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娣的法子其實很簡單,安和堂跟回春堂斗了這幾個月,說白了,就是拿老本拼,回春堂在兗州府連下頭的縣里都算上,一共有十二家鋪面,安和堂六家。
其實古代的藥鋪跟現(xiàn)代的區(qū)別不大,雖各家有各家的秘方,藥名兒跟療效不會有多大差異,就好比,同樣的烏雞白鳳丸,回春堂有,安和堂也有,她余家的慶福堂,夏家的延壽堂,都有,用料療效也大同小異。
而北邊的藥行里,各家的藥大部分都是從賈家手里進的,鳳娣的師傅賈青在藥市里的地位舉足輕重,故此原料進來的價格,都差不多,沒有貴賤之分,除非以次充好,可這是砸自家買賣的路子,只要有點兒腦子,想把買賣做大的,就沒這么想不開的,延壽堂的夏守財另當(dāng)別論,那廝跟無賴沒什么兩樣。
既然成本都差不多,價格自然也不可能有太大差異,兩家要是照著以前那樣賣,自然是相安無事,可這一結(jié)仇,安家為了出氣,擠兌回春堂,就把成藥散藥的價格降了下來,安和堂一降,回春堂自然要跟著降,如果兩家始終持平,也沒什么,卻非要見個高低,自然是價格上見真章了。
最終,安和堂把價格拉到了成本價以下,回春堂也跟著降了下來,回回都比回春堂低上那么一點兒,偏還不低多了。
老百姓可不都認(rèn)便宜,哪怕一文錢的價差,也會去回春堂買,就這么賣了三個月,回春堂扛得住,安和堂可就不行了。
這回春堂賀家雖說是兗州府起的家,可除了兗州府的十二家鋪子,登州府里還有分號,有分號下頭的五個鋪面墊底兒,也難怪敢跟安和堂拼生死了,反正兗州府這邊兒賠了,那邊能找補回來,就算不能全找補回來,也比安和堂強多了,照著這個價賣上一年都不是事,可安和堂就撐不住了,就指著這六家鋪子呢。
鳳娣的主意是與其這么鈍刀割肉,不如一下來個痛快的,在現(xiàn)有的成本價上打個對折,然后每個鋪子定時定量的賣,一天就賣一個時辰,然后關(guān)鋪子,明兒再接著賣,拼到這份上,回春堂定然不會罷手,必然想一下擠兌死安和堂。
而擠兌安和堂,就只有一條道,比安和堂的價格更低,這樣才有可能擠死安和堂,等回春堂價格拉下來,自然沒人再來安和堂,安和堂門前就貼出收藥的告示,加價回收春堂家的藥。
一旁的安子和道:“若回春堂也跟安和堂學(xué),每天賣一個時辰,咱們怎么辦?”
安老爺?shù)溃骸百R家十二個鋪子,咱家才六個,真要是跟咱家一樣了,這以大搏小的傻事,回春堂不可能干。”
安子和看了眼鳳娣道:“縱然行得通,咱家哪來的這么些銀子,更何況,收了這些藥做什么使啊。”
安老爺看向鳳娣:“這些藥想必大公子自有去處了吧。”
鳳娣道:“少東家這些藥您前門收來,后門賣給我,就是倒趟手的事兒,銀子,安家沒有,我這兒有,我一分利不要的借給安和堂。”
安子和道:“就算你余家有銀子,冀州離這兒快馬加鞭也得走上兩天,縱然這會讓就從冀州調(diào)銀子,也來不及啊。”
鳳娣道:“少東家,這您就別擔(dān)心了,明兒您的告示一貼出去,我就讓人送銀子過來,世伯還在病里,叨擾這么久,實在不該,小侄兒這就告辭了。”
安子和送了鳳娣出去回來,見他爹坐在炕上直愣愣發(fā)呆,不禁道:“爹,您這是怎么了?”
安老爺長嘆了口氣道:“不想余家竟出了這么個人物,到底應(yīng)了那句話,一分厚道一分福啊。”
說著看了兒子一眼道:“你哪里知道余家的底細(xì),他家的慶福堂雖說在咱們兗州府提不上,在冀州府藥號里,那可是頭一份的買賣,余家的祖訓(xùn)是行醫(yī)濟世,忠厚傳家,真是世世代代都做到了這八個字,那年鬧的那場瘟疫,可不止他冀州府,咱們兗州府死了多少人啊,各家藥號里治溫病的藥,跟著水漲船高,翻了幾十上百倍,回春堂的青龍丹,咱安家的桂枝丸,雖都有效用,可也真比不上余家的逍遙散,當(dāng)時你爺爺病的,眼瞅就不行了,是我跑了一趟冀州慶福堂,拿來逍遙散才救了你爺爺一條命,爹那時貪著利,讓鋪子里加價賣藥,回春堂的青龍丹賣到十兩銀子,咱家的桂枝丸也賣到了八兩,可救了你爺爺一條命的逍遙散,在冀州府里卻一文都不要,余家的鋪子里,見天的往外舍,不知救了多少條人命,如今想想,倒是人余家做的對,行醫(yī)濟世才是咱醫(yī)藥行里的根本,商人重利,可咱也不能忘了根本啊。”
安子和把水遞在他爹手里:“爹,你怎么提起這些了。”
安老爺看了看自己這個獨子,是個孝順孩子,可就是過于平庸了,既沒有爭斗之心,也沒有過人的本事,便安和堂現(xiàn)在撐著,等自己一死,這個兒子如何斗得過如狼似虎的賀家,更何況,還有余家這位精的沒邊兒的大公子。
安老爺看了兒子一眼道:“爹問你,若不想咱家的買賣,照著你自己的心思想做什么?”
安子和目光一閃,沒敢吭聲,安老爺?shù)溃骸澳阒还苷f,爹不生氣。”
安子和支吾半天才道:“兒子想當(dāng)大夫。”
安老爺一愣,安子和道:“兒子覺著,給人瞧病比做買賣清凈。”
安老爺嘆口氣道:“想來這也是命數(shù),你去吧。”
再說鳳娣,出了安家,賈青道:“你呀,說話的時候都不想想,若明兒安和堂的告示一貼,回春堂真照著你的路子賣,你哪兒來的銀子給安家?我身上倒還有些銀子,可也不過幾千,回春堂那爺倆是一心要擠死安和堂,若那爺倆豁出去了,怎么也得幾萬銀子,就算余家有,眼面前兒也過不來啊,你可真把師父急死了。”
鳳娣道:“師父您別著急,有銀子呢。”
賈青沒好氣的道:“你這大白天的說夢話呢,哪兒有銀子?”
鳳娣笑著一指前頭:“那不是嗎。”
賈青抬頭看過去,見前頭拐角偌大的招牌上,寫著四通當(dāng)三個大字,賈青道:“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
鳳娣道:“四通當(dāng)是余家的股東,我應(yīng)了他們,余家名下的買賣都有他們一成,拿了銀子,怎也得幫幫忙吧,兗州府的慶福堂開起來,他們也有好處啊。”
賈青忍不住笑了,指著她道:“你說你爹那么個古板性子,怎么偏生出你這么個猴精的小子來。”
鳳娣道:“雖銀子不愁了,有件事卻還需師父幫著跑一趟。”說著側(cè)頭在賈青耳邊兒嘀咕了幾句:“師父說我這個主意可使得?”
賈青笑看著她道:“你這招兒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鳳娣嘿嘿一笑:“其實我就是跟著湊熱鬧,撿個便宜罷了。”
賈青道:“你這便宜可撿大了,成,你把常志那小子叫來,讓他去前頭等著我,那小子心靈,使喚著順手。”
鳳娣道:“行,我這就寫信讓他趕過去。”
到了四通當(dāng)門口,鳳娣讓牛黃先送了賈青回去,自己邁步進了里頭,那柜上的伙計見來了客人,看了她兩眼,心說這位兩手空空不像來當(dāng)東西的啊,卻還是問了一句:“這位爺想當(dāng)什么寶貝?”
鳳娣搖搖頭:“我不當(dāng)東西,我來借銀子的。”
柜上的伙計一愣,又打量她幾眼,心說,這位瞧穿著打扮可挺體面,莫不是腦子有什么問題,聽說過誰跑當(dāng)鋪里借銀子的:“這位爺您莫不是走差了門吧,您抬頭看看,我們這兒是當(dāng)鋪,你要是有寶貝玩意的,來當(dāng)點兒銀子成,借銀子不成。”
“誰說不成,你們家那些銀子堆在庫里也是堆著,借給我使喚使喚,也省的擱著生蟲子。”
那伙計給她氣樂了:“這位爺您要是想找茬兒,可得好好想想,我們這兒出門往東,不遠(yuǎn)可就是衙門,我這兒召喚一聲,等衙差來了,把您壓到大堂上,一頓板子打下來,您這小身板恐怕吃不消。”
鳳娣回身一撩下擺,往邊兒上的板凳上一坐,翹起二郎腿看著那伙計道:“你召喚吧,我等著,這兩天我身上正癢癢呢,讓那板子撓撓正好。”
“嗬,你這小子真是來找茬的,你當(dāng)我不敢啊。”說著從旁邊兒出來奔著門外就走,忽聽后頭咳嗽一聲道:“回來。”那伙計忙縮了回來。
那邊賬房屋的簾子一掀,許慎之走了出來,看著鳳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鳳娣道:“恐怕我來之前許東家就到了吧,城東的宅子我可都買下了。”
許慎之笑了一聲道:“行,算我白問。”瞪了眼伙計:“還不奉茶。”那伙計忙下去捧了茶上來,才又退了下去。
到后頭問賬房先生:“我說前頭這位誰啊?能勞動咱公子親自出面兒?”
那賬房先生看了他一眼道:“慶福堂聽說過嗎?這位就是慶福堂余家的大公子。”
那伙計搖搖頭:“沒聽過,小的就知道咱兗州府的回春堂安和堂。”
那賬房先生道:“過幾天你小子就知道了,咱家公子就是為著這事來的,行了,說了你也不明白,趕緊的,讓人預(yù)備著往外抬銀子吧。”
伙計撓撓頭下去了,臨走還往外頭瞟了一眼,心說,這位余家的大公子長得倒真俊,跟他們東家坐在一塊兒挺養(yǎng)眼,聽說京城里如今盛行男風(fēng),莫不是東家跟這什么公子有那事兒,要不然能如此上心,提前幾天來兗州府等著。
鳳娣自然不知道這伙計怎么編排她,她就是來借銀子的,許慎之也痛快,直接問:“要多少銀子?”
以前這丫頭憑著一匣子白宣紙,都能從他四通當(dāng)拿走十萬銀子,更何況如今呢,少卿那心思,別說借了,就是白給少卿也舍得。
鳳娣笑了:“能借多少?”
許慎之叫出來賬房:“咱銀庫里還有多少銀子?”
那賬房道:“咱們庫里能支出去的銀子差不多還有五萬兩。”
許慎之問鳳娣:“五萬可夠了?”
鳳娣站起來一拱手:“書南謝許東家,這銀子我借出去一個月,咱們照著行情算五分利,一個月后連本帶利的歸還四通當(dāng)。”
許慎之知道她是不想占少卿的光,這丫頭怎么就生了個這么個死倔的脾氣呢,少卿這番心用的也不知有沒有用呢,不過,她要這些銀子到底干什么,慶福堂的字號可還沒戳起來呢。
轉(zhuǎn)過天,許慎之才明白了銀子的去向,安和堂跟回春堂斗了幾個月,底子早空了,哪拿得出這些銀子來收回春堂的藥,這銀子自然是鳳娣昨兒從四通當(dāng)借出去那五萬兩。
許慎之知根知底兒的,可回春堂的爺倆卻不知,鳳娣輕車簡從而來,雖買下了城東的宅子,可沒張揚,這兗州府除了四通當(dāng),誰也不知道她在這兒,回春堂賀家爺倆,跟安和堂斗了幾個月,眼瞅就要把安家擠死了,這當(dāng)口,無論如何也不肯罷手。
卻也沒想到,安和堂一下把價拉到這么低,鋪子里的掌柜把信兒送回來,賀老爺蹭一下站了起來,喚了管家進來:“去把少爺叫來。”
那管家吱吱嗚嗚道:“回老爺話兒,少爺昨天半夜里出去了,到這會兒還沒回來呢,不知道少爺去哪兒了?”
賀老爺哼了一聲:“他還能去哪兒,四城里的青樓里頭挨著找,快去。”
管家忙著去了,足足半個時辰,賀兆豐才衣衫不整的進來,賀老爺指著他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兒,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你還眠花宿柳。”
賀兆豐身子一歪,坐在椅子上道:“老爺子消消氣吧,酒色財氣,人生在世不沾這幾樣兒,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您老這么大歲數(shù),屋里還弄了倆十五的丫頭呢,我難道還不如您嗎。”
賀老爺一拍桌子:“還胡說,你可知安和堂的價又降了?”
賀兆豐拿過茶吃了一口道:“降就降,他降多少,咱跟著不得了。”
賀老爺看了管家一眼:“你跟他說。”
管家忙道:“少爺,安和堂又打了個對折。”
賀兆豐坐直了身子道:“你說什么?對折,安老頭瘋了啊。”
管家道:“我也這么說,哪有這么干的,不過他家告示上說了,一個鋪子一日就賣一個時辰。”
賀兆豐道:“爹,他這是想臨死拉著咱們墊背啊,這安老頭真不是個東西。”
賀老爺跟管家道:“你去告訴各鋪子的掌柜,照著安家的價給我賣,他不是賣一個時辰嗎,咱賣倆時辰,我倒要看看他安家能撐幾天。”
管家下去,到了晌午頭上,又送了信兒來道“安家又貼出個告示,說收咱回春堂的藥。”
賀兆豐忙道:“爹可壞了,這要是咱們賣了他家就收,不賠死了,要不咱算了。”
“算了?”賀老爺?shù)溃骸斑@時候要是算了,咱這前幾個月可都白折騰了,你也不想想,就安家那點兒底兒,這幾個月早掏空了,哪有銀子收咱的藥,再說,收了咱們的藥干什么使啊,讓他收,他這會兒怎么收的,末了,我怎么讓他吐出來,去知會各鋪子的掌柜,把藥庫里的藥都搬出來給我賣,我要活活氣死安老頭,倆時辰不行,給我賣三個時辰,從這會兒賣到掌燈,我看他安家能有多少銀子往這個無底洞里頭填。”
鳳娣邀著許慎之在回春堂對面的茶樓上坐了,茶樓的地勢高,從他們坐的地兒看過去,既能看見回春堂,也能望見前頭街上的安和堂,兩家藥號,雖說只隔著一條街,這會兒可都人滿為患,熙熙攘攘弄的兩條街上都是人。
茶樓的伙計上來添水,鳳娣道:“你家這茶樓今兒可清凈。”
那伙計道:“能不清凈嗎,兩位公子一看就是體面人,家里不缺銀子使,還能坐在這兒喝茶,您二位瞅見沒,街上可都擠不動了,從回春堂里頭買了,走上幾步賣給安和堂,就能賺銀子,別說那些沒事兒干的了,我們家掌柜的都去了,柜上的銀子都支出去,一倒手就賺了十幾兩,都頂上小的一年的工錢了,不是掌柜讓我盯著,我手里也實在沒銀子,我也去了,哪還能在這兒干看著啊,也不知這兩家到底有多少銀子,敢這么折騰。”
續(xù)了水下去,許慎之道:“你收回春堂這么些藥做什么?”
鳳娣挑挑眉道:“他家的藥比進價還低一半呢,哪兒找這便宜買賣去。”
許慎之道:“就是那些散藥你能拉回慶福堂,可那些回春堂的成藥,你打算怎么辦?”
鳳娣嘻嘻一笑:“許東家放心吧,你那五萬兩銀子跑不了,一個月后一準(zhǔn)還給你。”
許慎之咳嗽一聲道:“這可不是我要借給你的,是少卿……”
鳳娣打斷他道:“許東家,你看那是不是回春堂的少東家?”許慎之知道她不想讓自己提少卿,不提事兒也擺在這兒呢,這倆人還真是越看越奇怪,一個自己不露頭,卻事事安排妥當(dāng),暗中相助,一個明知怎么回事,卻非要裝糊涂不可,真讓人看不透了。
許慎之嘆口氣,瞟了窗外頭一眼,點點頭:“賀兆豐,賀老頭的次子,長子十歲的時候掉河里淹死了,就剩下這一個兒子。”
鳳娣心說,活該,這是缺德事兒干多了,該有此報應(yīng),不過老天爺真是不長眼,怎么就淹死他一個兒子呢,應(yīng)該讓這缺德帶冒煙的賀家斷子絕孫。
賀兆豐出來看了一圈,回去,掌柜的忙道:“少東家,這么下去咱可撐不住了,照著這么賣,不用兩天,咱庫里的藥可就都賣光了。”
賀兆豐道:“你放心,至多明兒再有半天,安家就完了,到時候連安和堂都是我賀家的,咱這些藥堆在安家,跟咱這兒有什么區(qū)別,給我賣。”
回春堂賣了兩天,到了第三天頭上,賀老頭覺著不對勁兒了,把兒子叫到跟前來商量:“安家多少底兒,別人不知道,咱可一清二楚的,按說,昨兒就應(yīng)該撐不住了,怎么可能今兒還收呢,莫非那安老頭別處里還有買賣?”
賀兆豐道:“不能,安家的安和堂就在兗州府里有六家鋪子,就這六個還有兩家鋪子賠錢呢,前兒就聽說,安老頭病的起不來炕了,安子和又是個沒用的廢物,連他那媳婦兒都讓我睡了,還有臉做買賣,我都替他臊得慌,白瞎了一個老爺們,我要是他早上吊死了,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賀老頭一拍桌子:“不是你這畜生惹出的這檔子事兒來,咱賀家用的著跟安家拼老命嗎,安家的買賣跟咱家怎么比,就算把安和堂干趴下,咱賀家也沒落下多少好。”
賀兆豐道:“不還有安家的鋪子嗎,到時候收過來不得了。”
賀老爺指著他道:“你就不動動腦子,就安家這六個鋪子除了房子還剩下什么,又挨的咱回春堂不遠(yuǎn),收在手里能有什么大用。”
賀兆豐道:“先頭可是您要跟安和堂較勁兒的,怎么這會兒都賴到我身上了,您說安家沒多少銀子嗎,讓鋪子里往外賣藥,可這都兩天了,安家一點兒沒見虛。”
賀老爺來回走了兩趟道:“不對,不對勁兒,縱然安家有這些銀子,也沒這么收的。”跟管家道:“你使個機靈點的的伙計去安和堂探探底兒,我總覺著哪兒不對勁兒了。”
管家應(yīng)了,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就跑進來道:“老爺可不好了,咱那藥前腳進了安和堂的門,后腳跟著就從后門出去了,后門哪兒一早套好了車,清點了數(shù)目,就往城門走。”
“怎么可能,你問沒那些藥拉哪兒去了?”賀老爺臉都白了,管家道:“那些車把式伙計的嘴嚴(yán)實著呢,問不出來,不過我讓人去城門問了,說那些藥車,出了兗州府往東去了。”
“往東是哪兒?難道是登州府……”賀老頭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管家忙扶他坐下,賀老爺剛坐下,外頭蹬蹬跑進來個小子道:“回老爺少爺話,登州府的趙掌柜來了,說咱那幾家鋪子撐不住了。”
賀老爺就覺得心口一疼,噗一口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