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時間和物質是不可逆,過去、現在、未來構成了一條直線。
這是一種固定的因果關系,但是仔細想一想,人類之所以感知時空的順序,不過是借助人腦這個介質而產生的感覺,通過記憶來進行確定。
我們只是“感覺”到過去、現在和未來。
這是源自心理產生的時間定義,因為人類的思維是順著熵增趨勢遞進的,如果脫離心理時間概念,時間軸就會變的非常古怪。
在無限的時間中我們可以先死去再出生,先吃到雞蛋再打破蛋殼……
李遠峰過去從沒懷疑,他一直認為自己的過去視,只是單純的回溯時光的影像,但直到他與“缸中之腦”的接觸,打破了他的這個固有的想法。
他不是在回溯時光,他是在干涉時間,使時光發生倒流。
同樣的道理,他的干涉將影響過去的定義。李遠峰的干涉過去的舉動,將產生對過去時間的定義和解釋。
……這的確很難理解,但是封寒偏偏聽懂了。
“見鬼,難道是量子延遲!”
惠勒是1979年在普林斯頓大學紀念愛因斯坦誕辰100周年討論會上正式提出延遲選擇實驗的,這是一個思想實驗,它屬于雙縫實驗的一種變形,該實驗最終得出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體現了量子力學與傳統實在觀間的巨大分歧。
這個實驗屬于雙縫實驗的一個變形,實驗是按如下方式進行的:從一光源發出一光子,讓其通過一半鍍銀鏡,光子被反射與透射的概率各為50%。之后,在反射或透射后光子的行進路徑上分別各放置一反射鏡A和B,使兩條路徑反射后在C處匯合。而C處則放有兩探測器,分別可以觀察A路徑或B路徑是否有光子。此時只有一個探測器能夠測得光子,即能確定光子走的是哪一路徑(A→C或B→C)。
而如果在兩個探測器前再放置一個半鍍銀鏡,可以使光子自我干涉。如適當調整光程差,可使得在某一方向(A或B)上干涉光相消,此方向上的探測器將無法收到信號,另一方向上的探測器則必定會接收到信號。按量子力學理論,這說明光子同時經過了兩條路徑。
事實上,我們可以在光子已經通過A或B后再決定是否放置第二塊半鍍銀鏡(此即實驗名稱“延遲選擇”的由來)。如不放置,則根據前一種情況,光子只通過一條路徑;如放置,則根據后一種情況,光子通過兩條路徑。也就是說,觀察者現在的行為可以決定過去發生的事,而這一結論是與傳統實在觀相違背的。
簡單的概況一下,我們不能改變既定的歷史,因為已經固定的結果無法偏轉,但是,但我們延遲決定歷史以怎樣的方式發生。
那么,更麻煩的問題出來了,因果關系在哪里?延遲實驗打破了人類固有的唯物觀念,也證明世界并不是完美無缺的。
至少,量子的世界既往前移動,又往后移動,在經典世界則只往前移動。
“對于李朗,我們或許贏不了這局棋,但是我至少能讓他也贏不了。”
李遠峰的森寒地聲音從手機里,他語氣中透出的堅定意志讓封寒稍微振奮了一下精神。
“老李,我需要你過來幫我,要把共鳴器移動到母體那里去,現在也只有你的影之眷獸能做到……”
封寒的聲音卻沒有得到李遠峰肯定的回復。
“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你的要求有點多了。”
李朗頗為無奈的道:“恐怕我沒有這個能力了,就在剛才,我的影之眷獸被追殺過來的托爾級嚼碎了,很抱歉,這次我真的要死了,影之眷獸被直接毀掉的攻略者是無法活下來了。”
李遠峰的影之眷獸被擊殺了!!
封寒的內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動搖。
“等一下,我會想辦法趕過去,你再持一下。”
“沒有用了,我已經讓約翰他先走了,他這個主角至少現在不能死,至少在我們完成副本之前。”
李遠峰握著陳璐的電話,按住自己腹部的傷口,他的面前倒下了不少追擊過來的怪獸的尸骸。
“我早就應該死了,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故事嗎?”
“……”
“知道我是怎么進入惡靈空間的嗎?其實是自殺……”
他嘴角叼著煙,呵呵發笑。
“結果我這個最該死的人,一直撐到了現在,那些本應該活下去的人卻都死掉了。”
封寒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只想到皮諾曹對李遠峰的評價——自殺志愿者。
“沒有人應該注定死去,這是不合理的……”
他想說些什么,結果說出口的卻是這樣的一句話。
李遠峰只是虛弱的一笑,沒有回復什么。
嗶的一聲,電話的那一頭斷線了。
封寒的雙手攤開,緊緊攥住地上泥土,他被無力感抓住,渾身上下斗志全消。
他從未感受到心理充斥著這樣錯綜復雜的情感,就好像爐中燃燒的火焰,令他難以想像自己也有這樣的情緒。
封寒努力讓自己的身子撐起來,而他眼前映出這樣的一幕,那些廢墟的附近,被自己和融合者大戰所吸引的枝額蟲們,正前匍后繼的涌現過來。
死亡flag!!
這正是封寒在原先的劇本上所描述的死亡flag的場景。
“原來,這個死亡場景還是會重現,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很難避過去了。”
廣袤的廢墟上,荒草凄凄,憔悴的在風中點頭。夕陽的余暉下,整個世界呈現出一種破敗的美感。
封寒幾乎忘記了自己什么時候觀看過這幕,但腦海中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夕陽的光輝鋪就的大道上,就像靈魂沿著這條大道去向天堂!
這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觸,就好像這樣的場景終究是自己的歸屬。
“死在這里的話,也不錯!”
他喃喃自語了一句,而他的身邊大群的枝額蟲正在匯聚。
不遠處……甚至能看到龐大身軀的托爾級巨獸。
它們,恐怕是盯著共鳴器而來的。
宵南、茹小瀾他們大概也都死了吧,實在沒有想到,這一次的劇本任務竟然是個團滅結局。
他緩緩閉上眼,如果就這樣沉眠下去,一切都會結束吧!
自己本來就已經死去,能夠在這個惡靈空間存活下來,經歷了這么多,認識了各種種樣的人,老實說,已經足夠了!
足夠了嗎?
他忍不住摳心自問。
封寒,你只要這樣就行了嗎?
或者說,你已經打算認命了嗎?
李遠峰、許琳、宵南、陳璐,還有很多人,他們就應該這樣死去,只因為這個惡靈空間出于完全不合理的設計,他們就必需遭遇這些,然后就這樣慘死在這里……
絕對,無法原諒!
不是嗎?你能夠認同這種事情發生,就像你的養父,那個與人為善,堅持為那些受害者請命,一直是個好人的父親,就被那種無聊的案子所構陷入獄。
而你的慈詳的養母也因此受到打擊,原先那病重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最終在那一大悄然撒手,然后提前病逝……
試問,你可以容忍這種不合理的事情發生嗎?
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會對這樣的命運說什么?
絕不——
“妥協!”
死亡flag也好!劇本世界的設計也罷!我絕不妥協,假設這是命運,那我要親手打碎它,假設這是神的惡作劇,那我也要徹底的否定他!
這種不合理不公平,我絕不同意!
封寒再度睜開雙眼,他的目光只透著一種意志。
永不放棄的意志!
“我不會死的,也不會放棄,為了堅持下去,就算是惡魔伸過來的手我也握住。”
他將自己的眼角瞥向一旁,看到一雙白嫩姣好的裸足,以及,穿著和服的紅色幼女。
“就算是惡魔的手也要握住嗎?汝視妾身為稻草嗎?”
妄自尊大的幼女俯視著他,如同看著地面上蟲蟻一樣,她的嘴角掛著惡作趣得逞的笑容。
沒錯,汝,只是蟲子。是妾身可以隨意玩弄的蟲蟻之流。看吧,汝終究會答應妾身的契約。
“無所謂,我不在乎,不管你是惡靈,還是什么深淵中的惡魔,想拿走我的靈魂也罷,意志也行,只要你能滿足我的愿望!”
封寒平淡的開口。
“但是,只請你不要忘記一件事,總有一天,我會打破這一切,我會打破奪走我‘合理’的‘不合理’,不管他們是誰!是神靈也好,惡魔也罷。我會像這個惡靈空間宣戰,我會踐踏和扭曲維持這份‘不公正’的‘公正’。”
他的目光閃過一絲精芒。
“必要之時,我會握住你的手,連同你的全部,從深淵中拉出來,將你連同深淵當成武器,斬碎所有的鏈鎖,這是……我的決斷!”
“然后,給我力量吧,能夠摧毀這一切,滿足我的欲求的力量。”
……我之所求,別無一物,唯有力量!
紅色惡靈的內心中升騰著一種顫粟感,沒錯,這就是“她”苦等的……容器,他將成為她的復仇之刃,替代“她”成為復仇之靈,像整個世界發起瘋狂之舞。
“很好,亞當之子啊,抱著這份憤概成為妾身之物吧,汝將成為妾身之選民,汝將是不死徒,也將是屬靈者,汝是一切之義的成就者,也將是塵世之理的破壞者。汝是散播死亡的不幸,也是一切祈福所求之物。故此,汝之愿必然成就。”
那么,向妾身奉上汝之愿望吧!
汝愿必達,汝愿必佑,是故,妾身以古蛇之裔的名號宣稱——
契約成立!!
就在這一刻,封寒感受到了四周空氣發生了異常的變化,就好像整個時空都產生奇怪的變動。
而他的右手的手背處,傳來一種被烙鐵纏繞的痛楚。
好像遭受了無形的烙鐵的灸烤,他的皮膚溶化,從那里出現一個神秘的紋路。
就好像……惡靈契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