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兒時的他曾經一直陪著心理受創的她,林海藍在醫院逗留很久,也只是陪著他。
“我真的很少遇到這種情況,一般像他這樣的病人通常都沒有辦法自行冷靜下來,因爲他的行爲根本不受意志的影響,更何況,病情發作時,他也是沒有自己本身的意志的。”
“……沒想到你卻很好地安撫了他。妲”
張醫生當時是帶著詫異地望住她的窀。
林海藍給予的迴應也不過只是笑笑,什麼都沒多說。
只不過是將身份稍稍對調了一下而已,曾經他如何哄著心理閉塞的自己,現在她便如何安撫他。
僅僅是將他當成了一個生病的親人。
事到如今,他們之間過去發生的事真的不重要了,她沒有精力再去細細追溯,也不想再計較。
她只想看著他終有一天可以復原,可以像她一樣,開始好好過真正屬於他自己的日子。
或許是他們終究沒有做/愛人的緣分,但他卻是個好哥哥。
然而,當她離開時,原本坐在椅子上因吃了藥而有些昏昏欲睡的高錦恆從嘴裡忽然蹦出來那一個字又是怎麼回事?
爸?!
他爲什麼會冒出這麼一聲。
再加上當時她轉眼看去,卻發現他前一秒還很溫柔的眼眸不知何時竟變得異常兇惡,表情中似乎還隱隱涌起燥亂時,她心裡升起的不解。
讓她想不通的是他彷彿恨不得掙脫枷鎖衝出去撕咬某人一般的仇視,怎會出現在剛喊了一聲爸爸的臉上。
即便他們父子倆的感情一直都是疏淡的,卻也不至於忽然間恨成這樣吧?
林海藍從醫院裡出來,眉頭依舊微微皺著。
一時沒注意,竟不知不覺就走到路邊的車道上,偏巧這時的車流意外地頻繁,頃刻間兩輛轎車就以極快的速度朝她駛來。
身後有人猛地抓住了她的上臂,一把將她拎了回來。
“小心點兒!你不要命了!”
伴隨著那大力的拽回的是一聲沉聲的呵斥,厲喝中竟還帶著一絲因爲沒有掩飾而流瀉出的緊張的顫抖。
林海藍原本因爲自己的大意差點出了事故而處於心慌的後怕中,驀地聽到他的聲音,更因爲他一絲絲顫音,她下意識驚訝擡頭。
“……”看到眼前的救命恩人那剎那,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才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高先生,怎麼是你……”
剛纔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以爲這個沉聲呵斥她的人是這世上爲數不多的極重視她的人其中之一。
諸如承淵和火火。
諸如高錦恆。
宴其哥也會。
又比如,曾經把她當成眼珠子一般疼愛著的乾爸。
就是沒想到,會是高啓。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太不小心了,怎麼可以走路不看前面,多危險。”
高啓卻是絲毫未露尷尬,很紳士地收回了手,彷彿剛纔的失態僅僅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林海藍沒有回答,不知是覺得彆扭還是怎麼的,總之給她的感覺怪怪的,連後怕都拋到腦後了,撩了撩頭髮,她抿脣扯起嘴角胡亂笑了笑。
高啓把仍在輕顫的手背到身後,面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儒雅,只是聲音略微有些低沉,“方纔一時真被你嚇著了,我女兒當年也遇到過交通事故……”
他沒有把話都說出來,林海藍卻是立刻便懂了。
原來高啓是因爲看到她差點出事因而想起了她女兒以前的事,所以剛纔纔會那麼激動。
他大概真的是很在乎他的女兒吧。
這或許就是她明明才和他認識沒多久,卻在兩人走得近時也絲毫不覺得尷尬的原因。
“你女兒她……”她帶著抱歉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輕問。
總是聽他提起心愛的女兒,可卻從未聽他說過去見她之類的話,再結合方纔他所說的,難道他的女兒其實已經……
高啓沉默了一下,半響他眼角因爲微笑而彎起了歲月的褶皺,“別擔心,並不是你所想得那樣,我的女兒還活著,健康又漂亮,很好。”
話音剛落,見林海藍悄悄地舒了口氣,他揚脣笑道,“只是我們分開太久,她快要忘記我這個爸爸說過的話了到是真的,我爲她籌劃的幸福她卻毫不留戀地拋棄了,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生氣到也是真的。”
林海藍靜靜地聽完,嘴脣一動,但旋即又閉上。
幸福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也許他的女兒意識到父親的安排並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所以勇敢地去追尋真正的幸福了呢。
話到嘴邊,偏偏又沒辦法說出來。
一是沒什麼立場,二來,或許是眼前這位儒雅的中年紳士看著她的溫和眼神讓她充滿了懷念,莫名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所以這種打擊長輩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如果你是我的女兒,違背了我的心意卻投入了敵家的懷抱,你會怎麼做?而我這個做父親的又該如何是好?”
林海藍頓住不動了。
明明只是個假設,爲什麼剛纔她的後背上猛地躥起一股子沁骨的寒意……
高啓異常深邃地盯了她一眼,忽然擡手在她頭髮上輕輕一撫,那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等林海藍的身體意識到這過度的親近時,手心的溫度已經離開了。
“對了,上次我們兩人似乎還打了個賭,若是你的朋友並沒有性命之憂,你便能作陪陪我遊覽遊覽這座城市?”高啓含笑看她。
呃……
他說得是黎尉的事。
當時黎莓來鬧,還說她害死了黎尉,她不可能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私心又不想沒眼力勁地拿這事去煩賀承淵,而她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方式可以聯繫上黎尉,於是便找了之前和她有過合作的私家偵探。
這個私家偵探打聽消息的工夫一流,沒兩天就把消息傳了過來。
黎尉受傷了,但並沒有生命危險。
除此之外,饒是他那麼能幹,居然也沒再查到更多。
讓林海藍想不通的是,黎尉不管是因公還是因私受傷,這都不是什麼見不得的人的事,爲什麼好端端地要躲起來,很蹊蹺不是嗎?
“我聽說廣場那邊新開了一傢俬房菜館,不妨陪我一起去試試?”高啓打斷了她的思路。
打賭算是他贏了,何況黎尉如果沒事,她是寧願輸了這一局,此時聽到高啓的提議,她想了想,就乾脆地答應了下來。
“有件事我不知道問了會不會有些唐突。”吃飯期間,林海藍裝作不經意地提起,“就是你怎麼會來看高錦恆的,難道……”她故作輕鬆地拉長語調,腦中卻閃過很多個高錦恆見過他之後歇斯底里的失控畫面。
“難道?”高啓提起茶壺,給她倒了杯茶,“不如說來聽聽。”
林海藍呵呵乾笑兩聲,半響搔了搔頭,“因爲高家好像是三代單傳,所以我其實根本猜不出你和高家會有什麼關係來著。”
“也許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叔叔或舅舅,從小寂寞無依地長大,忽然得知有這麼大一個子侄自然迫不得已想盡快見見他。”高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雙眼輕微瞇了瞇。
林海藍一開始還以爲他真的在表露身份,越聽越不對勁,嘴角狠狠抽了下,從喉嚨裡擠出一絲乾癟的聲音,“高先生,別逗我了。”
高啓聞言卻哈哈笑了一聲,笑得林海藍很鬱悶之後,他的表情又緩緩收起,認真地說,“有關係與否真的那麼重要嗎?關鍵是我很想見他,只是沒料到他的情況比想象中更不樂觀,我一時不慎想必是說錯了什麼,醫生怎麼說?”
林海藍條件反射地把醫生的話簡單和他複述了一遍,等說完,她纔想起,高啓根本就沒告訴她他和高錦恆是什麼關係,而顯然此時此刻,那種追問的氣氛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這章我是坐在機場冰涼的地板上碼的,爲了插座!不要嫌棄,天知道我快冷死了!坐了5小時灰機也快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