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男主和他的男人們正確的打開方式
趕到金碧輝煌會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但距離正式營業還有兩個小時,所以整潔光鑑的大廳裡呈現出死一樣的沉寂。
我一進去,就有個大堂經理模樣的男人上前來帶我,他說江先生在地下一層等我。
走廊盡頭的包廂裡,昏暗而無窗。這種地方就算著了火都不容易逃。所以我想,這隱秘而詭異的氣氛一定是比較適合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認識江左易有大半年了,交道打了十幾回,牀爬了三五次。對他的瞭解始終徘徊在暴戾的傳聞與脫節的現實之間。那麼直到今天,我眼前所見的江左易,才應該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吧。
我很少看到他穿白色的西裝,燈影和灰度與身後濃重暗色的背景牆形成巨大的反差。不茍言笑的臉上把平日裡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推得一乾二淨,眼裡的光就好像碰一碰便能灼痛人的皮膚。
此時他端坐在一把漆黑的沙發椅上,安迪立在他身側。看到我進來,微點了點下巴——
我循著他的指引看過去,就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男孩,正趴倒在整個房間的正中央。
他穿著很舊的灰色夾克,留亂蓬蓬的一腦袋黃毛。哦,這會兒應該是橘色了,被血染得膩呼呼的。整個左邊臉都是腫起來的。眼球瞇得看不見了。
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好像有那麼點眼熟。
“他叫林學軍。”江左易面無表情地說。
林學軍?這麼普通的名字,我著實沒什麼印象。
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一灘鮮血,我問江左易是怎麼回事?這樣子,不算非法刑拘麼?
當我說到‘非法’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看到安迪笑了一下。畫外音大概是‘你看女人是多蠢的動物啊,江哥你還是從了我吧’。
好吧,我承認這刺鼻的血腥味雖然讓我生理有點不適,但還是不小心齣戲了。
“你不認識他麼?”江左易側著臉看我:“他姑姑叫林秋芬。”
我頓時震驚不已。林嫂?!他是……林嫂的侄子?
我知道林嫂有個表侄,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如果林嫂真的跟葉子的受害有關,那她唯一的親人多半也脫不了干係。
但我著實沒想到,江左易的動作簡直快得像愛因斯坦的大腦。
我這邊還在琢磨要穿哪件衣服去菜市場呢。他都吃完了飯準備洗碗了!
倒吸一口冷氣,我摒著對血腥本能的作嘔和厭惡,慢慢走向這個叫林學軍的男孩。
“你是林嫂的侄子,那你……認識我麼?”
“葉太太…”林學軍吐出半口血沫,瞇著僅剩的一隻眼睛向我投來驚恐。
好吧,葉太太就葉太太吧。
“林嫂帶你來過我家?”我問。
他點點頭,老實承認說自己那會兒在s市上學,常去跟姑姑要零花錢。
我家給林嫂的薪水比市面上高一些,她無親無故無家無口,但也沒聽說攢下來多少。如今聽林學軍這樣講,我的心猛然沉了一下。
忠誠的管家是主人之福,不爭氣的管家兒子卻是主人之禍,這樣的案例層出不窮。
我怎麼可以這麼糊塗!這麼多年,都沒有試著好好了解一下被我視若母親的林嫂有怎樣麻煩的家庭背景!
“那你……是不是也見過我女兒葉子?”我微微沉下頭。厲聲質詢道:“你傷害過她?!”
“我……我沒想傷害她,真的!”林學軍哭得一張臉如同鬼畫符,伸手要去抓我的腳腕,卻被我厭惡地踹開:“你給我老實說!到底對我女兒做什麼了!”
林學軍的交代還算是清楚,大概意思跟我想得也差不多。
他說那時他女朋友懷孕了,要錢做人流。可是林嫂不肯給他錢了,於是他一氣之下就動了壞心思,把林嫂看帶著的女嬰給偷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完全不知道!”
林學軍說他是特意趁著我和葉瑾涼出國的那段時間下的手。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和葉瑾涼什麼時候出國?林嫂告訴你的?”
林學軍咿咿呀呀的,假裝傷口痛,不說話了。
“你給我說!你到底把我女兒怎麼了?是誰指使你,誰給你出的主意!”我蹲下身,也不管他一身的血跡污跡,上去就準備給他一耳光。
然而就覺得手腕一緊,被江左易驟然扳住。
“你就別動手了,我覺得他今天未必能活著從這裡走出去。動了手。可就不好說了。”
我:“……”
“安迪,把他拖到隔壁房吧,交給凌楠審。”
“不用過去。”門吱呀一聲開了,輪椅上的男人慢慢推進來:“就在這兒審吧。”
從上次在江家別墅被凌楠潑了一盞茶之後,我再沒見到過他。
很不幸的,今天的他依然是之前那身拘謹的黑西裝,跟江左易配合起來,就他媽跟黑白無常似的。
我本以爲他會有什麼智取的手段,讓這個渾身上下充滿炮灰味道的男人趕快撬開嘴。
沒想到,他只是大搖大擺地推著輪椅往前走,碾過林學軍手掌的時候,突然就是個急剎!
一聲高八度的慘叫幾乎要把整個地下室都震塌了!
“你也不怕把胎扎爆。”江左易冷笑一聲,而我……幾乎已經要吐出來了!
輪椅下的半個手掌整個黏貼在地面上,血漿和白森森的骨茬平鋪著勁爆的視覺效果。
林學軍哀嚎著,不敢動上半身,只能不停蹬腿。像條活生生被丟進油鍋裡的魚!
就看到凌楠突然調轉了方向,整個輪椅以他手掌爲圓心,轉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面向著林學軍。
咔咔嚓嚓地幾聲脆響,林學軍一下子就昏厥了過去。
“安迪。”江左易抱著肩膀,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奴了下嘴。
站在一旁恭順的男人就手拎過來一桶水,劈頭蓋臉地衝下去。不僅衝醒了林學軍的意識,還衝走了他凌亂不?的五個手指頭。
凌楠把手杖衝身後的輪椅上摘下來,直接頂住林學軍的眼窩。我確認那血肉模糊的眼簾下,只要再伸長半寸,那絕對就是堪比爆漿牛丸一樣的酸爽!
“說不說?”凌楠微笑著俯下身,用柺杖前端在他臉上慢慢畫著圈。土呆扔扛。
林學軍已經完全失禁了,一桶冷水都蓋不住他滿身騷臭的味道。
“說……我說……我不是綁架,我真的不是綁架啊!
我姑姑給人家帶小孩,要是把小孩給偷走,她肯定會妥協的。
於是那天我見姑姑帶著孩子去公園玩,就故意上去跟她說話,趁她分神沒注意,我女朋友就趁機把小孩抱走了。
姑姑哭著求我,把準備寄回老家給我爸治病的錢拿出來了。
我也沒想傷害那孩子啊,就帶著姑姑去女朋友藏身的酒店接嬰兒。
孩子好好的,不哭不鬧,我發誓啊!我們什麼都沒對她做!”
“什麼都沒做?那林嫂臨走的時候心虛什麼!”我氣急敗壞地撲上去,又被江左易一把拉住。還好拉住了,因爲凌楠的柺杖就這麼眼睜睜地刺了進去,伴隨著林學軍的一聲怪叫,血漿亂濺!
“我說啊!我說!我……我女朋友嫌孩子吵,就掰直了別針插她腦袋裡了……
我跟我姑姑說了啊,姑姑當時嚇死了,連忙帶孩子去了醫院。可是拍片子查不出來,姑姑可能還以爲我們說的是紮了一下……
我真的都說了,求求你們,別殺我啊!”
我輕輕退後了兩步,不由自主地倚靠在了江左易的身上。他伸出手,有意無意地往我臉上擋了一下:“害怕就閉上眼,我們以前都是這樣做事的。”
我搖搖頭,說我不怕,他們活該。
“最後問你一遍,”凌楠抽出柺杖,像打高爾夫球一樣把地上那一小朵血肉模糊的肉塊給撇出去:“針,是你刺的,還是你女朋友刺的?”
“她……是她刺的。”
“真的?”
林學軍用殘缺的手掌捂著殘缺的眼睛,咿咿呀呀地拼命點頭。
只見凌楠輕輕擊掌兩聲,門外兩個黑衣保鏢就像掛豬肉一樣拖進來一個女人!
跟林學軍年紀相仿,披頭散髮赤著腳,一雙眼裡充滿的驚恐和絕望。
“他說是你刺的,你說呢?”凌楠摘掉眼鏡,用絨布輕輕擦掉了上面的兩點血跡:“是你的話,就舉個手,舉哪隻……咱們就剁哪隻。”
“不是不是不是我啊!我……我沒有動孩子,林學軍你這個沒良心的孬種,憑什麼誣賴我!
我當時就躲在賓館裡等著你回來的!中途,哦對,中途我去廁所了,回來是看到隔壁來的一個小姐在抱孩子!她說,她說孩子哭,就過來哄哄。
我當時很害怕,趕緊搶了孩子把她轟了出去……”
“ok,”凌楠轉身衝我們兩個笑笑:“鬼出來了。你們是要繼續看我施虐呢?還是說,剩下的自己問?”
我好不容易纔壓抑住胃裡的翻江倒海,推開江左易的胳膊上前去:“林嫂呢?告訴我林嫂在哪?”
“姑姑半個月前就去世了……”
我閉了閉眼,好不容易纔把情緒和口吻調整過來。我想,林嫂這些年來一定是帶著很深很重的愧疚才傾盡一切地替我照顧著女兒吧。
蹲下身子,我劃開放出一張照片:“告訴我,是不是這個女人?酒店的服務員,抱孩子的那個陌生女人,是不是她!”
“是她是她!”
“是狗屁!”我怒喝一聲,因爲我劃出來的照片,是我自己的一張藝術照。
劈手奪過凌楠的柺杖,我也不管他還能不能站穩了。劈手就把那女的給戳到門上去了!
“你他媽的給我說實話!到底是誰往我女兒腦袋裡插針的!”
那女的跟著一塊嚇尿了,他媽的江左易我看你明天就可以把這裡改成廁所了。
“是我……是我……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放了我啊。我本來不敢的,後來我朋友說,說小孩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能記住你的臉。說要是有針什麼的,插她後腦裡就行了。她就……就會乖乖睡覺,忘記的。”
“你朋友……是誰?”我輕輕放下手裡的柺杖,逼上前一步。
那女人搖搖頭:“跟我一塊在蛋糕店打工的女孩,跟我差不多大。只知道叫顏顏。綁架的整個主意都是她出的,還是她幫我們打聽出來說小孩的爸媽都不在家,只有姑姑帶。”
我倒退兩步撐住身子。
我就知道,我他媽的就知道舒顏絕對不可能親手去做這種事!她的壞是壞到骨子裡,壞到智商裡的!
她絕不會留下一點犯罪的把柄,絕對不給我任何制裁她的機會,難道我……真的只能親手殺了她然後去伏法償命才能解開這個魔咒麼!
我的腦子太亂了,以至於林學軍和王妙蓮雙雙橫屍在我面前的一瞬間,我才意識到——有人開槍了!
爆開的頭顱,飛濺的血與腦漿就像一副潑墨的畫,給這兩個愚蠢的年輕人掛上了慘不忍睹的輓聯。
我沒有尖叫,只是詫異地轉過頭。我看到凌楠手中的槍似乎還冒著誇張的餘熱。
“凌楠你幹什麼!”江左易突然上前,一把拍飛了他的槍。同時一拳砸過去——
“誰他媽的讓你殺人!”
凌楠扶倒在地,擡手正了正眼鏡道:“從出道那天起,我就是這個原則。對小孩子下手的,在我這裡只有死。”
“你!現在時代不同了,你無緣無故地弄死這兩個蠢貨——
自己收拾!我懶得管你!”說著,他一把撈起已經快震驚到木訥的我,闖出了這令人崩潰的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