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娣一想到那兩個貴公子收到糖畫的樣兒,就忍不住想樂,送金山都不稀罕,就送拜年話兒吧,這個時代她想發(fā)個短信微信也不可能,所以就送這個挺好。
就算周少卿再尊貴,在她這兒,也不過一個合伙人的關(guān)系,她是想著利用他們的背景,可沒想著干壞事兒,就是想保個平安,真有什么事兒也能敲山震虎,真格的,跟這樣的人還是遠著些好。
這會兒看著都是好處,回頭一不小心裹進政治斗爭里,一旦敗了,就是滅門之禍,神仙也救不得了,這朝堂的事兒,一時榮,一時枯,比四時的花謝的還快呢,甭管誰沾上仕途官場權(quán)利都沒好兒,臉一沉,連親爹都能不認,所以,這度得把握好,不能沒有牽扯,牽扯也不能過深。
這些是后話,且說現(xiàn)在,得先收拾了那三個鋪子,鳳娣就納悶,八個鋪子怎么就那三個賠,讓賬房把三個鋪子的帳調(diào)出來,誰知李先生卻吱吱嗚嗚的手,那三個鋪子的賬今年的沒交上來,說封鋪子的時候一亂弄丟了,如今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鳳娣臉色一沉:“八個鋪子又不是只封了這三家,怎就這三家的賬丟了,你先把去年的賬拿過來我瞧?!?
李先生忙出去,不大會兒捧了一摞賬本子進來,鳳娣只翻了幾頁就仍在地上,狗屁不通,明擺著就是胡亂記的,有進賬沒出賬,柜上的賬亂的一塌糊涂,讓人把這三個鋪子柜上的賬房叫來。
余忠忙攔下,把李先生遣開才道:“公子若是想動那三個鋪子,可是打了太太的臉?!?
鳳娣道:“忠叔這話從何說起,外頭的鋪子干太太什么事兒?”
余忠道:“那三個鋪子虧空也不是一兩年的事兒了,老爺在的時候就如此,老爺沒理會是因這里頭有個緣故?!?
鳳娣忙問什么緣故,忠叔嘆口氣道:“當年慶福堂也只五個鋪面,那年趕上冀州連著兩年大旱,別說藥材了,草都不長,鋪子里的存藥賣光了,老太爺沒法兒,便親自去南邊進藥,跟著船回來,眼瞅就到了,不想半夜給賊人燒了船,老太爺一急之下病倒,老太太這才出來主事兒,老太爺那趟南下,把余家的存項都拿了去,老太太接手的時候,沒銀子周轉(zhuǎn),鋪子里也沒藥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給老爺說了王家的親事,就是咱們太太,太太進門的時候,帶了兩萬銀子的嫁妝,憑著這兩萬銀子,余家才緩了過來,后老太爺病愈,不想欠著親家人情,置下了城南這三家鋪子,鋪子掌柜用的都是王家人,賬房也是王家自己帶過來的,老爺接手過來,瞧著太太的面兒,也睜只眼閉只眼的過來了,公子若想動,恐太太哪兒不好說。”
鳳娣皺緊了眉頭:“爹在這上頭怎糊涂起來,便欠人情也沒這么還的,這不趕上白給了嗎,白給了人家還不念好兒,心里不定還說是自己應得的,再說,從老太爺?shù)饺缃穸嗌倌炅耍退闱非閮阂苍撨€清了,更何況,太太也是余家人,還的著他王家的情兒嗎?!?
說著,想起一事道:“那三個鋪子的人怎一直沒見?”
余忠道:“府衙里一封鋪子,那三個掌柜就跑回老家去了,估摸過了年還得回來?!?
鳳娣冷哼一聲道:“鬧半天,王家奴才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最懂得見風使陀,見利忘義,以往怎么著我不管,如今慶福堂在我手上,就得聽我的,賬上清清楚楚的還罷,若還想跟過去一樣,拿我余家當大頭,我讓他怎么吃進去的,怎么吐出來,只要他們不嫌麻煩,我就陪著他們折騰折騰,我這兒正愁兒沒個典型呢,這倒好,給我送來了,那幾個賬房也先不用叫了,等過了年再說,另外還有一事,延壽堂在咱們冀州府有幾家鋪子,忠叔可知道?”
余忠道:“延壽堂夏家一進冀州府就跟咱們對上了,但凡咱們那條街上開鋪子,延壽堂一準在不遠開一家,買賣好不好,擱一邊兒,倒是跟咱們慶福堂一樣有八個門面,如今一下全完了,夏家本來也沒什么人,就一個傻兒子,夏守財一死,那幾房小妾都各尋了出路,夏守財那婆娘,如今正滿世界的賣家產(chǎn)呢,聽說要帶著傻兒子回南邊兒去,不止夏家的八個門面鋪子,連夏家那宅子都要往外賣呢,可這大年根兒底下,誰買鋪子啊,價再低也賣不出去?!?
鳳娣目光一閃道:“你可掃聽了,夏家打算賣多少銀子?”
余忠道:“出了這樣的事兒,都說夏家晦氣風水不好,夏家只能一壓再壓,前兒我聽見說,八個鋪子跟夏家那套四進的宅院,統(tǒng)共才賣這個數(shù)?!闭f著伸出三根手指。
鳳娣道:“三萬?”
余忠笑道:“便行情好的時候,也不值這些銀子,三千,就這個價兒也沒賣出去呢?!?
鳳娣奇怪的道:“不對啊,您不說開當鋪的那家是夏家親戚嗎,買過去不正好?!?
余忠笑道:“四通當一開,那兩家當鋪眼望著只有關(guān)門一條道兒,自己的鋪子還不知怎么著呢,哪還有心思買夏家的。”
鳳娣目光一閃忽然問了句:“賈師傅的年禮兒可備好了?”
余忠不明白她怎么忽的提起了這個,忙道:“一早備下了,您不說大年初一去賈府拜年嗎?!?
鳳娣點點頭:“忠叔一會兒您讓李先生開出三千兩銀票備著,我有大用?!?
余忠忙道:“公子莫不是想買夏家的產(chǎn)業(yè),那夏家一早放出話來,便燒了也不賣給我余家,再說,咱余家的鋪子可也不少了,巴巴的買他家的做什么,白擱著豈不可惜?!?
鳳娣眉頭一挑:“誰說白擱著了,這樣明擺著的事兒,你老怎么想不明白了,夏家的八個鋪子都挨著咱們慶福堂,更是經(jīng)營多年,若咱們不買下來,若再來個延壽堂怎么辦 ,雖說咱不怕,可也得費些手段,倒不如咱們余家買過來,俗話說醫(yī)藥不分家,我正想著開醫(yī)館呢,這樣,瞧病的瞧病,抓藥的抓藥兩不耽誤,至于夏家那宅子,先買下來容后再說?!?
余忠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急忙下去讓賬房李先生開出三千兩銀票備著,交代妥當,麥冬端了茶進來,把鳳娣懷里的手爐拿出來重新添了炭,又塞回她懷里道:“今兒可是大年三十了,府里上下公子都放了假,偏公子一時一會兒也不歇著,大姑娘剛打發(fā)了清兒來,問公子幾時回去,今兒晚上要在太太屋里用飯,公子可還得換衣裳呢,若遲了恐不妥?!?
鳳娣瞧了瞧那邊兒計時的沙漏,穿過來這么些日子,還是不知道怎么看,直到今天,她都是跟前有人問人,沒人就看著天兒猜 ,沒看明白,就問麥冬。
麥冬忍不住摸著鼻子笑了一聲,要說這人真沒有十全十美的,他們二姑娘如此聰明的人兒,偏偏連計時的沙漏都瞧不明白,忍著笑回說:“近申時了?!?
鳳娣白了她一眼道:“笑什么?”
麥冬道:“我是笑姑娘這么聰明的人,也有傻得時候。”
鳳娣翻了個白眼:“不是我傻,是這東西太復雜,得了,真不早了,趕緊回去換衣裳要緊,不然一會兒清兒又來了,那丫頭是個嘴碎的,給她嘮叨幾句真能煩死?!闭f著從炕上下來,套上鳳嫣給她做的鹿皮靴,保暖又不怕雪,一穿上鳳娣就不想脫下來了。
有時候看著這靴子,鳳娣不知不覺就會想起現(xiàn)代的雪地靴,有那么點兒異曲同工之妙,麥冬拿了斗篷來給她披上,一邊兒系風帽,一邊兒道:“外頭下雪了,冷著呢,姑娘得穿厚點兒,仔細著寒,奴婢那日聽牛黃說,隔著海那頭有個什么國,那人跟咱們長得一樣,就是說話嘰嚕咕嚕的聽不明白,那國里有個東西,不用沙漏就那么滴答滴答的轉(zhuǎn)悠著,就能知道幾時幾刻,靈著呢,若咱家有那么一個,公子可就不用愁了?!?
鳳娣愣了一下,心說,隔著海,莫非是小日本,不能吧,現(xiàn)在這個慕容氏治下的大齊,歷史上可沒有,她特意研究過的,不行,回頭得尋個大齊的疆域圖好好看看,不然這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在哪兒呢。
想起牛黃沒事兒就跟麥冬套近乎,暗道,莫非那小子瞧上麥冬了,兩人年紀相當,互相有意仿佛也不新鮮,想到此,八卦之火燃起,跟麥冬道:“牛黃那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你聽他胡沁?!闭f著暗暗打量麥冬,見這丫頭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不禁有些失望。
轉(zhuǎn)念一想,又覺自己分外無聊,余家的事兒還沒管明白呢,倒操心起自己丫頭的終身大事來了。
簾子打起,一陣冷風夾著雪片子撲面而來,麥冬忙進去拿傘撐在么鳳娣頭上,卻那傘怎架得住呼呼的寒風,鳳娣道:“打什么傘,我這不帶著帽子呢嗎,再說,就這一會兒,等進了后頭,從回廊間過去就行了?!闭f著,已經(jīng)先一步下臺階走了,麥冬忙收了傘遞給后頭的婆子,緊著跟了過去。
早上自己出來的時候,還沒下雪呢,這會兒雪都沒到腳跟兒了吧, 鳳娣不走中間掃干凈的路,一腳踩在旁邊兒,頓時連鞋面都陷了進去,鳳娣覺得好玩,便一路從雪里踩了過去,咕吱咕吱的聲音,讓她想起了現(xiàn)代的時候。
都市的雪遠沒這么干凈,即使看上去一樣白,也不知有多少污染,但她仍然喜歡下雪,這種踩上去咕吱咕吱的聲音,即使節(jié)奏單一,她也非常喜歡,沒有原因的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