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齊蹬蹬跑進(jìn)來:“六曲說安哥哥要當(dāng)我姐夫了,是真的嗎?”
鳳嫣把他拽到身邊兒,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哪里跑去了,出這一頭汗,入秋風(fēng)涼,回頭著了風(fēng),又要病了。”
書齊看著鳳嫣:“那大姐姐告訴我,安哥哥真是我姐夫了對不對?”
鳳嫣臉一紅,鳳娣道:“自然是真的,書齊高不高興?”
書齊一蹦三尺高:“高興,書齊最喜歡安哥哥了。”屋里人給他天真的話逗笑了,忽的可兒進(jìn)來,略看了眼鳳嫣道:“大公子,許東家來了。”
鳳娣一愣:“他來做什么?”
可兒道:“還能為什么,一定是知道您應(yīng)了少東家的親事唄。”
鳳娣道:“這真新鮮了,他來求娶,還不許人不應(yīng)嗎,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兒,當(dāng)他是霸王不成,走,去瞧瞧。”
鳳嫣伸手拽住她道:“雖不知許東家如何會來求親,便瞧在他跟小王爺?shù)年P(guān)系上,你也該客氣些才是。”
鳳娣道:“姐姐放心,我不跟他吵架。”
許慎之一見她便直接道:“為什么不應(yīng)我的親事,卻許了安子和,我許慎之到底哪兒不如那個書呆子了?”表情頗有些憤憤不平。
鳳娣從可兒手里接了茶放在他跟前:“喝茶。”
許慎之道:“喝什么茶,都讓你氣飽了。”
鳳娣道:“有一句話想問你,你跟我姐姐,就見過一次吧,這一面之緣,你就來求娶,不覺唐突嗎?”
慎之道:“一面怎么了,只一面我就覺的令姐是適合慎之之人。”
鳳娣道:“那你告訴我,我姐姐哪兒讓你覺得適合了?”
慎之道:“溫婉謙和,淑女之姿,如何不適合。”
鳳娣嗤一聲笑了:“說到底是看上我姐的好性子了,可你就不想想,侯府里的境況適合我姐嗎,我姐姐如此良善的性子,到了你侯府只能有兩種境況,一個是憋屈著活著,一個是變成侯府那些令你憎惡的女人,無論哪一種,早晚會失了你心儀的溫良恭謙,到時候,你膩了再納幾房妾氏,或者一走了之,把我姐姐丟在侯府,任其自生自滅,你覺得,我會讓我姐姐落到此種悲慘的境地?”
慎之道:“你怎知以后的事兒?”
鳳娣道:“這些事兒不用想也能猜得到,其實你也知道,之所以瞧上我姐,不也是厭倦了侯府后宅那些女人嗎,為了你這一時動心,卻可能毀了我姐的一生,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慎之哼一聲:“你倒是什么話都好意思說。”
鳳娣道:“咱們?nèi)缃褚菜闩笥蚜税桑惺裁床缓靡馑嫉摹!?
慎之道:“我可沒你這樣事事算計的朋友,你怎么就能保證安子和能給你姐姐幸福?”
鳳娣道:“雖不能保證,但至少比你要安穩(wěn)的多,更何況,安子和無父無母,我姐嫁過去,至少不用伺候婆婆小姑子,也沒有妯娌之間的麻煩,多拎清。”
安子和傻眼:“我大齊以孝治天下,你這話豈非大逆不道。”
鳳娣切一聲:“我也沒說不孝啊,我只是說這樣更拎清,能少點兒麻煩總是好的。”
許慎之道:“那你自己呢?”
鳳娣道:“我自己怎么了?”
慎之道:“還裝糊涂,少卿可是皇子,你將來嫁給他,不也一樣要遇到這些,甚至更難。”
鳳娣嘆口氣道:“所以我才說一拍兩散,他不答應(yīng),我有什么法子,再說,我畢竟不是我姐,我可不會傻傻的受委屈,誰要是敢欺負(fù)我,我會立刻找回來,并且加倍奉還回去。”
慎之道:“就說你是個刁丫頭,真不知少卿喜歡你什么?”
鳳娣笑了:“這就是各人的緣法,我也瞧不上你啊。”
“噗……”慎之一口茶噴了出來,指著她半天沒說出話來,站起來道:“現(xiàn)在想想不是你姐夫也好,對了,少卿讓人捎了信兒,說京里出了事兒,讓你盡快趕回去,你快著收拾收拾,這就走吧。”
鳳娣一愣:“可是我剛回來。”
慎之臉色凝重:“是大事,不然少卿也不會這么急。”
鳳娣想起出京前的事兒,心里咯噔一下,去后院辭鳳嫣,鳳嫣道:“倒是什么事這般急,剛回來呢,又要走。”
鳳娣不好跟她說京城的事,只說鋪子里出了些急事,劉瑞料理不來,這才趕回去,鳳娣起更才到別院,一進(jìn)來就見王子正赫然在座,安子和也趕回來了。
鳳娣特別給安子和行了個禮,安子和知道是因為自己跟鳳嫣的親事,自此后身份不同,她才給自己見禮,雖有些不自在,到底受了。
彼此落座,少卿這才道:“依著你的話,我讓暗衛(wèi)從老道哪兒拿了一顆九轉(zhuǎn)金丹,交給了王大人。”
說著看向王子正,王子正道:“這里頭除了鉛汞之毒,助陽之藥,還有一樣是就是這個。”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東西。
鳳娣拿起來看了看,不禁道:“這是米殼,入藥可鎮(zhèn)咳止痛,因能致癮卻需慎用,怎會有這東西。”
王子正道:“這是小王爺一起拿給老夫的,說是老道哪兒用來配藥的。”
鳳娣道:“怪不得皇上一停了九轉(zhuǎn)金丹,就沒精神,若長此以往必然損害龍體,后果不堪設(shè)想,對了,那老道到底什么來頭,可查出來了?”
少卿道:“那老道原是太平觀里出的家,因癡迷長生之法,聽得海上有仙方,五年前坐船去了東洋,今年開春回來,被下面的人引薦給太子,開始煉長生的九轉(zhuǎn)金丹。”
鳳娣道:“若太子相信這老道練出的長生藥,為什么他自己沒有服用?”
少卿嘆了口氣道:“你怎知他沒有服用,之所以著急讓你們回來,就是因昨夜太子發(fā)病,癥狀比皇上還更嚴(yán)重些,王大人說,太子如今境況皇上的方子恐不適用。”
王子正道:“我記得余家的醫(yī)書上有這方面的記載,因是稀少病癥,當(dāng)時雖瞧過卻未深入研究……”說著有些不好開口。
鳳娣頓時明白過來道:“狗寶你速回冀州府把醫(yī)書拿過來。”
狗寶應(yīng)一聲要去,少卿道:“且慢,我讓人送你去。”
轉(zhuǎn)天一早,狗寶才回來,看上去頗有些狼狽,鳳娣一驚:“怎么弄成這般?”
狗寶道:“虧了有王府的侍衛(wèi),不然,這兩本醫(yī)書就讓人搶去了。”原來昨天夜里快馬奔襲而去,因這邊急,也不敢耽擱,即刻返回,卻在城外遇上數(shù)個黑衣人:“不是幾位侍衛(wèi)大哥全力護(hù)著小的,咱這醫(yī)書就保不住了。”
鳳娣讓狗寶下去包扎休息,看向少卿:“我記著你以前跟我說過,我余家有兩本上古遺下的醫(yī)書,能醫(yī)死人肉白骨,這話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少卿道:“卻也不知何人傳出的,你問這個做什么?”
鳳娣道:“若不是狗寶這事兒,我也不會往這上頭想。”
少卿道:“你是疑這些事是沖著余家的醫(yī)書來的?”
鳳娣道:“便不全是,也有這個目的,不然,怎么解釋昨天晚上的事兒。”正說著,許貴兒進(jìn)來道:“太子宮蘇嬤嬤求見大公子。”
鳳娣一愣,看向少卿,少卿道:“蘇嬤嬤是太子妃跟前的掌事嬤嬤,請嬤嬤進(jìn)來。”
一照面,鳳娣認(rèn)識,上回見過的,蘇嬤嬤上前見了禮道:“昨兒得了幾盆絕品秋菊,太子妃想起大公子是個雅人,便讓奴才來請大公子過去賞菊。”
鳳娣想起上回賞梅宴的事兒,不免心有余悸,仿佛知道她想什么,蘇嬤嬤道:“并無旁人,只邀了大公子。”
鳳娣著實不好推辭,只能去了,心里也想知道太子妃到底要做什么,昨兒夜里太子發(fā)病,便真有絕品菊花,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恐也沒心情賞花,定是有話要說。
鳳娣跟著蘇嬤嬤進(jìn)太子宮,到了秋菊苑倒是一愣,滿目秋菊開的甚是燦爛,太子妃立在其間,頗有幾分人比黃花瘦的蕭瑟之感。
蘇嬤嬤引著鳳娣過去,鳳娣剛要磕頭就給她拉起手道:“上次的事兒是我疏忽,倒讓你受委屈了,一直想跟你賠個不是,卻苦無機(jī)緣,今兒借著賞花之機(jī)把你邀來,一個是為了上回的事兒賠情,另一個是……”說著卻有些為難。
旁邊的蘇嬤嬤道:“主子不好開口,老奴就替主子說了,聞聽余家有兩本醫(yī)書,上頭的妙方能醫(yī)死人肉白骨,主子是想問問,可有生子之方?”
鳳娣一愣,這話越傳越邪乎了,忙道:“不瞞太子妃,余家祖上的確傳下兩本醫(yī)書。”
太子妃眼睛一亮,鳳娣道 :“卻只記載了一些醫(yī)案,以及對癥的方子,太醫(yī)院院判王大人跟安太醫(yī),都曾瞧過,若對癥倒也稱得上妙方,若說醫(yī)死人肉白骨卻是沒有的事兒,除非太上老君的仙丹,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仙方,不過以訛傳訛罷了。”
太子妃道:“便如此,上面可有生子之方?”說著,嘆口氣道:“你也不是外人,趕明兒你嫁給老九,咱們就是妯娌,有些事兒我也不瞞你,太子爺如今已近不惑,膝下卻仍無子嗣,皇上多次提及,我也是實在沒法兒了,才尋你來。”
鳳娣心說,太子宮也不止太子妃一個女人,聽少卿說太子妻妾眾多,便比不上皇上,少說十幾個也是有的,若只太子妃沒有,其他人有孕,說是太子妃的問題還可信,卻并非如此,而是這些妻妾并無一人有孕,這不明顯就是太子的毛病嗎,雖太醫(yī)院不敢說,這也是明擺著的事兒,這男人有毛病,女人就算吃再多的仙丹也生不出孩子來。
可這話太醫(yī)院不說,自己自然更不能提,想到此,便道:“聽人說過這兒女也是講緣份的,或許緣法未至,也未可知,不若尋個吉日太子妃去城外的觀音堂里許愿求子,太子妃誠心必能感動觀音大士。”
鳳娣自己說完這些,都覺得臉紅,這不純粹胡掰嗎,要是拜菩薩就能治療不孕不育,還要醫(yī)生做什么 。
鳳娣從太子宮出來,迎面一個小廝斜刺啦跑進(jìn)來,險些沒撞上鳳娣,蘇嬤嬤喝一聲道:“胡鉆什么,沖撞了大公子,要你的小命。”
那小廝忙跪在地上賠罪,鳳娣道:“不妨事,起來吧。”
那小廝起來退下去,一抬頭間,鳳娣一愣,這小廝竟是那日在菊櫻堂外頭的那個,上回賞菊宴也見過,因他眼角有一塊淡青色的胎記,故此極為好認(rèn),怪不得自己上回就覺著面善呢。
鳳娣狀似無意的道:“這小廝瞧著哪兒見過?”
蘇嬤嬤:“,因他機(jī)靈,以往便在外頭迎客,上回大公子來,想必見過,如今在太虛真人跟前使喚。”
太虛真人?鳳娣目光閃了閃道:“怪道覺著面善。”
從太子宮出來,鳳娣吩咐道:“去鋪子里。”
見了劉瑞問:“菊櫻堂可有什么人出入?”
劉瑞道:“正要回大公子呢,這菊櫻堂可有不少人出入,有幾個還是各皇子的長隨。”
鳳娣道:“皇子?”
劉瑞道:“小的尋人掃聽了,這些人去菊櫻堂是為了這個東西。”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打開:“聽說這就是菊櫻堂賣的東西,有個名兒叫芙蓉膏,據(jù)說能治百病,就這么一小盒就得十兩銀子,老百姓自然買不起,可有銀子有地位的,如今都吃這東西,大公子您說這是什么玩意,怎就值這些銀子?”
鳳娣臉色一變,拿在手里道:“什么東西,毒藥,知會鋪子里的人,若有私下用這個的,給我知道,一概不留,卷鋪蓋滾蛋。”
正說著,外頭伙計進(jìn)來道:“菊櫻堂的東家來了,說是有事要跟大公子談。”
鳳娣哼一聲道:“倒是耳目聰明,我這兒剛來,他就知道了,你去讓他進(jìn)來,我倒要看看這是什么牛鬼蛇神?”
伙計出去,不一會兒進(jìn)來個四十左右的男人,果然是東洋人的打扮,臉上雖然帶著笑,可那眼里卻蘊(yùn)著精詭狡猾的光,雖是東洋人,卻頗通大齊禮法,一拱手道:“在下左之助久聞大公子之名,今日得見倍感榮幸。”
鳳娣道:“彼此,彼此。”
兩人寒暄過,鳳娣道 :“不知左東家有何事商談?”
左之助道:“在下來跟大公子談一筆大買賣。”
鳳娣道:“貴號是藥號,我慶福堂也是藥號,你我之間既是同行,你做你的生意,我賣我的藥,有甚大買賣可談?”
左之助道:“不瞞大公子,你余家的慶福堂如今在大齊是首屈一指的藥號,卻到底沒走出大齊,若跟菊櫻堂合作,可以把你的慶福堂開到東洋去。”
鳳娣目光一閃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只不過怎么個合作法兒?”
左之助道:“東洋距離大齊太遠(yuǎn),又隔著海,若從你慶福堂出藥運過去,少說要一兩個月,有些藥便不當(dāng)用了,不若在東洋建個制藥的作坊,你慶福堂派人過去,有我菊櫻堂在,定然能賺大銀子。”
鳳娣冷笑一聲:“鬧半天,左東家是想要我余家制藥的秘方啊。”
左之助嘿嘿一笑:“大公子不常說慶福堂的祖訓(xùn)是行醫(yī)濟(jì)世忠厚傳家嗎,東洋的老百姓難道不在大公子行醫(yī)濟(jì)世之列嗎。”
鳳娣道:“左東家倒是把我余家掃聽的一清二楚,左東家既通曉我中原文化,不知可讀過《左傳》我卻記得里頭有一句,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余家的秘方豈能傳于外族,左東家還是免開尊口,送客。”
左之助臉色一變站起來,陰沉沉看了鳳娣一眼走了,劉瑞道:“真讓大公子料對了,這菊櫻堂就是沖著咱慶福堂來的。”
鳳娣道:“恐怕不止咱們慶福堂,這些東洋人狼子野心,不是東西著呢,你跟下頭的伙計說,晚上多留幾個值夜的,防著些。”
正說著外頭的伙計道:“宮里來人了。”
如今頂了朝廷供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兒,剛要迎出去,人已經(jīng)進(jìn)來了,鳳娣一見來人,不禁一愣,急忙躬身:“劉公公。”
劉長泉道:“雜家可受不起姑娘的禮兒,姑娘可真讓雜家好找,皇上哪兒傳您進(jìn)宮呢。”
鳳娣不免有些躊躇:“小王爺……”
劉長泉道:“不是小王爺,雜家還不知您來這兒了呢,小王爺也在,萬歲爺候著呢,咱可不能耽擱。”
鳳娣只得交代一句,跟著劉長泉進(jìn)宮去了,鳳娣還是頭一回進(jìn)皇上的寢殿,頗有點兒忐忑,進(jìn)來跪下磕頭,聽見皇上說起來才站起來,余光看見少卿,王子正,安子和都在,心里略踏實了一些。
皇上瞧了她一眼,開口道:“你倒還是那個樣兒。”
鳳娣心說,這句話什么意思,只得含糊的應(yīng)了聲:“是。”
皇上道:“朕吃了王子正的藥,好多了,正子正說是你家醫(yī)書上的方子,該算你的功勞,朕就傳你過來,問問你想要什么獎賞?”鳳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