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暫時有爸媽應(yīng)酬,還不到我們出場,不如來陪著你,不好?”賀承淵握著她的手揉了揉,“手怎麼在發(fā)涼,很緊張麼?”
“是有一點點。”林海藍(lán)老實地點頭,擡起雙臂正好抱住他的腰,“承淵,你前兩天遇到什麼事了?怎麼到今天早上才匆匆忙忙地趕回來?洽”
賀承淵聞言眸色一深,勾著她的下巴尖發(fā)笑,“剛纔看你獨自坐著發(fā)呆就在想這個?今天可是我們的婚禮,就不能想些更甜蜜的。”
林海藍(lán)被他逗貓似得手法撓得癢癢,不由地皺了皺鼻子,繼而卻是下意識抿住了脣。
方纔他們從外頭被迎進(jìn)酒店時,老爺子和老太太是一起等著的,但不知怎麼的,明明是大喜日子,老爺子看著她的表情卻讓她覺得十分奇怪,那表情像是憂愁,又像是在躲避她的視線。
真不是身爲(wèi)至親父輩參加兒子婚禮時該有的表情鈐。
這讓她實在放不下心。
賀承淵這時摸了摸她的肩頭,扶著她站起來,在她脣角輕輕親了一下,才溫聲道,“因爲(wèi)臨時決定去見一個重要的人,所以耽誤了時間,原是突然決定,才讓你平白等我許久。”
林海藍(lán)聽出了他的歉意,剛要開口,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便壓住了她的雙脣,“老婆,今天我們只談我們的婚禮不行嗎?”
聽他的語氣,竟帶著些小小的委屈,彷彿在埋怨她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儘想著旁的事,林海藍(lán)撲哧一聲笑出來,擡手摸了摸他的臉,故意哼了一聲,“那好,一會兒出去我就找找,究竟是什麼人對你那麼‘重要’!那麼‘重要’的人肯定也會來參加你的婚禮吧?”
她刻意酸溜溜地咬著“重要”兩個字。
賀承淵忽然嘶了一聲。
“嘶什麼?”林海藍(lán)莫名瞧著他。
“牙有點酸。”賀承淵卻是伸手?jǐn)堖^她的肩,笑得很是調(diào)侃。
明明是在揶揄他,反過來卻被他笑話吃醋,林海藍(lán)頓時捶了他一下,就被他單臂抱進(jìn)懷裡,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在吃醋,這既溫柔又霸道的擁抱很舒服,讓她索性便窩在了他的擁抱裡,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賀承淵低頭聞著她身上淡雅而柔和的香味,深邃的黑眸閉了一瞬,眉頭用力皺了一下。
……
若說先前只不過是一絲淡淡的若有似無的小緊張,當(dāng)婚禮開始,鋼琴和小提琴曲合奏曲悠揚(yáng)而浪漫地瀰漫在婚禮會場的每一個角落,林海藍(lán)是真的感到緊張了。
這是他們一生一次的儀式,縱使結(jié)婚證已經(jīng)領(lǐng)了許久,可當(dāng)這一刻來臨,她依舊心絃顫動得厲害。
輕挽著賀承淵臂彎的手背上覆蓋了另一隻大手,她驀地擡眼,恰對上賀承淵含笑的黑眸。
周圍有無數(shù)雙眼正全然將所有的關(guān)注投放在緩步出場的新人身上,而這一刻,看到他素來感情內(nèi)斂的眼底毫不掩飾的深沉愛意,旁人的注視都不重要了。
她仰頭看著賀承淵的臉,看了很久,忽然覺得他周圍的燈光照得她的眼睛有些發(fā)熱。
這就是她要相守一生的男人,她的丈夫。
“這時候就開始掉眼淚,往後要是看婚禮錄像,豈不是要看自己從頭哭到尾?”低沉的嗓音磁性性感,又帶了些寵溺的調(diào)笑。
林海藍(lán)看了他一眼,剛要小聲辯解自己纔沒那麼經(jīng)不起感動,這會兒就掉眼淚,卻覺得眼眶一熱,眼角竟似有淚珠滑下來,頓時又動容又窘迫,連忙擡手想把那滴丟人的淚珠也抹掉。
“真是個小女人。”身旁好聽的男中音滿是無奈地輕笑了聲,下一秒,就見他俯首,吻在了她的眼角,吻走了那顆滾燙的眼淚。
周圍的賓客們不復(fù)方纔的安靜,有隱隱約約的交談聲從周圍飄入耳中,林海藍(lán)聽到了一些,心裡一時甜蜜不已。
籌劃這場婚禮的是國外某個頂級婚慶團(tuán)隊,自然不似一般的婚禮那麼庸俗,但有一項卻是和一般的婚禮相差無幾的,亦是少不得的,或許是家庭感極重的中國人獨有的傳統(tǒng)。
看到身著手工定製中式禮服的賀老爺子慢步走上臺,林海藍(lán)始終帶著甜美微笑的臉頓了一下,視線情不自禁地掃過下面的賓客們。
婁安安的父親婁先生在,老爺子的棋友佘老先生在,與老太太交往甚深的一羣夫人們也來了……
幾乎她見過的以及沒見過的都來了,唯獨她希望見到的人沒有來。
終究是姐妹,縱使感情再淡薄,顧語喬都是她的雙胞妹妹,不論語喬曾經(jīng)對她和高錦恆做過什麼,她還是知會了她,但她電話沒接,信息亦沒有回覆,到底也沒來。
她說不上有多難過,只是失望。
她這一生一次的典禮上,這個原該是雙方父母出場的時機(jī),與她血緣相連的親人一個都沒出現(xiàn)。
爲(wèi)什麼另外的那個也沒來,他不是答應(yīng)過一定會來?
身旁的男人敏銳地察覺到她完美的儀容下透露的失望,大手捏了捏她的小手。
林海藍(lán)表情一怔,轉(zhuǎn)臉仰頭看看他,接收到他無聲的溫柔,她心底的失望稍稍是淡去了一些。
不管怎樣,至少身邊這個人是會一直陪著她的,不會像自幼失散的妹妹一般厭惡她,也不會像高啓那樣,直到二十多年後,才讓她知道原來她父親還在。
往後她的生活裡,終將被賀承淵滿滿佔據(jù)。
這一剎那,那些困擾她許多時間的念頭彷彿都不見了,只要能和賀承淵一輩子這樣走下去,其他一切真的不重要了。
說她自私也好,她好不容易遇到賀承淵,怎麼會不想好好地珍惜?
這時賀老爺子的聲音忽然從耳邊淡去,林海藍(lán)一愣神,才反應(yīng)過來老爺子話都說完了,而她居然滿腦子都在想著和賀承淵的以後,幾乎都沒聽見老爺子講了什麼,頓時囧了囧,偷偷吐了下舌頭,沒想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被賀承淵逮了個正著,腰身便被輕捏了一下,腰上一麻,她整個人都往賀承淵身上靠去。
也就在這時,她的眼梢餘光不小心往賓客後方一瞥,恰好看見趕來的兩道熟悉的身影,其中那個個子高大的還紳士地扶著小腹微凸的女人,而被扶著的反倒不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看到她注意到他們的到來,也朝她眨了下眼,使了個眼色。
“是火火和宴其哥,他們趕來了。”林海藍(lán)壓低的嗓音中帶著不可掩飾的喜悅,只是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到了一旁的樑業(yè)棠身上,但還不及看清他的神情,她的目光驀然定格在緊隨宴其他們而進(jìn)來的那人身上。
款步進(jìn)來的男人一襲做工精緻的黑色西裝,外面是同色的長款羊毛大衣,頸上掛著菸灰色圍巾。
已是五十多的年紀(jì),卻如同三十多歲般倜儻俊逸,除卻那股子溫文爾雅之外,更添了分形容不出的風(fēng)流瀟灑。
林海藍(lán)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
“他來了……”沒想到他會及時趕來,她頓時看著前方綻開笑顏。
“怎麼了?”賀承淵聽到她口中的呢喃,扭頭溫聲低問,順著她的視線轉(zhuǎn)過臉望去。
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他的瞳眸猛地縮起,向來波瀾不驚遊刃有餘的俊容上罕見地起伏著明顯的情緒波動,硬朗的臉部線條陡然繃緊。
林海藍(lán)的手被他用力一抓,疼得嘶了聲,擡頭看到他的臉色心裡沒來由地一顫。
他怎麼露出這樣的神情。
尚在臺上的老爺子何其敏銳,在看到賀承淵臉色大變的當(dāng)口,也看了過去。
下一秒,久經(jīng)商場翻手雲(yún)覆手雨的老爺子僵在了原地。
其餘賓客的注意力自是集中在賀家身上,老爺子的舉動著實奇怪,恍若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連嘴脣都驟然抖動。
“怎麼回事?”賀老太太看著失態(tài)的父子倆,皺了皺眉,轉(zhuǎn)頭就看見一道清瘦且挺拔的身影立在那裡,乍看到他的臉,老太太足足懵了好幾秒,緊接著,她倏地扭頭看看老爺子,又看看從身邊走過的人,赫然是那天在蘇蘊(yùn)的墓地見到的那個男人。
而她當(dāng)時莫名地竟覺得他像——華亭。
而此時老爺子的反應(yīng)似乎、似乎正說明了什麼。
老太太擡起手慢慢捂住了嘴,不由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抱歉,我來晚了。”高啓慢條斯理卻又優(yōu)雅十足地將圍巾從頸上拿了下來,隨意地搭在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