嫵按在了身後的軟墊上,喃喃地在她耳邊低語。
“阿嫵,你真的忘記了……什麼都忘記了?”
他用力之大,毫無任何轉圜的餘地,華嫵拼命掙扎,低聲怒喝。
“你喝醉了,放開我……”
話音未落,雙脣相接,華嫵愣在了當場。
脣上溫熱的觸感,華庭含著她的下脣曖昧地廝磨,舌尖靈活地勾勒著她的脣線,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孔帶著平日沒有的浪蕩,叩開了她的齒關狡猾地逡巡。
燭光太迷濛,周圍的聲音似乎都在遠去,只有那若隱若現的絲竹聲帶著致死的纏綿在耳邊蠱惑……
一聲鼓響,華嫵驟然驚醒,這是華府的夜宴!外面那麼多雙眼睛都在盯著他們,華庭竟然敢在這種場合和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華嫵大驚之下一把將身上的華庭推開,後者驟然失去重心之下,支住身體的動作也半點不見狼狽,眼中那抹酒意絲毫未散,那股子風流幾乎要從骨子裡漾出來,她從沒想過,平日矜持貴氣如華庭,竟然也有眼前這般模樣。
男色惑人。
“阿嫵,你做什麼?”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要是到了這種地步,華嫵依舊看不出來華庭打的是什麼算盤,她也就枉在後宮待了那麼多年了。
“我以爲你會很樂意我這麼做。”華庭低低笑了起來,再擡眼的時候,眼裡哪裡還有半點酒意。
自制如華庭,怎麼可能做出在這種大宴的場合上醉倒的不智之舉,如果是以前的華嫵,得了這一吻恐怕會恨不得肝腦塗地,但可惜現在的華嫵只會擔憂這會給她帶來怎樣的後果。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爲愛付出一切,上輩子她已經蠢夠了。
“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林鳳舉?”華庭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模樣,如果忽略他說出來的話,華嫵會很樂意欣賞一番。
“你怎麼會這麼想?”被這話嚇了一跳,華嫵不由駭笑。
她是做了什麼才讓華庭有這種不切實際的猜測,林鳳舉?你沒看見他現在還守在宋瑤的帳子旁候命?
夏澤才捨不得讓他還沒出世的兒子在這就斷了根!
“那麼,龍軒?”信手拈來之下,華庭的每句話都讓華嫵不得不懷疑他有什麼言外之意。
“再不然,齊優?”
“如果都不是,我的小阿嫵怎麼會這段時間一直都不來找我,而是看著我牀上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的換?”
華嫵從沒想過,華庭口中竟然會說出如此粗俗的話,但不得不說,當他表現出他的佔有慾的時候,那種魄力的確相當令人動心。
“難道我還能阻礙你爲華家留種不成?”既然華庭如此,華嫵也就不憚於表現出她應有的脾性。
“華家的種……”華庭古怪地笑了一聲,伸手扣住了華嫵的下頷,曖昧地來回摩挲,“你生的,纔算華家的種。”
華嫵一把將他的手拍掉,隔牆有耳,更何況這隔著的不過是一張薄薄的帳幔,她冒不起這個風險。
華庭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對她表明心意?
“這麼多年不叫我哥哥,”華庭似笑非笑地看著華嫵,右手緩緩撫上心口,居高臨下的神情就像在看一隻惡劣的小貓,“就算你現在想回歸以往,阿嫵,我這裡也不是你說走就能走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華嫵的初吻=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