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常常幻想, 爸媽不再吵架,等我和皓風都結婚以後,一羣兒女圍在爸媽膝下喊著爺爺奶奶, 我們一起在櫻花樹下嗅著花香, 可是現在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老爸沒有了, 老媽也沒有了, 他們生我氣了,丟下我不管了,也皓風也不要了, 我沒有爸媽了,再也沒有了……
我把自己關在這個小房子裡, 期間有幾次少寒和爺爺派人來過, 可是我始終沒有應聲, 一連幾天,我悶在房間裡, 等日出,等日落……
嶽隨風!以前的你就是太懦弱,纔會任人欺負,你的爸媽不是讓別人害死的,而是死在了你的手裡, 這樣懦弱的你真噁心!
如果你足夠強大, 就像當初一樣強大!
和當初一樣……
當初……
“小風, 你開門吃點東西。”
我聽到曉澤的聲音, 不耐煩地在牀上翻了個身背對門。
“小風, 如果連你也出事了,你讓皓風怎麼辦?”張少寒擔憂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你這樣,皓風也這樣……”
皓風……
我打開門冷冷看著他,“皓風怎麼了?”
“你終於肯出來了,快吃點東西。”曉澤忙著把手裡的食物遞給我。
我沒有去接,冷冽的眼睛始終在張少寒身上沒有移開半分,“皓風怎麼了?”
“你在屋裡呆了多久,他就在門口坐了多久,和你一樣,不吃不喝,一動不動。”
我接過林曉澤手中的食物下樓去。
門口,我唯一的親人坐在臺階上,一動不動地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什麼話也沒說,拿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裡塞。
皓風一直低著頭,沒有半點反應。
直到我吃完了一個包子,我又拿起了一個,抓著他使他不得不擡起臉。
皓風的臉蒼白得厲害,身上燙得驚人,眼睛幾乎看不到眼白了,全是紅色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都腫起來了,好看的臉頰也都凹陷了進去,嘴脣乾裂脫皮出血。
我把包子塞到他嘴裡。
他無意識地咬了一口,剩下的包子掉在地上,我冷冷看著他,沒有側目半分。
皓風也那樣看著我,紅著眼睛看了我很久。
“哥——”他驀地哭出聲,隨即再也抑制不住地撲到我懷裡大哭起來。
我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沒有半點動容,我,不會哭!
我嶽隨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的父母報仇,這場車禍瞎子也看得出來是刻意的,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會把那個人碎屍萬段!
經過調查,對方的馬自達上帶著炸藥,所以爆炸性纔會這樣嚴重,我爸媽死了,那個司機同樣也不可能活,我不知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讓那個人想和我爸媽同歸於盡。
我突然想到了高逸軒,我對她發誓說,畢業之前我絕不戀愛,否則出門被車撞,我沒有遵守誓言,結果車禍真的發生了,只是死的不是我,是我的爸爸媽媽,是我害死了他們,原來這個世上誓言真的會應驗……
只是那個司機死了,事情就真的結束了嗎?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我感覺身體中的另外一個靈魂侵蝕著我。
我開始接手爺爺的事業,我要變強,保護我所在乎的人。
我總覺得,記憶中好像突然空白了一部分,有些事,有些人,好像突然間陌生了,好像突然間,不見了……
爸媽的喪禮辦得很簡單,我知道他們不想和爺爺扯上關係,所以我不會用爺爺的錢爲他們辦多麼盛大的葬禮,有些事情如果生來擺脫不掉,起碼死後不用帶走。
我重新回到學校,明明呆了三年的班級,我突然覺得很陌生,陌生得可怕,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不確定地撫摸著桌子,我同桌的位置空蕩蕩的,我擡頭看著全班投來的目光,最後視線落在林曉澤身上。
“我同桌呢?”
“……”林曉澤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難道我沒有同桌嗎?我的同桌……爲什麼我想不起來是誰……
我狠狠地握住拳頭,讓指甲嵌進肉裡,想讓自己清醒些,我擡頭,班上的同學都一臉驚訝地看著我,看得我有些不對勁,甚至有些不耐煩和暴戾。
“上課了,你們是不是應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冷聲命令。
老師進門來,和我的記憶中沒什麼變化,滔滔不絕自認爲熱情地講著,聽在我耳中卻是一陣心煩。
門毫無預兆被打開,打斷了老師的講課,我懶得擡頭,耐性漸漸流失,班上鴉雀無聲,連老師也不再開口了。
“你沒有喊‘報告’!”我冷冷開口。
那人沒有開口,反倒向我的方向走近,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感覺心頭生起了一股無名火。
那人坐在了我旁邊的位置上。
“請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就是我的位置。”
我一僵,好熟悉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卻讓我心頭的無名火瞬間放大,我擡頭看他,那張帥氣俊美的臉孔映入我的眼簾。
這張臉,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心臟狂烈地跳動著,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
“我不是沒同桌嗎?”我看著林曉澤。
林曉澤心虛地別開臉不看我。
我的同桌拿出課本,我瞥到課本上寫的名字——上官雲。
好熟悉的名字……
“你遲到了。”我回過頭不再看他。
“那又怎樣?”上官雲淡淡睨著我。
我忍不住有些想笑,從來沒有人敢和我這麼說話!
“我是班長,我會懲罰你!”
上官雲聳了下肩,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的樣子。
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擰,果然看到他瞬間白了臉色。
我危險莞爾,“老師不可以體罰學生,我不是老師,所以沒關係吧?”
上官雲似乎並不生氣,而是蒼白著臉色看我,臉上帶著驚異,甚至,惶恐。
“你不認識我了?”
我沒有接話,我應該是認識他的,因爲那種感覺太過熟悉,就好像是一個十幾年不見的親戚,看著眼熟,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稱呼什麼。
我鬆開他的手,不再理會他。
“包子。”
我聽到上官雲又叫了聲。
我僵了僵,他是在叫我嗎?我沒有做出反應。
“你還是你嗎?你是不是又分……”上官雲突然止住聲。
我擡起眼睛看著他,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上官雲沒有再說話,安靜坐好上課。
老師忙著講課,一句廢話不敢說。
放學後,我一邊走路回家,一邊思考著車禍的事情,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擋住了去路,是個女生。
這個女生很眼熟,我同樣叫不出名字來。
“隨風同學,我們又見面了。”女生甜甜一笑。
“你的名字。”我開門見山。
女生一怔,隨即笑了,“你忘了嗎?我是薛欣苑啊。”
“忘了。”我繞過她就要走,她伸手攔住我。
一個女生而已,我還不放在眼裡,我揮開她的手想要繼續走,她突然快速向我衝來,藉助腳下的力躍起身一個迴旋踢,踢中我的胸口,她的力道奇大,竟將我活生生地踢出幾米遠。
胸口震得發疼,我站起身,這還遇到一個武林高手了。
我拍了怕身上的土,笑吟吟地看著她,“腿挺厲害啊。”
下一瞬,我猛地禁錮住她的手腕,一隻腳別住她,向前微微施力,逼得她不得不跪在地上,她穿的是牛仔短褲,雪白修長的腿露出來十分好看,被我這樣一弄膝蓋摔在地上,破皮出血來。
“嶽隨風,你居然打女生!”薛欣苑恨恨地扭頭瞪著我。
我鬆開她,將她丟在地上,“別跟老子提什麼不打女生的屁話,我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我瞥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我來是爲了邀請你。”
她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下週四是我生日,我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她把一張邀請卡丟到我腳邊。
我撿起來收在書包裡。
薛欣苑的生日會在海上游輪上舉行,熱鬧豪華的程度讓我覺得□□繼任國家主席也不過如此,金碧輝煌,就像皇宮一樣,來往賓客不計其數,每個人都打扮得耀眼非凡。
來這裡之前,我打探過薛欣苑的來歷,她家居美國,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富二代,與我們岳家差不到哪去,父親是個集團總裁,有錢有勢。
不止我,連皓風、劉佳佳、韓寧寧也受邀而來,皓風說參加這種宴會不可以穿牛仔褲,好吧,如果非讓我穿休閒服也不是不可以。
從我入場開始,所有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動物,我睨了他們一眼,不予理會。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上官雲,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命裡八字不合,而今晚的女主角小鳥依人地依偎在他身旁,一身淡紫色的公主泡泡裙顯得她可愛迷人。
慶生會從晚上九點開始,會在海上週遊一遭,第二天回港,遊輪上有準備好了的客房,累了可以直接去住。
廳堂裡的舞曲吵得我頭疼,我躲到甲板上去看海上夜景。
動用爺爺的關係,我查到那輛馬自達的車主是一個叫李三軍的男人,不是什麼壞人,只是好賭,我查到他之前在地下賭場欠了人家三百萬的高利貸,馬自達畢竟不是什麼好車,所以他家也算不上有錢,三百萬足以要了他整個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