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出去,白花花的陽光,照得像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它的熱情如火一樣,路上的車,也是那樣的有條不紊地走著,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煩燥啊。
過紅綠燈,他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卻差點與旁邊的來車撞個正著,車上的人叫囂著,臭罵他。
他忽然想,如果再狠一點呢,如果是泥頭車轟然而來的話,也許他就不用去醫院了,也不用知道那最后的結果,也不用去面對太多的事情,而且可以將眼角膜捐給衛紫。
她需要的,而他擁有著,他可以把一切無條件地,不求任何回報地給她,只要她需要。
再更深切的檢查,幾個專業的醫院一起,他沒有問什么時候可以有結果,檢查完了就直接開車去另外的醫院,衛紫在那兒呢。
她不在病房,而是坐在輪椅上,護士推著她在醫院下面的花園里走著,紫藤花還小,還沒有那種驚艷的燦爛和浪漫,她就安靜地坐在那里,那雙好看的眼睛,卻是沒有焦點一樣,現在她看到的東西,是越來越少的了,灰蒙蒙的,也許,她就很快看汪以了。
如果不換,如果沒有合適的,或許還會有別的癥狀一塊兒出現,她只能這么無助地等著,安靜地坐在那里,像沒有什么生命力一樣,看得令他心抽痛著。
“衛小姐,陽光越來越熱了,要不還是回方里去吧?”護工輕聲地詢問她的意思。
她搖搖頭:“我想再呆會。”
那個護工也就只好站在一側看著她,也許她知道她就要什么都看不見了吧,所以想用力地在能看到一些東西的時候,狠狠地看,多多地看著一切。
“衛紫?!?
衛紫抬起頭,眸子看著不知道的遠方,瞇起眼讓注意力更是集中一點,慢慢這才看到了林之清,只是臉容還是不是很清楚。
她的眼睛,比想像中來得惡化得更要快,她每天都怕睡覺,就怕睡著之后一醒來,還是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了。
“衛紫,我給你讀個報,你想聽嗎?”他坐在一邊,輕聲地問她。
“嗯,好啊。”她也輕應了一聲。
林之清就開始念起來,林學長的聲音聽起來很累一樣,也太陽風,他是暗里為她的事著急著,奔波著吧。
其實他,心地卻還是好的,她知道,他心里有她,為她好,為她著想著。當年要不是他幫著她,她都不知道她如何才能熬過來那一段灰暗的歲月,懷孕,生孩子,那都是女人生命里很辛苦的事。
林之清坐在紫藤花架下,輕喃低語地用英文念著一個浪漫的詩歌,他的聲音本來就不錯,正宗的英式腔調。聽起來就像是唱歌一樣,優雅,動聽,仿若還帶著那世紀的貴族味道。
念完了,她還有點意猶未盡的。
他將一束花放在她的膝上:“這是晚香玉,很香,潔白色的細花,你聞聞。”
她拿起放在鼻尖下輕聞:“是真的很香啊。
“要是到了晚上,它會更香的,它總是在夜里才開花的?!?
“我知道呢,是很漂亮的花。”
“是啊,衛紫你能看到的。”
她苦澀地一笑:“林學長,你就不用安慰我了,現在的眼角膜也不是說換就以換,不過沒事的,謝謝林學長來看我,我沒事的呢,你不用太為我擔心了?!?
“衛紫,顧淮墨呢?”
“他很忙。”
“再忙,也沒有你來得重要啊,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以不陪著你,再忙也是只是事情而已,可,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學長,我覺得他比我還要重要,我沒事的,以前我不是一個人也過來了,現在也是可以的,他正是工作忙的時候,我不想讓他為我的事而分心,沒事的,真的是沒事的?!彼梢宰砸褤芜^來的。
林之清無比的感嘆:“衛紫,顧淮墨那家伙,真是幸運。”幸運得不得了,讓他嫉妒得不得了。
他可以讓衛紫這樣全心全意地愛他,只想著他,只念著他,哪怕是這些事這么嚴重,可是她還不想讓他分心。
衛紫就輕笑:“我也很幸運啊,因為我遇上他了,學長,他很愛我的,很在乎我的?!?
對不起,終其一生,她只要他一個就好了,林學長的一片心思,一片深情,她還不起,她也要不起。
他默然不語,只是站在花軻下面看著她的黑發,穿光穿透那花藤,照在她的發間,有些發亮著。
她就那樣的安靜,沐浴在光亮之中,像是一個天使,她就是住在他心里頭的那個天使。
“你不要擔心,很快就會有眼角膜的,你信不信?”
衛紫只是笑,那樣澀澀的。
“要不我們來打賭,到時你換了眼角膜,你給我一束晚香玉,可成?”
她卻輕聲地說:“我累了,羅大姐,麻煩你推我回房里吧。”
“好的,衛小姐。”
護工過來推她,她手里還拿著晚香玉,聞了聞,真的是很香。
“衛紫,會有的。”林之清在她的身后大聲地說著。
她知道會有的,但是要等,也許會等到她的眼睛全得換過,也未必就能看得見了,她沒有很多的時間等得起啊。
真的會有的,他輕笑著,轉身就走。
癌癥幾乎是不治之癥了,便是有成功的例子,也是比例少得可憐,如果是晚期擴散得很厲害,聽說會很痛苦很痛苦的,他不想要痛苦,他也不想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兒。
活著,也是挺累的,愛不得,求不得。
他倒不如就放棄一切吧,在美好的年華里,將最美好的自已送走更好,這樣活在很多人的眼里,他永遠都是年輕而又如玉般溫潤的樣子。
不是他不想化療,而是他的直覺讓他知道,便是化療也只是徒勞折磨而已,不再懷疑是不是了,早之前是不會去相信,現在卻是完完全的接受。
如果他的眼角膜可以讓衛紫重現光明,那真是好,她會替他看著這世間的一切,她會永遠都記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