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法海聞言微愕,聽普濟師叔說師父交游廣闊,好友遍天下,莫非此人也是其中之一么?
不過眼前之人看上去甚是年輕,難道是忘年交?
想到這里他不由下意識地打量了李靈飛幾眼,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齡。
雖然無論是外貌還是皮膚,李靈飛看上去都像是只有二十左右,可是不知道為何,法海直覺他可能不止這個年齡。
或許,是他那雙深黑不見底的眸子中隱隱透出的滄桑感和深深的寂寞,才會讓他生出這樣的錯覺吧。
見到法海不停地打量自己,李靈飛不由詫異地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在下的儀容不整,讓大師你見笑了?”邊說邊手忙腳亂地整理著剛才和嘯天犬纏斗時弄亂的衣衫,同時在心里把二郎神的所有女性親屬問候了個遍,順便在腦子里把他養的那只可惡的惡犬清燉紅燒油炸煎炒做出了一百零八種吃法。
法海連忙搖搖頭:“不是。貧僧只是好奇,公子你究竟認識敝寺的哪位僧人?”
“這個么……”李靈飛展顏一笑道:“貴寺所有普字輩的高僧我都認識。不過真正相熟的只有一位普慧大師。”
法海連忙肅容道:“普慧正是家師。”
這一點李靈飛早已猜到,卻故作驚訝道:“哦,真巧。那勞煩大師見到令師后,幫忙代為轉達一下,說李靈飛有事要見他。”
“李靈飛?”法海下意識地重復這個名字。
李靈飛點點頭,內心竟然有一抹微微的激動:“大師聽說過在下的名諱?”難道是普慧告訴他的么?
法海連忙搖頭,他只聽說過李逍遙和趙靈兒。
“這樣啊,”李靈飛心中涌起一陣莫名失落,但旋即展顏笑道:“普慧還真夠死板的,居然還真的沒有向你們提過我。不過沒關系,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次見面的。”
法海聽他似乎話里有話,正想追問,卻見李靈飛站起身道:“在下有事先走一步,后會有期。”說完轉身朝著來路而去。
法海剛想向他告別,卻豁然發現眼前已經失去了李靈飛的蹤影。
他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眼花,連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卻發現眼前仍舊空無一人。
居然能夠這樣憑空消失,這個李靈飛絕對不是人!
難道他是妖?
不對,如果他是妖的話,自己絕對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到。
難道……法海忽然注意到,最后李靈飛站起身的那一瞬間,身上似乎隱隱透出一種神圣的氣息。
難道……他其實是個神仙?
——自己居然救了一個神仙?
噢,賣鍋的,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不過,如果他真的是神仙,方才被狗追時為何不用法術?
法海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得搖搖頭不再想下去,繼續踏上了回寺的旅程。
至于已經恢復了法力的李靈飛,自然早已迫不及待地殺上天庭去找二郎神報那一箭之仇了。
由于沒有了大隊人馬的拖沓,法海得以自由地施展神行術,因此很快就回到了寺中。
而他回寺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處理寺中事務——反正有普濟師叔頂著,他樂得躲起來偷得浮生半日閑——一頭扎進師父走時遺留下的那堆上古法術中苦研駕云御空之術。
當然普濟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天晚上就把他從書堆里揪了出來,然后強拉著他去處理寺務。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法海便開始了白天處理寺中事務,晚上挑燈夜讀苦研法術的、忙得腳不沾地的生活。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法海終于學會了駕云之術,結束了只能夠在陸地上蹦跶的日子。
同一天下午,金山寺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客人若放在現代,那絕對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誰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他就是中國古代四大愛情故事之一的白蛇傳里的男主角,他的名字叫許仙。
聽到來通報的知客僧提起這個名字時,法海嘴里的一口茶不由得噴了出來。
知客僧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向處變不驚的代主持如此失態,不由地問道:“方丈師叔聽過這個名字?”
法海連忙搖頭道:“沒有。”
沒有聽過為何會這么大的反應?
知客僧心里疑惑,嘴上卻不敢明言,只是遵守本分地問道:“那要不要請這位許施主進寺?”
法海聞言不由有些躊躇。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該和許仙等白蛇傳的劇情人物產生任何關系,以免當真身不由己攪和進白蛇傳的劇情,干擾到那一對神仙眷侶的和諧生活,不過私心里他還是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許仙究竟是何模樣。
糾結了片刻后,好奇心殺死貓的法海還是忍不住開口讓知客僧請許仙進寺。
反正他只是想看這個許仙一眼,又沒打算做任何對他和白娘子不利的事情,事實上,如果這一對之間有什么事情,他是很樂意伸出援手的。
抱著這種想法,法海讓知客僧把許仙請進了自己禪房中。
看著眼前相貌清秀脫俗,舉止斯文有禮的許仙,法海心中也不禁暗贊白素貞有眼光。
在這個時代,這種文質彬彬,極具書卷氣息的美男子應該是每個女子心目中的最佳配偶吧。
法海打量許仙的同時,許仙也在偷偷地打量著法海。
他原以為金山寺的代主持、傳說中法力無邊降伏無數妖魔的法海禪師必定是個白須白發道骨仙風的老者,怎知他居然會如此的年輕,如此的……俊美出色,使得一向對自己相貌很有自信的許仙都不由地產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之感。
兩人僵持片刻,最后還是法海先開口打破僵持的氣氛道:“阿彌陀佛,不知這位許施主來敝寺有何貴干?”
聽他問起,許仙一張俊臉不由一白,旋即又慢慢便得通紅,口中囁嚅道:“法海大師,這個小生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法海此時已經猜到他為何而來,不由莞爾道:“施主別著急,坐下慢慢說。”
邊說便抬手示意他在桌旁椅子上坐下,然后為他倒了杯茶。
許仙依言坐下,一杯茶下肚后,神色終于正常了許多。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緩緩開口道:“事情要從三個月前說起。小生那日在西湖畔遇上一位白衣美人,并與她一見鐘情,在數日后憑著一把雨傘為媒,與其喜結連理。可是……可是……”他抬手擦了擦額頭浸出的細汗:“后來我卻發現她不是人,而是一條白色的大蟒蛇……”
許仙說到這里不由得心有余悸,要知道從小到大,蛇都是他最怕的生物之一。
小時候看到一條普通的小蛇他都會嚇得魂飛魄散,更何況是那樣足足好幾丈長,如水桶般粗細的蟒蛇,真夠他做好幾個月的噩夢了。
法海聞言不由一怔,他隱約記得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里,許仙完全不知道這一段內情,貌似是由法海給點破的。
看來這里走的不是電視劇路線。
難道是電影版?
他仔細想了想,發覺自己完全記不起電影《青蛇》的劇情,腦海中回蕩的只有張曼玉JJ那嫵媚的惑人風情,最后只得放棄,問許仙道:“施主你能確定尊夫人當真是條蛇精?”
許仙點點頭:“千真萬確。那一日我無意中給她喝了雄黃酒,片刻后就看到一條大蟒蛇在床上翻滾。我絕不會看錯的。而且不止這些,她隨身帶著的那個跟班小青也是條蟒蛇精。”
法海詫異道:“哦?施主又如何知道小青也是蛇精?”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小青好像沒有暴露吧。
“因為她自己現了原形給我看的!”而且還不止一次!
說到這里許仙不由得仰面流下了兩條寬面條淚:“我與娘子雖然相識不久,感情卻是極好。我相信她雖然是蛇妖,卻絕無害我之心。本來我已經下定決心,努力讓自己忘掉她是條蛇精的事實,實現自己新婚之夜許下的諾言,與她恩愛終老,可是……”
“可是什么?”法海的好奇心被最大限度地勾起。
“可是,”許仙的語氣漸漸帶上幾分悲憤:“就在我漸漸忘記她的真實身份時,那個小青卻故意出來提醒我,并勸我休妻。這時娘子已經懷了我的骨肉,我自然不會做出辜負她的事,于是便堅拒了,并質問他是何居心。”
許仙說到這里時,法海的心里也不禁疑惑著小青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難道……他是看著許仙容貌出眾,對他有了非分之想,這才故意勸他休妻的嗎?
想到這里,法海心中不由升起一絲酸意。
這時的法海當然不知道他這種情況就是紅果果的吃醋——當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承認的——因此他很快就忽視了心頭的不悅感,繼續問道:“然后呢?”
“然后,”許仙語氣一頓,之前許多個深夜出現在房間的噩夢又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讓他不由自主地寒戰連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那小青見我不肯休妻,也沒說什么,而是徑自轉頭走了。我本以為這事到此結束,誰料……誰料當夜我睡醒起夜時,卻發現屋內有一條青色的大蟒蛇在朝我吐著信子,那條蛇的眼睛居然是血紅色的!”
“那真不幸。”法海很沒誠意地嘆息一聲:“后來呢?”
“沒有后來。”許仙道:“因為后來我就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好好地躺在床上。之后的每一夜,我只要一醒來,就會看到那條大青蛇在我眼前耀武揚威地吐信子,甚至還開口威脅我,讓我休妻或者自動消失,不然就一口吞了我當宵夜。”說到這里許仙心中更加郁悶,難道那條青蛇都不休息的嗎?每天晚上都來自己的房間報道,久而久之害得他晚上做夢都是自己被蛇精咬死當了蛇糧,連皮帶骨吃得干干凈凈,最后只得逃到金山寺尋求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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