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王徐驍要請客吃飯,事情很突然,也毫無征兆,自從進京之后,徐驍一直都住在“龍門驛站”,很少出門,所以當(dāng)請客吃飯這個消息送到林家小院的時候。
林婉兒一邊瞇著眼睛,一手撫摸著下巴,眼珠亂轉(zhuǎn),她總覺得西涼王的請客吃飯有些“鴻門宴”的意思,目的就是趁著自己酒足飯飽、神志不清的時候,將寶玉捆吧捆吧了,帶回西涼。
由于林婉兒道德水平不高,總是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他人,所以她也不太相信有人能夠從善如流、善良仁慈,用雷鋒同志的品行來要求自己。更何況她要直面面對的是兇名在外的西涼王徐驍。
對于西涼王徐驍,林婉兒的感官是經(jīng)歷過幾個轉(zhuǎn)折的,初入上京城,她將徐驍看作平常富家翁,覺得親切,后來知曉了“襄樊死城”的真相,她覺得徐驍是一位英雄,能夠忍受是非誹謗,如果自己受到這么大的侮辱,肯定早就跳著腳辯解了。
再后來知曉徐驍和寶玉的身份,林婉兒將素姐姐口中的“大頭”和徐驍無縫連接,覺得這西涼王是一位好男人、好丈夫。
可是知道徐驍要帶寶玉回西涼,徐驍在林婉兒心中地位可就“飛流直下三千尺”了,變成了拆散別人家庭的大惡霸,讓人厭惡的壞人,和黃世仁一模一樣。
按照趙乾那廝的話就是“婉兒對西涼王的惡感呈x軸負(fù)坐標(biāo)無線延伸,是一個負(fù)無限”。
她找了一根繩子,準(zhǔn)備將寶玉和自己綁在一塊,方法是有點笨,但是好歹是一個方法,總比坐以待斃,等寶玉沒了,自己哭暈過去要好得多。
寶玉也不斷點頭,完全同意大姐的方法。
如果不是趙乾及時趕到,林婉兒已經(jīng)將手臂粗的繩子綁在寶玉身上,綁系成死扣了。
伸手將繩子搶奪過來,趙乾有些惱火,也有些好笑的說道:“林婉兒,適可而止,最近你越來越過分了。”
林婉兒有些失望的看到趙乾將繩子丟的遠(yuǎn)遠(yuǎn)的,語氣埋怨的說道:“我這不是沒有辦法嘛,西涼王要請客吃飯,我怕寶玉滋溜一聲沒影子了,用這個方法保險。”
“保險?保險你個大頭鬼。”趙乾氣憤的說道,再看到林婉兒那可憐的樣子,語氣一軟,“我都說過了,西涼王不會帶寶玉回去了,你就放心吧。”
“放心,說的輕巧,我怎么能夠放心?”林婉兒奪過趙乾剛剛倒上的一杯茶,仰頭喝了一個底朝天。
此時,青竹娘抱著一個包袱從林婉兒的房間內(nèi)急沖沖的走出來,臉上也都是怒氣,將包袱丟在桌子上:“婉兒,你這是什么意思?”
寶玉馬上要走出來承擔(dān)責(zé)任,都是我的錯,和大姐沒關(guān)系。
青竹娘瞪了寶玉一眼:“這里沒有小孩子的事情。”青竹娘將寶玉和玉寶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并不是一味的維護,有時候也會因為兩個孩子的頑皮,批評一下。
林婉兒看著包袱,呵呵干笑,雙手捧著茶杯,仰頭喝一口,如同喝酒一般,滋滋作響,心里卻咂舌不已,第一次離家出走并不成功,一些該拿的東西都沒有拿,這次她長了一個心眼,早就將包袱準(zhǔn)備妥當(dāng),特別是多帶了一些銀子,方便下一次離家出走,只是沒有想到被青竹姐找了出來。
“青竹姐,都被你找到了,就不要興師問罪了。”林婉兒頗有些無辜的說道,心里卻在想,幸好我準(zhǔn)備了三個包袱,藏在不同的地方,即使被發(fā)現(xiàn)一個也無所謂,還有兩個呢,狡兔三窟指的就是自己這種有心計、聰明、有頭腦的奇女子。
青竹娘也不想和林婉兒在這種事情過多糾纏,拿起包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說道:“另外兩個包袱我也一并沒收了,以后不準(zhǔn)再打離家出走的心思了。對了,婉兒你藏東西的時候要用點心思。”
林婉兒目瞪口呆,什么,另外兩個也被找到了?哎!早知道就準(zhǔn)備四個包袱了。
馬后炮指的就是她這種沒心計、沒頭腦的奇女子。
趙乾坐在一旁偷笑,開口問道:“西涼王要請客吃飯?”
林婉兒將那封請?zhí)f給趙乾,有些苦惱的說道:“是啊,我怎么覺得是趟鴻門宴啊?趙乾,你說我去不去?”
“去啊,為什么不去?”趙乾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
她翻翻白眼,將趙乾手中的請?zhí)麏Z過來:“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是我沒有膽量和信心啊。”
趙乾回答道:“別怕,這世間是本來沒有信心的,你自欺欺人的時間久了,也便有了膽量和信心的。”
林婉兒最恨趙乾這一點,你和他談?wù)搰?yán)肅話題的時候,他吊兒郎當(dāng),你和他聊輕松話題,他總是格外嚴(yán)肅,比如討論穿越帶三件東西的話題,趙乾就格外認(rèn)真,讓林婉兒大呼:“這天是沒法聊了。”
林婉兒沒有搭理趙乾,而是轉(zhuǎn)頭望向?qū)氂瘢_口問道:“寶玉,你想去嗎?”
寶玉張了張嘴巴,沒有說話,低頭看著腳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心里想去吃這一頓飯,抽個時間空隙用滿不在乎的語氣給那個兩鬢斑白的老頭兒說一句:“我原諒你了”,這與寶玉善良本性無關(guān),他只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這么做,為了從沒有見過,但是聽大姐說漂亮無比的娘親,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那個可憐的老頭兒,讓曾經(jīng)失去、現(xiàn)在逝去的人能夠安息,讓現(xiàn)在活著的人心里能夠有些許的安慰。
可是他更害怕離開大姐,害怕大姐不高興,離開大姐,寶玉覺得天都不是藍(lán)的了,云彩都不是白的了,樹葉都不是綠色的了,水兒都不是青色的了……
林婉兒看到寶玉如此樣子,心中也了然,伸手摸了摸寶玉的腦袋,淺淺一笑:“大姐不應(yīng)該這么自私,也應(yīng)該考慮一下寶玉,這頓飯要去,一定要去。但是寶玉你可不要多想,只能吃一頓飯,如果你為了榮華富貴,想去西涼當(dāng)世子殿下,我就是打斷你的腿,也要將你留在我身邊的。”
寶玉揚起小臉,臉上神采奕奕,重重的點點頭,就差歡呼雀躍,鼓掌稱快了。
林婉兒又摸了摸寶玉的小腦袋,皺了皺沒有說道:“前段時間趴的時間太長了,肩膀有點疼啊!”
寶玉多聰明的孩子,馬上心領(lǐng)神會,屁顛顛跑到林婉兒身后,伸出小手,輕輕的給大姐按肩膀:“大姐,還有哪?”
林婉兒笑瞇瞇的說道:“往左一點,再向上一點。”
等天色漸暗,林婉兒將全家人聚集在一起,隆重宣布:“今天晚上西涼王請客,我們?nèi)胰硕既ァ!奔热簧矸萆蠅鹤〔荒阄鳑鐾酰敲淳驮谌藬?shù)上壓倒你,人數(shù)多了,氣勢也足,但是她沒有想到站在徐驍身后的是西涼三十萬甲天下的鐵騎。
林翰林站出來說:“大姐,你們?nèi)ゾ托校叶亲犹郏诩掖糁!?
大家的眼神都射向林翰林,意思不言而喻,這哪里是肚子疼,分明就不喜歡和西涼王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他從心里畏懼西涼王威名,找了這么一個憋足的理由和借口。
林乾毅搖搖頭,心中嘆一口氣,老四又在說謊了,不過這個理由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林婉兒一手拍在桌子上,回絕道:“今天都必須去!”
正說話過程中,柔嘉公主和妍兒郡主來到林家小院,趙鳳也懶洋洋的出現(xiàn),后面吊著一個臉色略顯尷尬的歐陽小蘭。
看到歐陽小蘭,林婉兒明顯不高興:“你來干什么,我又沒請你來。”
歐陽小蘭不怕林婉兒,但是私下還是看了看趙鳳臉色,趙鳳馬上就要回鎮(zhèn)北軍了,她舍不得,恨不得天天跟在趙鳳身后。
她看了一眼林婉兒囂張的樣子,想針鋒相對幾句,但是最后忍住了,沉默不語。
柔嘉公主抓起林婉兒手,神采奕奕的說道:“婉兒姐,你叫我們來干什么?信上說是要吃飯,去哪?”
林婉兒神秘一笑:“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為了壯大聲勢,林婉兒特意多叫了幾個人,看你西涼王怕不怕,還敢不敢打我家寶玉的主意。
大家坐上馬車,整整三馬車,實在壯觀,最前方林婉兒馬車的車頂上還杵著一位絕世劍客李慕白,不動如松。
坐在最后一輛馬車上的林任重坐在車上有些緊張,他寧愿在家餓肚子,也不想和西涼王在一個桌子上吃山珍海味,于是提議道:“三哥,四哥,不如我們跳車吧?”說完,他又想起了冬蟲夏草還在前面的馬車?yán)铮趺茨軌蜃屗麄儯钠鹩職猓f道:“不就是一頓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到了吃飯的酒樓,林婉兒一馬當(dāng)先的走下馬車。
青竹娘和陳笑笑隨后下車,站在林婉兒的左邊,柔嘉和妍兒站在右邊,后面還有一個臉色不怎么高興的歐陽小蘭。
僅從長相看去,絕對算得上萬紫千紅、姹紫嫣紅,能晃暈人的眼睛
抬頭看了看上京城頂尖有名的酒樓,林婉兒開口說道:“乖乖,這酒樓可真夠大的,趕上三個澶州的醉仙樓了,這一頓飯可要花不少錢啊!”
她心里很高興,因為她覺得自己被重視了。在林婉兒的價值觀中,誰舍得給她花錢,就是尊重重視自己,這實在不是一個大魏才女該有的價值觀,可是林婉兒就是這么一個人,她愛財、愛錢、財迷,認(rèn)為錢是人類走向自由的最偉大發(fā)明,是香的,不是丑的、臭的。
于是,她對西涼王的感官好了那么一丟丟。
此時,魏松蹬蹬蹬下樓,雙手抱拳:“婉兒姑娘。”
林婉兒回禮:“魏大哥。”
虎熊魏松明顯不太會交際,有一瞬間的愣神,他不知道該如何向下說了,場間一時間尷尬,如果是徐云楓和司馬尺在,此時的氣氛已經(jīng)熱火朝天了,大家有說有笑,就剩下把酒言歡,磕頭拜把子了。魏松戰(zhàn)力無雙,但是在西涼也是獨來獨往,留給人一個魁梧的身影。
身份不低,但是此時明顯站不到最前面的趙鳳翻了翻白眼,心里想,切,這西涼人啊,哪里趕得上我們鎮(zhèn)北軍,一點都不圓滑,呆頭呆腦的。
魏松憋了半天,還是沒有話說。
林婉兒用反問的語氣說道:“魏大哥,要不咱們先上樓?”
“好!”魏松痛快的說道,然后一扭頭,自顧自的先上樓去了,留給眾人一個魁梧的背影。(哈哈,寫到這,蘭英笑了)
大家都張了張嘴,一起搖頭苦笑,這為曾經(jīng)和海公公、洪公公戰(zhàn)于金鑾殿前的虎熊魏松啊,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今天涼王請客吃飯,碩大一個酒樓空蕩蕩的,不是由于徐驍將整個酒樓都包下來了,而是有人聽說,西涼王在這間酒樓吃飯,統(tǒng)統(tǒng)不敢來了。
酒樓老板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低頭彎腰的賠笑倒酒,生怕稍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被那位傳聞中喜怒不顯露的西涼王嫌棄,表面不說,但是私底下自己還在睡夢中讓人生吞剝皮了。
房間內(nèi),徐驍坐在最北方,喝著酒樓特意做的梨水,潤潤喉嚨,今天他特意打扮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十分合身,頭發(fā)束得也一絲不茍。
看到林婉兒牽著寶玉小手走進屋來,忙站起身來,笑呵呵的說道:“都來啦,快快,快坐。”
林婉兒沒有說話,寶玉也沒有說話,不過林婉兒將寶玉的位子安在了徐驍身邊,而自己時時刻刻的抓著寶玉的小手,好像怕一不留神寶玉就沒了似的。
隨著林婉兒和寶玉入座,其他人魚貫而入,等林任重和楊二喜收尾戰(zhàn)進房間的時候,徐驍才發(fā)現(xiàn)林家竟然浩浩蕩蕩來了這么多人,房間略顯擁擠,不禁啞然失笑,對著魏松說道:“讓老板再加一張桌子。”
林翰林、林任重和楊二喜慌忙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我們站著就好,站著就好,呵呵。”
無論徐驍多么和藹可親,他們幾人心里還是有一道過不去的坎,坎太高,涼王的威名太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